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关系才走到今天的。我也不想让别人以后提起星辰，都说星辰老板跟东扬的韩廷有什么不正当关系。这让我觉得对不起星辰，对不起星辰的所有人。”

    韩廷平静地瞟她一眼，还是苏之舟接过茬儿，点头：“我们会的。”

    “这是你的本事，无可厚非。但，想跟我划清界限，我教你，要慢慢来，别做得太急。太急了就显得目的性强，太功利。过河拆桥难免叫人生气。我要生气了，不同意，你说，你该怎么办呐？”

    她从心尖儿到脚尖儿直发麻，惊骇看他；他低着头，俊朗的脸孔近在眼前，面颊潮红，带一丝细微的酒气。

    他这话有意无意护着星辰这边，纪星霎时心跳加速，竟有几秒没接话。

    纪星心中警铃大作，坚持道：“不用了，韩总，你回吧。”

    而她也是真不想跟他一同走，隐隐感觉他会找她算账。

    她天人交战，突然蹲下来抱住自己，满心都是自我鄙视和厌弃。

    韩廷点了点头。

    和韩廷一起离开医疗试验中心时，纪星有些迟疑，再度思忖要不要打车走。

    饭局散场的时候， 韩廷刻意留在最后才走。纪星猜想他是顾及着她， 知道她不愿意让人看到他们一起。

    他只是抱着她，也没有别的动作。忽然，感应灯灭了，楼道昏暗下去，她莫名抖了一下，愈发惊慌，怕他趁着黑暗做些什么。

    她警惕地看他一眼，打算赶紧进屋，刚转身，他上前一步抓住她一只手，轻轻一带，将她拎到身前。

    直到他的身影过了拐角，她无意识地跑下两级台阶追过去，可半路又猛地停下，不知道她追上去能做些什么，更害怕追上去能做些什么。

    她觉得他还是该去医院：“韩总……”

    她咬牙，抬头看他，刻薄道：“是。从以前到现在我受你恩惠太多，是我占尽了你的便宜。所以现在你想要我怎么还你？你开价，都可以。或许，你想再要一个曾荻？”

    自那一夜后，她心里有鬼，不知该如何和韩廷一起出现在员工面前。

    这话叫纪星脑子轰然一炸，只想怼回去，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就是一|夜|情，至于吗！我跟你干干净净的，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纪星一听， 他真的酒精过敏。她要走掉，就太过分了。她乖乖上了车，小声问了句：“韩总你还好么？”

    “行，我马上过来。”她放下电话，不知是内疚更深，还是颇觉解脱。

    纪星听他语气，更是坐立不安， 偷偷看一眼韩廷。他刚吃下药， 还看不出明显作用， 脸颊上仍是绯红一片。

    韩廷：“没有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有男朋友了？”韩廷凑近她耳边，低声问，“你生日那晚咱俩亲热的事儿，要不要跟你男友报备一下？”

    韩廷倒一如既往的从容，从涂医生那里了解情况：张凤美出院后不久，在家带孩子的时候被孩子们撞倒，从楼梯上摔下去，造成骨骼错位，旧伤复发。

    到了她家小区外，纪星下车，韩廷也开了车门，说：“我送你。”

    她怀疑刚才的药片没用，他是不是醉酒了：“韩总你……”

    韩廷紧掐着她手腕：“我给过你机会。但现在看来，今晚的事儿你是不打算解释了。……觉得我好说话，会一再纵容你是不是？”

    她打定了主意装傻。

    她这才发现自己紧张过度，这么下去，她迟早被自己吓死。

    秋天的夜里，凉风萧索。

    他在黑暗中极淡地笑了一下，不知是轻嘲还是要戳穿她的自我麻痹：“你以为这就能跟我划清界限了？”

    纪星心脏都膨胀了一道，发不出声了，闷着脑袋进了单元门。

    他转身下楼去了。

    纪星知道拒绝没用，硬着头皮跟他一道往小区里走。

    到了先创医疗中心，纪星跟韩廷直奔涂医生的办公室。苏之舟和小尚他们都在，看见韩廷也来了，都礼貌打招呼。

    韩廷看她一两秒，把瓶子拿过来拧开，药片倒进嘴里， 就水服下。

    感应灯突然亮起，照着韩廷微变的脸色，他一时没说话，幽幽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纪星叮嘱她好好休息，等医生商量出治疗方案后，重新给她手术。张凤美千恩万谢。

    她再次被他戳穿，不吭声了，黑眼睛望着他，惶惶不安。既羞恼被他看穿挑明一切，又害怕真的惹了他得罪了他，把这关系破坏得没有可修复之余地。

    两个人仍是没讲话，就着斑驳的树影一直走。她揪着包包带子，低着头；他身姿颀长，插着兜。路灯照着两人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没事。”韩廷不看她， 脸颊仍是红的。

    涂医生说：“这产品至今还没出现过意外情况，所以这个案例很宝贵，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是不是产品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缺陷。”

    终于到了她的单元楼下，纪星停下脚步，小声道：“我到了。”

    她被他拆穿得支离破碎，抵触道：“你当然可以不在意，你也无所谓，但我不行。你说的都对，我又矛盾又纠结。就当是我糊涂，我现在想明白了行不行？我就是在意别人的看法，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可是星辰……这个我有所谓。”

    “都在。生产过程和后期检测都完全没问题。”

    纪星脚步微顿，还认真地嗅了嗅，摇头：“没有啊。”

    韩廷盯着她，说：“我送你上去。”

    韩廷只说了句：“不是老陈。”

    纪星一惊，说：“你干嘛问我啊？我又不知道。”

    “你真有那么坚持自己的原则？我看未必。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假借我的名字谋取便利。等到顺风顺水了又怕我的名字给你带来是非。世上便宜都叫你占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嗯？”

    他说：“纪星，那晚你上了我的床，咱俩的关系就扯不清了。”

    纪星知道对生日那晚和今晚的事再不吭声一味躲着是没用了，立马开口认错：“今晚是我对不起你。你救了我，我却拂你面子。但……他们在酒桌上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受不了他们那么讲！我当时太急了。是我情商低，那时候想不出别的办法。对不起。”

    “……”纪星惴惴不安，说，“韩总，你酒精过敏，要不先去医院检查下？这事儿我到时给您汇报就行。”

    车厢里光线昏暗，静谧。

    纪星：“……”

    韩廷没搭理她， 上了车。纪星头皮一麻，知道他是真恼了；她要跟他一起回， 绝对没好果子吃。

    那种他要找她算账的感觉愈发明显。

    韩廷却对纪星说：“手术植入时医生的操作视频你找人多看几遍。”

    韩廷看着她，微眯了下眼，忽然彻底没了言语。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劲儿了，他觉得没意思透顶。

    韩廷瞧着她，说：“你这是出了被窝就不认人了？”

    纪星转过身来看他，手指指一指身后，说：“韩总，我到了。”

    唐宋问韩廷：“要去医院么？”

    自上车后，韩廷一句话没再说。纪星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也不搭理。

    韩廷微微挑了挑下巴，指指她背后，示意她可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