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乖乖，这回碰上什么怪人了！

    丝丽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少咒我了！还没把那位老是要我罚站的大天使老师，还有曾罚我抄写《诗经》的炽天使踩在脚下前，我怎么可能会死！”

    这只选民眼中红光火炽，骨骼作响，像是身体在重新排列似的。虽是如此，他还是没变形……

    “是啊，他又感冒了。为了你的安全，还是离他远一点，免得被他传染。”

    只是……

    与他擦身而过，我多看了他一眼。那手似乎染红了，那个人好像受伤了。

    “我没事啦……”

    他的眼神发红……

    山明水秀，鸟语花香，天净水清，芳草如茵，好似人间净土。脚踏的不像是实地，柔柔软软，还弥漫着缕缕清烟。金黄色的阳光遍洒林间，带来柔和的光亮与和煦的温暖。

    看似轻轻一击，却拍出一声碰响。

    “卡”的一声，手肘重击。

    两旁的景物不停更换，青翠的树木换上了暮阳的金黄。风吹过，树叶飞落，金色、红色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美得像梦中的景致。可是，这种时候哪有心情欣赏这让人炫目神迷的美景。我只担心会追丢丝丽儿！

    再一次，发自内心深处的悔痛藉由声音爆发出来。

    “喔，好可怕喔！我可得离远一点。”

    “好！”我大喝一声。

    ——龙神现世！观山岭惊见神明显灵！——配在那标题下方的是一张很不清楚的夜间照片，虽然拍得不好，焦距也不是对在背景上，可是一道白光在夜空下，正好显现出龙首人身做古代官员打扮的东西，踩着祥云飞在夜空。

    “不麻烦。”

    “小武！小武……”朦胧中，熟悉的呼喊……

    风吹入，那选民突然嘎嘎怪叫一声。就见他拼死向前猛击！

    两人身影交会错乱，一时之间又不知对了几招。

    因为我看的不再是游民形态的选民，而是只两人高的巨大黑猩猩的怪物。

    道长迅速抬起选民的尸首，对我作揖道别，如踏青云般地轻巧离去。

    这两人一搭一唱地消遣我，真是不够朋友。

    专心打着拳，当我打完第一套拳路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他好像早就受了重伤……”这时丝丽儿在我耳边说了。

    这才见到原本受伤的胸膛流出血瀑。

    又见伯仁重心瞬间前移，左脚向前上步，落于圆弧上，重心前移的同时，左手从头顶上向前下横掌、掌心向前俯身扑出。就见他一手护于胸前，另一手打掌扑去，身子放低，避过选民的大手挥爪，右手掌则打出了扑面掌。

    啊！对，他不变身，会不会就是因为胸口的伤？不然，选民变成异形异状的身体后，力量岂不大增。这个选民以这种姿态拿伯仁没法，也早该变身才对。

    “太好了……你真的没事……我以为祸虎把你给……”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似乎有东西塞住鼻孔，让我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没办法，生活还是需要一些话题，而八卦正好是人的最爱。

    不妙！

    “废话，胸口血流不止，一看也知道是受了重伤……”

    这个美好的声音……不是那个开口没好话、任性又坏脾气的小家伙吗？

    选民像头鲁莽的野兽，如山猪般直冲而来。张牙舞爪，胸口血渍、刚流的血，让他破旧肮脏的上衣涂染黑红与鲜红的色彩，更添可怕与怪异。

    许多大学旁边都会有一个专供学生消费的商圈。不过，我读的这所Ｋ大并没有这样的商圈，因为不需要。本市原就繁华，也不用专为学生发展出一个商圈，在学校附近就有两个夜市。一个较远，可是较热闹，除了有各式的小吃，也有衣服、杂物，可说是应有尽有；另一个较近，规模较小，可是东西却较为精致，多是中产阶级消费之处。

    伯仁也好心地说：“好好休息，晚上我会煎帖药给你喝。”

    心脏快速跳动，汗水也不停滴下。不停地追赶，可是丝丽儿却依然只是远方小光点般的存在。

    话虽如此，我手上还是拿了一本以最八卦、最耸动、最腥膻色起家的《零周刊》。

    我只得装作没事的样子，回头应道：“没事，人已经跑远了……”

    “……我知道了。偶尔请你一顿也是应该的。”

    伯仁不慌不忙，见他来势汹汹，便不强力硬撼，马上放低身子，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前七后三站着虚步，以静制动。

    “那就走吧，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

    伯仁轻松的表情变了，以往看他一打十也没这么紧张过……

    就见那选民脸色瞬间大变，好似极不甘愿的样子才跃身飞去。

    这一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就走伯仁发现的一条小巷道。

    这条路两旁都是公寓，只是正好都是公寓的后门。有路灯，但得近百公尺才一盏，大部分的路途还是没能得到街灯的照明。

    没错，对伯仁而言是不怎么麻烦，可是吃药的人却很麻烦。要真的感冒，吃那帖苦死人不偿命的东西也认了，但我只是拿感冒当藉口啊！

    就在我觉得撑不住时，有东西扳开黑暗物质，由其中跑出来了。

    还好伯仁变招极快，一击之后又加一招。只见他身子迅速下沉，又暴然提起。重心飞快改变，带动蹦弹之力，两人虽是极近，不易舞动拳脚，可是伯仁就用肩头靠向选民。身子向上弹动，猛力跃出，一肩撞在选民胸膛。

    就见选民已经扑到伯仁身上，这时伯仁才瞬间移动重心，立脚没变，但身体已经向后移了半公尺，选民也就挥了空爪。避开攻击时，同时顺手抓住选民手腕，借他力道向前抡动，又是翻折。

