第一百四十七章 穷病

   “没事，你有任何困难都直接跟我们说就行。”简嘉树认真说道，“大学四年，再怎么样也要坚持住，现在至少你妈妈那边没有到没钱做透析的地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要是我毕业了找到好工作了，结果你跟奶奶都没了，那我也不活了。”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张农眼睛一亮，“那就拜托徐哥了。”

    “这么多钱，我每个月也就花两三百，足够我读完一年的。”

    如果患者的儿子能到场来处理的话，医院这边也能轻松一点。

    他们两个家里条件都很不错，吕鹏友是本地人，他爸爸是互联网公司的高级程序员，每个月收入好几万，从小都是不缺钱的。

    “喂？开学才没几天，就想姐姐啦？”徐年年这会儿正在准备简历，心情十分舒畅。

    “抱歉，廖医生……我现在在沪市……”

    不过在医院工作多年，这样的事情，甚至是更糟糕的情况他都见多了，所以他还是保持着脸色冷静，指了指何惠蓉手里紧紧捂住的手机：“总之你儿子现在已经清楚了情况，我建议你还是跟他好好商量清楚比较好。”

    “我现在感觉好着呢，你在那边不用担心，好好上学。”

    “想你干嘛，我想于学姐了。”

    “坏消息是，这个病目前为止没法根治，除非花大价钱做肾脏移植手术，并且还要有合适且匹配度较高的肾源才行。”

    只是一想到以后自己都没法给儿子提供生活费，她就感觉到一阵羞愧：“都是妈妈没用，要是每个月再多挣点就好了。”

    “好的。”廖医生接过手机，先是点点头，随后往病房的窗边走去，“嗯，没问题。”

    何惠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双手抓着被子，想起刚才的失态，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廖医生，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四个人收拾一番，便出发去教学楼上课。

    “医院在上午的时候接收到一位昏迷的病人，也就是你妈妈，据送她来的工厂同事说，她是在流水线上做晚班，熬夜工作到九点多的时候，突然意外昏迷。”

    “你们打我儿子电话做什么？！”

    等到终于止住了哭声后，何惠蓉哽咽着，继续问道：“你们学校，真给你5000块？还免了学费？”

    “妈你都养我二十年了。”张农轻声安慰道，“以后应该换我来养你才对。”

    “现在她知道我身上有七千多块钱，暂时应该就不会胡来了，只要她好好养身体，我这边怎么都能撑下去。”

    毕竟天底下大多数的病，都只是穷病而已。

    而在病房内，何惠蓉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掌心的手机，明明是母亲，面对儿子的电话时，语气却带着胆怯和自责：“农农？”

    一是听完后心里有了着落，二是不想给儿子丢脸，哭哭啼啼的让人家同学看笑话，所以何惠蓉很快收拾好情绪，笑着说道：“谢谢同学啊，这样我就暂时放心了。”

    “嗯，还是要以学业为主。”简嘉树在一旁点头说道，“张农你就算要做兼职，也得注意主次，千万不要为了稍微多赚点钱，影响到自己的学业。”

    “行。”何惠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按了按床边的按铃，外面的护士很快就叫了廖医生赶过来，“廖医生，我儿子还想跟你说几句话。”

    说完，廖医生已经大踏步走到319病房的门口，敲门后推门进入其中，结果就看到张农的妈妈何惠蓉正尝试着撑起身体，双脚已经伸出床面，想要下床离开。

    “其实也没啥。”徐行失笑道，“勤助部本来就负责这个事儿，你自己去问应该也一样，只是帮你联系一下部长的话，应该能快一点帮你处理。”

    张农拿着电话，从阳台回到寝室，朝徐行道谢。

    黔州省，一所乡镇上的公立医院内，张农的奶奶被护士扶着坐到一旁的长椅上，胸口还在剧烈的呼吸喘气。

    “也就还有四年功夫了，你妈妈我再熬四年问题不大。”

    “那你现在怎么办？”吕鹏友皱眉道，“别说学费不是全免，只是减半，光是那4000块钱的助学金，都还没发下来，你还骗你妈说是全免和5000块。”

