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p; 韩廷起先没说话，后来道：“算不得久炼成钢，不过是一种态度。”

    网友痛斥创业乱象，咒骂某些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丑恶人性。从行业到社会，从对星辰老板的唾弃到对人性善恶的分析，激烈言辞充斥着不断滚动的手机屏幕。

    致力于为以下人群带来福音：腰椎颈椎劳损患者，关节病患者，骨折患者。

    无论写什么，都会引发对方另一轮的反击。你来我去，事情闹得更大。

    仿佛只为这般盛大的美，这座城也待她不薄了。

    仿佛那一刻才明白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座城。

    “我也是。”她踮起脚，追上去吻他的唇。

    纪星望着前方空寂的道路，默了会儿，忽扭头看他：“这样的事，你肯定经历过成百上千次？”

    不回应。

    再上东三环时，韩廷忽说：“前头要到了。”

    居民楼里无数个窗口像黑暗的眼睛，只有几只亮着光。商铺关着门，灯牌也熄灭。偶有招牌寂寞地亮着，没有人烟。

    纪星：“不是质量问题，有什么好解释的？朋友间吵个架也要拉上路人评理？”

    聊天之间，车已飞驰上了西三环。

    “噢。”

    一个重病在床的病人会因所谓的人事纠纷而抵制一个能救自己的产品？不会！

    如此迅速就有了转机。这次，纪星让韩廷出乎意料了。

    “嗯。”

    纪星说：“这么好的推广机会，不蹭这热度，可惜了。况且韩先生说了，公众的记忆力很短暂。星辰先获得关注，久了大家自然能看清。”

    “我没看，小右他们在看。”

    韩廷的回答很简单，年后给大家一个重大利好消息，东医股票疯涨不说，内部制造工艺也将迎来改革。

    所以解释什么，她不需要。

    “你也别偷看。”

    她思索着，忽然蹦出一个冷酷的想法——

    他偶尔想事情的时候，碰上麻烦的时候，会在深夜里绕三环。一圈下来，什么事儿都想通了。

    “听见了。其实我跟你想法一样。听你一说，我更确定了。”她忽想起什么，脸颊血红，那些骂她的评论他肯定看到了，她羞耻无比。

    “嗯。”她声音不大，“还在想办法做后续推广。就这一会儿，公众号粉丝都十几万了。”

    纪星如遭闷头一棍，双手直抖，留言区全是痛骂。

    她放软声音：“那你以后都要带上我，好不好？”

    “今天打了一场两败俱伤的仗。说实话我不在意小夏的苦乐了，她背叛了我，可在她看来，也是我伤害了她。扯不清了，唯一难受的是……”她有些疲倦地歪了下脑袋，“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找不回来了。”

    韩廷放慢了车速，纪星像乘着小船在银河中流淌。

    “这事儿让它过去，你别有压力。”

    纪星无法容忍星辰陷入公开且难看的撕扯中，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可他们所处位置太被动，怎么回应都不妥。

    末尾一句：“成长不易，感谢伙伴们的辛勤付出。不论今后你们展翅何方，星辰永远是你们梦开始的地方。”

    “我看到了。”韩廷语气笃定，“你先听我说，别发公关稿。公众对他人苦难的关心参与度不会超过五天。星辰这事儿太小，也不够苦，热度一天就能退。星辰不是大企业，不需要公关。你越回应越糟，我的建议是冷处理。听懂了？”

    她来了丝兴趣：“好呀！”

    一路风驰电掣，从北到南，从西往东，绕着这座繁华的城池，仿佛夜里沉寂的北京只属于他们俩人。

    她心头一个咯噔， 匆匆点开看，几十秒的功夫，她手心发凉。

    月末的一天，再一次的降温让北京城寒风凛冽。写字楼的玻璃窗外北风呼啸， 很是吓人。

    纪星才强硬起来的心脏突然就软了下去，呜咽：“韩先生！”

    “我过来接你。”加了句，“到了你再下来，别在路边等。”

    她望着夜景，他看着后视镜里她闪着光芒的眼睛，仿佛那里边装着一片星空。

    “去哪儿？”

