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年

sp; “想起你婚礼上说的誓词，‘无论顺逆，不离不弃’。你一直都说话算话。”

    无论哪个家庭成员过生日，她都激动难眠。

    “本来就不容易。尤其是老三那兔崽子。”

    韩廷不禁莞尔。他看着每一张照片切换，每一行字，看着故事中的男人从一个人到携手那个女人走进婚姻殿堂，从尽享两人时光到孩子们依次降生，从他征战商场开疆拓土到儿子们学业有成屡次拿奖。无数的照片、短视频，记录着他们这些年走过的所有关键时刻，甚至包括痛失女儿的那次，一旁文字写着：“全家人都在悲伤之中，需要他的安慰；那时却没有人想起，他也需要安慰。”

    日常一贯如此，琛儿一直以为妈妈是个欢乐又柔软的人儿，仅此而已。直到有次去公司找妈妈，看见她开会时专业严肃的一面，才改了印象。

    “感动？”韩廷说，“我记得你那时头发全是湿的，脸也是白的，很委屈地打了我一下，说都怪我。”

    “有点儿。但这坎儿已经过去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坐在车里头，长得真好看。”纪星摸摸他的下眼睑，“那时候哪能想到我们会走到一起。”

    她清楚，那些年她每次生产都是去鬼门关走一趟。他亦是如此，三次。

    “谢谢你让我幸福。因为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所以我才那么年轻貌美。”纪星说到最后一句，噗嗤大笑。

    韩廷掀被子：“走。”

    纪星亦微笑， 再次发现他的脸庞愈发酷似韩廷，笑起来像，连走路时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韩廷说：“吃了你。”

    女儿的去世曾是她和韩廷婚姻里最大的危机，但终究是一起走出来了。那段时间，他们在对立、排斥之后终于放下一切，互相倾诉、陪伴、安抚，度过了最为黑暗苦涩的日子。

    纪星敲了下电脑，电视屏幕上婚礼关闭，出来一段视频。背景音乐悠扬却带一丝明朗，第一张照片是多年前韩廷在深圳大会演讲台上的照片，旁边一个表情包配一行文字：“对，就是他！今天我们要讲的就是这个男人的故事！”

    “只是遗憾。”纪星说，“不然我们家就有个小公主了。”

    男人微扬起的下颌骨棱角分明而性感。

    过去一个多星期，琛儿，瑾儿瑜儿帮着纪星录视频，找过去十几年的生活记录，选素材，准备好了一切。

    “爸爸生日快乐！”

    纪星轻笑出声，脸往枕头里贴了贴。

    他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低头就吻她的脸颊，很快又接着吻她的唇。

    视频安安静静，房间里也安安静静。

    琛儿并不太能感同身受，没说话，过会儿问：“妈，你现在想起妹妹还会难过么？”

    “每次我爸， 我， 还有瑾瑜过生日， 你都得感伤一阵儿， 不是回忆当初生我们不容易， 就是感慨时间过得飞快。”

    纪星心尖儿一颤：“谢谢你哦。”

    “你臊不臊得慌？”韩廷问。她已是笑得歪在他肩上直颤颤。他也没忍住笑，肩膀轻抖。

    “韩廷，生日快乐。”

    纪星白他一眼。

    “这一生余下的每一个生日，都要跟你一起过。”

    “……”纪星没料到一大把年纪被儿子给撩了，笑，“这话谁教你的？”

    纪星看到这儿，扭头看韩廷。

    亲友笑声一片，喔喔起哄。

    “还不错。”纪星说，“就是没你爸爸上次给我买的甜。”

    韩廷便把她盘子里的青椒捡走，又把自己盘里的牛油果全给了她。

    “婚礼……”他回忆着，淡笑一下。

    “谢什么？”

    那一年，韩廷生日前夕，纪星约上琛儿一起去做礼物。

    “开会。”

    韩廷道：“你刚不才说了，我一点儿没老？”

    她忍俊不禁，笑得把脑袋埋去他肩头，脚丫子在被里踢了他一下，忽轻道：“我好像老了。”

    “韩先生，结婚十五年，拖家带口的，辛苦你啦。”

    她看着他，眼神不经意含了深情。

    纪星敲他脑壳，又道：“你爸每次过生日我都……哎，你是小孩子，觉得时间过得慢；我跟你爸总是觉得时间不够。”

    一个去开电脑找视频，一个找遥控调电视，重回床上靠坐在一起，电视机上播放起十五年前的婚礼画面。

    纪星：“……”

    琛儿嚼着糖葫芦，道：“你不就是我们家小公主嘛？”

    两人回到家做礼物。

    而她也猛然发现，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她曾经以为的爱，变成一种更深的缠绕和羁绊，像树一样伸展根系，深深扎根泥土之中。

    韩廷也看她：“怎么？”

    两人一人拿了一串，坐进车里吃起来。

    纪星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随口：“我知道。”

    一旁，司仪说：“新郎不要急，这个头纱是要掀起来的。”

    “我爱你，最爱你。”

    琛儿：“……”

    接下来几张照片讲述着韩廷当年的成就，对他做简介。很快，出来了纪星在德国的那张笑靥照，配文：“后来，他遇到了这位绝世大美女，一见倾心，再见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