    “等明年学校还会发5000块的助学金，每年都有，完全够用的。”

    此时的手机已经交给了一旁的廖医生。

    “嗯。”张农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现在就是在想，学校这边有没有什么兼职，可以不影响我学习，然后还能赚点钱。”

    “那还等啥呀。”吕鹏友都坐不住了，立马站起身，“赶紧走呗。”

    “但你妈妈的医保能报销90％，所以每个月这部分的开销只需要五六百就行。”

    一听是自己儿子张农的电话，何惠蓉的脸色不仅没有喜悦，反而突然很是害怕的样子，惊慌失措的一把捂住手机，憋着嗓子尖细着嗓音，面色惊恐的质问医生：“你这是干嘛？你这是干嘛啊！”

    “我先出去，护士会等在门口，你什么时候聊完了，再什么时候喊我过来。”

    只要徐行想，随便给张农安排个工作室那边的清闲岗位，每个月发个三五千块钱的，完全没有什么负担。

    张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点，何惠蓉的情绪也逐渐稳定，思路理顺之后，就发现情况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现在就是你奶奶的情绪不太稳定，你家里似乎也没有其他亲戚？请问你现在是在哪里？”

    路上，徐行先是掏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后，才想起来之前几次貌似都没加于幼嘉的手机号。

    “我这边的钱，加上助学金，最多也就够我自己吃饭。”

    “我听说硕士毕业出来，在社会上更吃香的？”

    但是做事不是这么做的。

    “尿毒症这个病，只要按时进行肾透析，是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和工作的，不会影响你妈妈的日常行动。”

    张农艰涩的语气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我需要现在赶回来吗？”

    “等等。”张农打断道，“你先把手机再给廖医生一下，我跟他说几句话。”

    吕鹏友和简嘉树早就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安静的听着张农讲述这件事。

    “没、没事。”何惠蓉知道儿子看不到她的情况，但还是硬挤出一张笑脸，语气变得格外轻松，“医院都是要赚钱的嘛，你别听他们瞎说，实际上没那么严重。”

    “要是可以自己兼职赚一点，那也能早点给我妈分摊一些压力。”

    “好不好？妈，你听我话，好不好？”

    “医生的话要好好听，刚才廖医生都跟我说了，这个尿毒症只要按时做肾透析，是不影响身体的，也不会影响工作。”

    “妈你听到没有？你先把身体养好，我这边生活费不用你操心，学校这边对咱们这种家庭的待遇很好，肯定会保证我读完大学。”

    于是他只能翻出徐年年的手机号，一通电话拨打过去。

    说实话，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张农的问题压根就不是太大的问题。

    “他好不容易才考上闵大！你们不要耽误他学习啊！”

    至于徐行，先不说家里孙婉慧和徐坚已经强强联手，桃宝网店日进斗金，光说他这个重生者自己，也已经迈入了月入百万的门槛。

    张农的同学说完这番话，电话那头何惠蓉的情绪也逐渐平缓下来。

    “真的。”张农那边传来阳台门被拉开的声音，随后张农说道，“我室友都在这边，有一个室友跟我一样也是申请贫困生，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虽说开学军训那段时间，生活费有点捉襟见肘，但那也是一千多块钱，远没有到特别窘迫的地步，说没钱吃饭那都是说说的而已。

    “刚才谢谢了……”

    张农重新拿过手机回到阳台上，认真叮嘱道：“妈你先确保养好身体，奶奶那边每个月还得吃药，你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继续工作赚钱，对不对？”

    徐行思考了片刻，抬头说道：“我认识这边学生事务中心勤助部的部长，她那边是管理学校内外兼职的，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帮你去问一问。”

    何惠蓉坐在病床上，耳边是儿子急切都克制的语气，听着他说的话，何惠蓉的眼睛渐渐模糊，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好。”何惠蓉用力点头，尽管内心不舍，但还是说道，“那我这边就不多打扰你了，农农你好好去上课，妈妈这边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