    是她恃强凌弱？不，是你弱你有理。

    十分钟后，韩廷到了。纪星立马下楼去，他一件黑色风衣裹着西装，身姿挺拔立在车边等她。

    “也不太好。”韩廷说，凝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倏而淡笑，“不过，现在好了。”他说，低头吻了下她的脸颊。

    她心里一暖，眼眶莫名就湿了，朝他奔跑过去，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我想你啦。”

    她一愣，鼻子又酸了，拿手揉了揉：“嗯。其实虽然被那么多人骂，我有些难受，但这没什么，转眼就会忘。最伤心的是小夏这事本身。”

    她听着他这一串急速的话，心头热热的，却问：“你干嘛呢？”

    “每次都一个人？”纪星忽问。

    经历一番持续且不愉快的撕扯， 小夏最终没拿到股份，完成工作交接和脱秘程序后，办理了离职手续。

    “嗯？”

    他忽而笑了一下。

    ……

    她却稍显低落：“但他们关注只是为了骂人，后台留言全在骂。”

    也有部分董事始终支持韩廷，认定人工智能是大势所趋，医疗发展迫切需要前瞻性的研发。只是这种情况下，东医的盈利负担势必大幅增加。因而给韩廷提出了的进一步盈利要求。

    他扭头看她：“带你游三环好不好？”

    路灯光将他影子拉得很长，铺在洒满银杏叶的金黄的夜路上。

    苏之舟刚要说什么，纪星猛地打断：“你能出去吗？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恶狠狠地想着，气得眼泪要掉出来，打开电脑要写公关稿，可理智上一番斗争了又冷静下来。

    “一点儿都不好。”她摇脑袋，眨去眼睛里酸酸的泪雾，仰起头，“你呢？”

    小尚匪夷所思：“这事情不公关了？”

    纪星莫名其妙：“我下午没用手机。”

    纪星脸上笑容放大，把座椅往前移动一段距离了，趴着看前方夜景，这是专属于她的VIP观景台。

    第一条便是：“这姑娘太实在了，不曝光公司名字，显然对公司有感情。但我知道，星辰科技，老板纪星，拿走不谢！”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韩廷。

    “有得，有失，人生之必然。说好听点是等价交换，实际是赤|裸裸的交易。你想得到什么，必然得拿一部分去换。看透了，也就好了。”

    然而小夏已说了没证据。再好的声明，在好事围观者看来也毫无作用。比起关心真相，他们更热衷于看热闹。

    说话间，他们上了光华桥，只见高架桥两旁，国贸CBD密密麻麻的写字楼悉数点亮着灯光，高低交错的楼，灯光和玻璃晶莹璀璨，仿佛进入一个珠光宝气的钻石世界，又像夜空中缀满繁星的银河。

    韩廷顿了一道：“刚在开会。……我说的话听见没？”

    董事间的异议也就暂时压了下去。

    星辰员工忙到夜里十点多下班。

    “嗯。”韩廷发现她关注点总是很诡异，前一秒还在忧愁感伤中，这会儿又开始探究他的习性了。

    文章阅读数早突破100000+，底下评论的点赞数都破了两三万。

    韩廷下午的会开到很晚，韩苑又针对东扬医疗在AI人工医疗上的过多投入发难了。

    韩廷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这都是你必经的。别人安慰再多，没什么用处，得自己体会，自己走过去。”

    韩廷：“在忙？”

    纪星独自留下，实在忍不住偷看后台评论，数万条形形色|色的留言，或言辞粗鄙的辱骂，或自作高尚地奉劝星辰道歉，或表示失望痛心，仿佛他们都是受害者。纪星无法理解这帮陌生人，他们甚至完全不了解星辰。

    他瞥一眼车内后视镜，见她抿唇偷笑，暗自得意着什么。

    十一月中下旬， 一股冷空气席卷北方。温度骤降， 寒风萧瑟。

    阅读量同样突破100000+。是新号，尚未开通留言板功能。

    韩廷搂住她，知道她受委屈了。他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今天过得不好？”

    “纪星。”他忽然唤她。安静的车厢里，他嗓音低暗，却格外清晰。

    “嗯。”

    她发条消息过去：“你今天在公司睡？”

    “你经常这样兜风么？”

    众人一愣。

    今天没司机，是他开车。

    纪星答：“喜欢。”

    她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得反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