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穷病

    廖医生连忙上前拦住病人：“等等，你才刚刚做完治疗，至少也得再休息和观察一下。”

    徐行摇摇头，只是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要是能说的话，你跟我们讲一讲？说不定就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说完后，廖医生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何惠蓉，微笑问道：“那现在咱们能好好配合了吧？”

    “我知道的，这些我都听你的。”张农深呼了一口气，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所以你在那边也得听我的，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好好把身体养好，确保没问题了，才能回去工作。”

    “你只要好好养住身体，就再坚持熬四年，咱们就熬出头了。”

    “现在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你妈妈这个状况，确诊是因为肾功能严重衰竭导致的尿毒症。”

    这时候，旁边走来一位护士，朝廖医生说道：“319的病人做完治疗和肾透析了，刚刚醒过来，应该暂时没什么事了。”

    “这边的情况是这样的。”

    “妈你得听医生的。”张农克制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暂时可以不要生活费，你把我那六百块拿去做肾透析就行。”

    等九月份过完，迈进月入千万的门槛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对，阿姨。”徐行沉稳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我家是西北那边的，从小爸妈就没了，全靠外婆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每个月就靠外婆捡破烂生活。”

    “哦哦，这样啊。”徐年年这才听明白，随后看向身后同样在书桌前准备简历的于幼嘉，“嘉嘉，我弟找你有事儿。”

    说完，廖医生便走出了病房，关上门了，朝护士嘱咐了几句，将病房里的空间交给何惠蓉。

    跟张农眼下的情况对比，他以前吃得苦都不能算多苦，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听到这话，廖医生点点头，继续对电话那头的张农说道：“你妈妈醒过来了，那这样，我把手机交给你妈妈，你们商量一下吧。”

    一听张农远在沪市，廖医生顿时一脸无奈。

    简嘉树则是杭城人，家里做的是化妆品生意，同时也涉及一些其他关联产品的销售，家里可能反而是寝室里最有钱的那一个。

    ……

    一口气将情况详细的说明清楚后，廖医生希望张农能赶来医院。

    “学校这边对我们这种贫困生都有帮扶，闵行大学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学，压根不缺这点钱，我跟张农一起申报的贫困生，每年都有四……哦五千块的助学金，而且学费也是……嗯全免的，四年全免，不用交钱。”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的病情只要好好治疗，完全是可以控制住的，希望你能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

    哪怕是徐行这个上辈子家庭遭遇剧变的人，上辈子好歹还有叔叔一家的帮衬，有徐年年这个优秀的姐姐养着他读书。

    “好消息是，你妈妈平时一直都有买医保的习惯，一次肾透析的价格看种类，一般是四五百块钱左右，一个月下来得五六千。”

    “我要是说的少一点，我担心她还是会偷偷省钱，比如每个星期硬扛着只做一次肾透析之类的，这我离这么远，管都管不到。”

    老人家年纪大了，又碰上这种事情，医生跟她解释尿毒症她又听不太懂，要是情绪一个激动出现这么症状，那医院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右手用力攥着电话，手臂都冒出青筋，张农用力抿着嘴唇，才没让眼角的氤氲化作泪滴。

    廖医生将手机放到耳边，一边眼神示意护士安抚好这位老人家，一边走到走廊另一头，不急不缓吐字清晰的说道：

    “妈。”张农此时的语气有些哽咽，但还是被他强行控制住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好，你要是身体垮了，我读书读的再好有什么意义？”

    张农倒是没指望自己的室友能帮上什么忙，但他此刻正是需要宣泄情绪的时候，有这么一帮好兄弟陪着，他的情绪也没有太过失控，只是靠着阳台的玻璃门，一点一点的说明了他妈妈那边的情况。

    “总之咱们国家肯定不会让我们因为家庭原因完不成学业，这边您就放心好了，您安心养好身体，咱们张农才能好好学习不是？”

    “生活费肯定是够的。”张农摇摇头说道，“我手里还有一千多块钱，吃喝不是问题，我跟我妈多说了一点钱，纯粹只是让她不要太担心我这边。”

