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声，他挪到窗边，透过窗户发现是小儿子一家到了，赶紧喊着一家人出门迎接。

    今天来不及了，她打算明天就回老宅住，“昆儿，明天回去的时候，拉两筐煤回去，再带点你腌的火腿和肉肠，后天咱们再买点新鲜的猪肉，炸点肉丸子……”

    周母虽然不长回来，但乔春燕这个记者，经常有事没事就到王立冬家串门，快嘴一秃噜，啥都往外蹦，所以周母如今没事也不会回光字片。

    两老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相谈甚欢，气氛非常融洽，周志刚猛夸付丽丽，聪明、能干、孝顺、贤惠……周志刚看了看怀里的大孙子，最重要的一点，给老周家续上了香火，而且还是一带三。

    “咔嚓”大门掩上，周母让外孙女乖乖在里屋，“外婆去做午饭，你自己玩啊。”

    土里土气，做工粗糙，满满廉价感。

    “不错啥，那男人比周蓉大了二十，当年还是周蓉主动找上门的，一个大姑娘主动送……”

    老大也争气，没哭闹，一个咕噜坐起，扶起小三轮，吃一见长一智，上车后，没用尽全力，小车晃晃悠悠以龟速前进。

    周蓉看向冯化成，“你说。”

    冯玥找到贴在墙上的挂历，踮起脚数了数，还有十五天，小脸皱成了一团……十五天没电视看，没暖气，没玩具，还没人一起玩……

    郝父忙着开会不在家，郝母在家，三人没聊两句，郝母就聊到了孩子的话题上。

    周秉义坦诚的和媳妇聊了下孩子的事，夫妻俩最后商定，要是双方父母再紧逼，对郝父母就实言相告，对周父母就说他身体不行。

    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周母扔下手里的菜刀，母女二人喜极而泣，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三人一路回到了老宅，好多天没回来了，桌上炕上落了一层灰。

    周秉义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了眼母亲，郝冬梅不能生育的事，就他们俩知道，连郝冬梅父母都不知道，“妈，说什么呢，我和冬梅身体都没问题，前年就想生个孩子，这不是凑巧遇上高考。

    这时，周母推门走进屋里，高兴地挥着手里的电报道，“昆儿，你爸来电报了，说今年回家过年。”

    “小葡萄和小苹果昨晚上被子没盖好，感冒了，就没带过来，”丈母娘和许嘟嘟今天都没来，一个是不放心两孩子，许嘟嘟则是不想来，她就不是周家人，过来只会添些尴尬。

    周母心疼不已，走上前就要扶大孙子，王立冬忙喊住老娘，小孩子摔摔打打很正常，别动不动就上去扶。

    “不务正业。”老丈人吸了口烟，“这么喜欢写小说，当初志愿就该填四海文学或者汉语言专业。”

    周志刚轻轻捅了捅一旁的老伴，“她妈，你说是不是？”

    大一开始没几天，女婿就彻底放飞自我，不专心学习，时常缺课，任课老师看在他面子上，还有状元的身份上，睁一眼闭一眼。

    乔父吸了口旱烟，“少说两句。春燕不容易，咱们帮不上什么忙，也别拖了她的后腿。”

    周母来到厨房，拿了脸盆取了两人份的大米，听到身后动静，知道外孙女跟了出来，“玥玥快回里屋，外面冷。”

    周父听完，点头道，“化成说得好，你们在京大上学，就是给我和你妈脸上增光。而且秉义将来也会回来，冬梅在吉春呢。”

    ……

    冯玥扁嘴道，“外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专业课我也没拉下。”王立冬吸了口烟，“现在不是还不允许私人开厂吗，等国家放开后，我就开一家机械制造厂，学以致用才是最好的读书方法。”

    找出好久没用的工具，从木材厂弄了些红松木，花了两天时间，亲手做了三辆小三轮车。

    “五十年代末，小日子的大学，就开始产学研相结合，60年代开始，小日子的经济突飞猛进。”王立冬弹了弹烟灰，“光研究不转化，是极大的浪费，把成果转化成收益，再投入研究，形成良性循环，这样才能走得长久。

    “行，”付锦山看了眼女婿，就和周母说好，初二上午去周家拜访亲家公。

    “你这孩子，怎么……”

    可如今差距越拉越大，再过两三年，周家兄妹毕业后，都会进入公家单位，文凭高，又有关系，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乔春燕迎上周母，帮忙接过了她背上的大袋子，“干妈，怎么就你和玥玥，我哥我嫂呢？”

