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年会无非是让大家聚在一起放松放松联络感情，热热闹闹吃喝玩乐。重头戏自然是抽奖，一等奖有十万现金，最低的有一千块。

    节目渐近尾声，离抽奖环节还有三四个表演。

    那人是纪星公司销售部的朱磊，平时就对女同事不尊重。言语上不说，有时甚至肢体接触，女同事们敢怒不敢言。毕竟一起工作，谁也不好撕破脸。所幸纪星工作里跟他并无往来。

    纪星自己交代：“我们公司在这儿办年会。”

    过了一会儿，余光里，那人转身要走。纪星无意回头，与他目光对上，他颔了下首算是告别。

    扶梯到尽头了，她身高落回去，走上楼。

    女人真是神奇的动物，只因一件漂亮的衣服，喜悦之情就能点亮一张脸。

    上月商场里还到处都是圣诞气氛，Merry Christmas的音乐四处弥漫。短短一个月，圣诞树和圣诞帽消失殆尽，中国结和红灯笼取而代之，音乐也换成了恭喜发财好运来。

    “还撒谎？”纪星更受刺|激，“你有什么资格拍我的背？你是真不知道分寸还是成天就想方设法揩油？耍流氓上瘾是不是？”

    “你别跑！”她愤怒之下冲上去抓他。

    邵一辰说：“三块钱，买一个吻。”

    “你好。”

    年会那天，纪星脱掉米色大衣，露出里边的黑色长裙。她以往为了工作方便都束马尾，那天披散一头柔顺长发，焕发与往日全然不同的光彩。

    “就买这套，穿着好看。”

    曾荻等一众领导依次上台，做年终总结和各部门表彰活动，随后带头表演起来。平时高高在上的领导们跳起了爵士舞，舞姿不算专业，但有模有样。尤其是曾荻，在一群男士中间跳着潇洒而不失妩媚的步伐，引得台下员工们一片喝彩尖叫。

    纪星起身去趟洗手间。

    她已是怒气攻心到人都站不稳，自上而下颤抖如筛糠。

    她受陈松林器重是事实，却只是作为可利用的员工。他决不允许她哪天不辅佐他，超越他。

    他点头表示了解，随后无话地看向窗外，不知是赏夜景还是想心事。

    黄薇薇笑：“你来走红毯的吧？”

    纪星穿过人群去嘉宾区那头找栗俪。栗俪的公司和他们有合作，也受邀来参加年会。

    不知是不是附近暖气太重，她脸颊迅速通红。她走进洗手间扶住洗手池，好久才稍稍缓和心绪。

    邵一辰注意着电梯，说：“嗯，陪我给你买衣服。”

    她把她支开也好，好友一起面对这种事，太尴尬。

    他戳戳她的腰，她回头。

    纪星：“我这是为部门争光。”

    “你不怕我吸引一堆男士目光？”

    “那橱窗里男模特的衣服，你穿上肯定超帅。”纪星不由分说把他拖进店，让服务员把模特身上的衣服拿给他试，果然异常帅气。他高而瘦，天生的衣架子。

    朱磊笑哈哈的：“行行，快去吧。祝你抽中啊。”说着在她屁股上抽打了一下。

    纪星本就心情不好，更难有好脸色，直接无视他。

    纪星也忙不迭跟着弯了下腰，目送他离开。

    “哎呀，”他笑嘻嘻道，“我说拍拍你的背，高度没掌握好。不好意思啊。”说着弯腰拱手，一副作揖道歉的样子。

    “我也卖给你一个kiss。”他拥着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手轻握一下她的小拳头，一抠，那几枚硬币回到他手中。

    朱磊转眼见到纪星，眉开眼笑：“诶？这不纪星吗？比平时又漂亮了啊，我都没认出来。”不自觉上下扫一眼，“原来今天走性感风。”

    旁边有人拍她的肩膀，是人事部的小职员，笑眯眯的：“纪星，有好消息哦。”

    她以为男人不会喜欢自己女朋友穿修身的裙子。可他说喜欢她美美的样子，快乐自由的样子。

    这条裙子是她买过最贵的一条，邵一辰买的，一条裙子抵他一个月房租。

    还离得老远就露出他那一贯让女同事不太舒服的笑容，他上下扫视她一眼，几乎是拿目光在她身上抚摸了一遭。

    走出宴会大厅经过走廊，远远看见陈松林拿着根烟在拐角处。纪星一晚上没碰见他，想过去打声招呼，走近了才发现隔壁部门的主管也在场。两人正交谈。

    这番话羞辱之至，纪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指着他，直发抖：“你？！还反咬一口？你刚才就在我身上乱摸了，你这是性骚扰！”

    纪星意外他还记得，灿烂笑道：“你好啊。”

    纪星打算避开，却听见那人说：“你不考虑上调？这机会不错啊，上头的意思是你升上去，位置留给你手下。你怎么还拒了？”

    她以前不会想到穿这种贴身裙，但之前见曾荻穿着优雅知性，流露出小性感。她也想尝试下新的风格。

    纪星看着镜中漂亮性感的人儿，欣喜之余拿捏不准：“会不会有点儿大胆，可……感觉也不会吧？”

    并非熟人，纪星也无意多讲话。

    要是没戴帽子走在路上，狂风一过，脑髓都能吹凉半截。

    裙子柔软贴身，勾勒出胸部腰肢和臀部线条，起伏如春天的山丘。换上裙子从试衣间出来，邵一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做声。

    纪星气急，打了他一拳。

    两人乘扶梯上楼，纪星站上高一级的台阶，下巴搁在邵一辰肩膀上，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这段时间这么忙，都没好好陪你，今天全天陪你啦~~”

    邵一辰笑：“注意脚下。”

    栗俪一贯走成熟性感风，见到纪星特稀奇：“哟，换风格了？”

    纪星胸口一阵窒闷，竟扯出一丝笑来：“是吗？”

    韩廷顿了一秒，从记忆里准确搜索出一个名字：“纪星。”

    目光与她对上的一刻，他笑容收了半分，看样子，是认出她来了。

    “不大胆。刚好。”邵一辰开口，“很适合你。”

    纪星浑身发麻，怒斥：“你干什么？！”

    “美死了。我看着都想摸一把。”栗俪说着揉了下她的腰。

    纪星笑了笑，心里有一丝异样但没表露。她知道林镇只是嘴快，没有坏心。另一个女同事却不服地跳出来：“林镇你这话就性别歧视了啊，搞研发做技术的怎么不能是美女了？美女就不能高智商，美女就只适合做销售？你这是对女性的刻板印象。你要是政客，为这句话也能被女权人士批斗死。”

    年会在一处五星级大酒店举行，宴会厅人头攒动，杯光酒影。正式开始前，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聊天。

    她很喜欢在楼里看夜晚的北京，褪去白日的冷漠和苍凉，夜晚的城市万家灯火，车流如织，有一丝烟火繁华的美。站在落地玻璃窗里头观看最好，屏蔽了人声鼎沸车流喧嚣，安静，像无声的电影。

    “你就开开心心过年吧。快走啊，别错过抽奖啦。”

    纪星很快找补回来：邵一辰给她买了条昂贵的黑色羊绒连衣裙。

    她匆匆洗了个脸出去，迎面朱磊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