    “而且你平时不是买医保的吗？肾透析可以报销90％的钱，每个月也就五六百块。”

    “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徐行对她这反应有点无语，随后解释道，“我记得于学姐是勤助部的部长来着？上次听她说是管理学生兼职的，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

    “过两天我拿到上个月的工资，就给你把生活费打过去。”

    但在发现自己无法挣脱后，何惠蓉又一改癫狂，可怜巴巴的仰起一张憔悴的脸，朝医生祈求：“求求你了医生，你放我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毕竟在张农奶奶情绪不稳定，他妈妈又还在治疗中的情况下，医院这边还得一边安抚奶奶，一边让她尽快办理相关的流程。

    说到这个，徐行敲着书桌，默默沉思。

    听到儿子这句话，何惠蓉感动的哭出声来，但又笑得很开心，弄得自己又哭又笑，鼻涕泡都呛了出来，连忙拿手去擦，边擦边说道：“农农长大了啊，不过你在那边还是要好好学习，赚钱养家的事情，等毕业了以后再说。”

    “咱们闵大的毕业生走出去，保底也是每个月月入过万的水平，到时候您跟张农奶奶等着享清福就行啦。”

    “如果没有条件做移植手术的话，那么以后终生都得做肾透析，通过人工手段来代替肾脏的排毒功能，一周大概得两到三次。”

    “我得去工作……”何惠蓉的身体明明虚弱的很，但攥住医生手臂的双手却难以形容的有力，低着脑袋硬憋着哭腔，“休息太久，要是工作丢了，我儿子的学费怎么办？”

    廖医生的耳边被她尖细的语调刺的有点难受，但心底却有些动容。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来医院一趟？”

    “放心，你奶奶人没事，就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廖医生一边朝病房走去，一边看了眼张农奶奶，“现在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一会儿我让护士送她去病房。”

    “你要是有能耐，就不要考虑家里，能考的上就努力考，四年再加三年，也就再辛苦七年而已，妈妈扛得住。”

    “……？？？”徐年年刷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有点危险，“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哦。”

    张农轻轻点头，走到书桌前开始收拾课本。

    “还有十来分钟就上课了。”徐行看了眼时间说道，“先去上课吧，兼职这事儿早一天晚一天影响不大，我先联系一下人家再说。”

    “嗯，好的，麻烦廖医生了。”张农沉郁的说道，“还有我奶奶，麻烦医生那边帮忙照看一下。”

    “几天那就是好几百了！”何惠蓉突然间情绪有些崩溃，猛地拽了几下医生的手臂，想要挣脱他的阻拦，“少了这几百块，我儿子在学校里吃什么？！”

    “你把每个月要给我的生活费用上就好了，反正我这边也不缺生活费了，刚好可以填上。”

    “这个可以待会儿再说。”医生一只手依旧抓着何惠蓉的肩膀，另一只手把手机递到何惠蓉面前，“你先接一下你儿子的电话，几分钟的电话时间应该有吧？他现在也很担心你的情况。”

    “学校这边我已经申请到贫困生名额了，有……有5000多块钱，而且学校还免了我的学费，之前你给我的二千多块都还留着。”

    216寝室里，此时一片沉凝。

    “妈妈对不起你……农农，是妈妈对不起你……”何惠蓉憋着哭声，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泪顺着手指的皮肤滑落，有的渗进了她粗糙的皮肤褶皱里，有的从下巴滑落，一滴一滴落在病床的被子上。

    “送到医院的时候，意识已经稍微有点清醒，但过一会儿就又昏迷了。”

    “张农同学，对吧？我是廖医生。”

    而直到听完张农详细介绍了家里的情况和他妈妈的病情，三个家庭条件优越的男生，才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贫苦家庭的艰难。

    “没事。”廖医生摇摇头，“你有一个好儿子，你的儿子也有一个好妈妈，我相信你们会挺过去的。”

    “你得先确保身体，才能好好工作啊。”廖医生劝阻道，“你工厂那边的一个领导也跟过来的，之前我已经说明了情况，你这个病不影响工作，休养几天就能去正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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