    入秋后，王立冬就找了关系，弄了六吨鸡西煤。赶超国庆出力出卡车，几家人一分，整个冬天煤炭无忧。

    乔春燕听到屋外的动静，挪到窗户口，用袖管擦了擦玻璃上面的水汽，透过玻璃瞧见是周母回来了，赶紧下炕套上大衣，乔婶见女儿要出门，喊了一句，“干什么去？”

    周母见老伴问个没完，伸手拉了拉他衣摆，周志刚忙道，“看我，亲家公，快请进。”

    “往年都是初八走。”

    周母不高兴打断了大儿子的话，要不是家里有个大学生，她还真上当了，“你弟弟也是大学生，闲得整天待在家里带孩子。

    还好女婿很争气，每回期末考试，成绩门门都是满分，学生最终还是以成绩说话，“分数”才是硬道理，不满的议论也就渐渐平息了下去。

    秉义，你老实告诉妈，是你们不想生孩子，还是你俩身体有问题，不能生？”

    时光匆匆，蓦然回首，又是一年岁末。

    王立冬可没兴趣回那破地方，他出声打断老娘的畅想，“妈，你要回去我不拦着，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亲家公，新年好。”

    王立冬嚼了嚼嘴里的瓜子仁，没搭理冯化成，而是看向一旁的媳妇道，“媳妇，你知道‘养心智养口体’这句话，出自哪吗？”

    “不要，”冯玥手一推，头箍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墙边，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

    老丈人不是个古板的人，而且饱受研究经费的困扰，可想到上面的做派，刚长出的小火苗，就被灭得渣渣都不剩。

    老丈人等王立冬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就喊他坐下，“你就打算这么混到毕业？”

    “没事，有点低烧。”

    冯玥得知许嘟嘟没来，小脸立即耷拉了下来。

    腊月二十五，周秉义夫妻和周蓉夫妻俩，一行四人回到了光字片，周秉义去年回来过一趟，周蓉却是整整十年没回家了。

    冯化成见周蓉终于没再钻牛角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得意，他掏出烟准备散上一圈，却发现小舅子脸上露出一丝鄙视之色，“秉昆，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同意见？”

    周母想了下，他们家在这边也没什么亲戚，吉春的传统，初一不出门、初二开始走亲戚，“亲家公，你看初二怎么样？”

    “再过两年，我出面搞企业，您只管研究和数钱……”

    元旦一过，转眼就是春节，天气越来越冷，西北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子似的。

    看着外孙女‘腾腾腾’跑进了里屋，周母捡起头箍，拍掉了上面的泥土，“这孩子，从小怕生，过一阵就好了。”

    ……

    点火烧炕，乔春燕帮忙打来水，两大一小拿着抹布扫帚，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把两间房打扫干净。

    王立冬充作中间人，帮双方做了介绍，

    这回父亲从贵洲回来，又主动上周家。

    “亲家公，新年好。”

    过了会，周父平复心情，忽然发现不对劲，往院子外看了看，“咦，另外两个孩子呢？”

    次日，周母背起连夜打包好的一些年货和衣物，拉着外孙女坐着公交车，回到了好久没回的光字片。

    周蓉看了看父母，“行，那我大学毕业后，就考研留在京城，承担为爸妈养心智的责任。”

    “好好，小西瓜，好听。”周志刚激动抱过虎头虎脑的大孙子，狠狠亲了两口，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眉眼神似小儿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真像，和秉昆小时候一模一样。”

    光字片不少青年都认识郝冬梅，还有好几个是郝冬梅初高中的同学，心中那个悔啊……

    郝冬梅看向周秉义。

    周蓉夫妻俩尴尬笑笑。

    周志刚看了眼微微变色的冯化成，知道女儿是临时起意，两人没商量过，他看向周蓉道，“你要是回来，化成怎么办，你不准备考研了？不当老师了？”

    “小西瓜，这是爷爷，快叫爷爷。”

    周志刚忙谦虚了几句，都是孩子们自己争气，他平时管得少，都是孩子妈在管。

    周蓉看了眼坐在母亲身边，和母亲有说有笑的女儿，“爸，我决定了，等大学毕业，就回吉春工作。”

    乔春燕不客气地接过，把糖往口袋里一塞，“谢谢干妈，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