    看来伯仁已经发现我不是感冒。虽然还不确定我中午为什么会那么疲惫，但是无缘无故装病跷课这件事要是传回家中，我可就更惨了。毕竟在家中的经济状况不佳的情况下，我还不知珍惜求学的机会，拿父母的血汗钱缴学费，却装病跷课……

    看到伯仁与选民对峙着，我心如鼓鸣，紧张得要命，并非对伯仁没信心。光就体力、力量，伯仁一定超越曾打败过选民的炽茹雪。可是她接受的训练是针对选民而来，手上又有称手的武器，加上经验丰富，又有冷茹焰在一旁施术辅助。伯仁虽然自小练拳，可是那主要是强身健体的东西；自幼习惯打架，可那也是跟“人”打架，对付人的手段能应付得了选民吗？

    怎么办，要想办法叫醒她吗？还是先看清楚她的状况再说。做了决定就向前跨出脚步，右脚也涉入水中。

    在我危急之际，伯仁却用了八卦拳中的绝技“混元抖”。

    “不、不！”痛彻心扉的叫喊下，祸虎突然消失了，而一个更巨大、让人不由自主想对她膜拜的身影出现在空中，人身蛇尾的她似笑非笑，那高高在上的神情，一对锐利的双眼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

    选民的第一击挡下了。

    “没事吧？”伯仁在小巷中喊叫问着。

    “乖乖，这回碰上什么怪人了！”

    这种杂志的可信度不知有多少，可是……

    怎么回事？

    “咕……呼……咕噜……”选民像是含着一颗鸡蛋似的呜呜低语，左右移动。

    对于伯仁的嘲笑，我只能苦笑着接受。

    说真的，我并不是很喜欢看报纸，里面的新闻都很无聊，老是一堆政治人物在骂来駡去，不然就是在位者发表一堆空话，无聊得要命。不过，文艺版与运动版倒还不错，至于影艺版，如果少一点八卦新闻就好了。

    不过，在一旁观看的丝丽儿却很不以为然，对她而言，所谓的体能根本一无是处。与其花费时间来锻炼体能，不如拿这些时间修研风身。

    我懒洋洋地应道：“也不是啦……”

    他还是一样，动作夸张明显。大手挥抡明显的动作，只是他的动作大却非常迅捷。也很难想像他会像是没事的人一般，马上就反攻而来。

    说到无聊八卦的新闻，虽然无聊，却又叫人忍不住要去关心一下。其实，哪个官员或影星出轨，还是换情人、搞不伦的种种“私事”，跟我日常生活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他们移情别恋或跑去摇头、杂交的，我也不会因而得到一毛钱。

    巨大黑影随着闪电瞬间出现在前方。

    首当其冲的正是我。想避，身体却不听使唤，还发出了抗议的抽痛。

    “不……”

    可恶！竟然连一个小家伙也追不上，难道我就这么没用吗？

    “你、你没死？”

    我不知道……但愿可以。

    伯仁啐了一声，豪言道：“是想抢劫还是干嘛，我一律奉陪。”

    “怎么了，有问题吗？”发现我停下来的伯仁也回过头来一问。

    背对着几乎全部落下的太阳，伯仁不大高兴地瞪着我。

    那选民原本就站得轻松，再加上先前的肘击，早让他重心向后倾去，再加伯仁弹起肩靠，选民就被推开了。这时他的手也敲下，落在空处。

    陈鸿儒笑了笑，就大方地坐下。

    别说伯仁不会相信，说实话，不被他押到精神科看诊才怪。

    我拿起一本，丝丽儿也吵着要了一本。本来我觉得让她看这种杂志，不知又会在她那颗小脑袋里装入什么奇怪的观念，可是不给看一定会被吵得不得安宁。

    干燥而不带杂质，却又有着清新雅致的草木芬芳的空气，更让人忍不住要多吸两口。四处低飞的萤火虫照亮树荫的暗处，并且带来神秘与美妙的气氛。

    那人弹出后，却又蛮不在乎地爬起。胸前大量的血液渗出，这样的伤绝不是能够奔跑狙击的状态，他却依然不在乎的样子。

    伯仁叹了口气，道：“好吧！咱们等会边吃再边聊吧！”

    那人却也正好停下脚步，也看向我。

    四目相对。

    不，不是她，丝丽儿才不会有那种狡狯的神色，更不会长有黑色的羽毛。

    我笑一笑，做出很有精神的表情，同时忍着用力动作就会酸痛的身体，在原地跳了几下，表现出身体健康的样子。总之，先有苦吞进肚子，让伯仁放心，我才能免去一阵罗唆，还有又苦又难下咽的草药。

    选民只是头向后一仰，马上又转了回来。

    人完全消失吗？

    白色的翅膀，天真的脸孔嘟着嘴，小小的身体散发出明亮而不刺眼的光晕。

    丝丽儿笨拙地安慰着我：“别哭了，大男人多难看……”

    伯仁拍拍我的肩膀，叹息地说道：“不知道是谁害我浪费了三百块，买了一帖三天份的药材。无缘无故生病，又突然好了的人，难道不会心里不安吗？”

    说的也是，驱散与净化，我都练了快个把月才有点成就，想要速成也太危险了。

    “讨厌！一起床就这么粗鲁，我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还不知道要体贴温柔地对待高贵的淑女吗？”

    怎么会这样？看似清澈的泉水竟然带来绝望与无情的寒冷。

    真的是丝丽儿？

    陈鸿儒虽然与伯仁的性格大不相同。一个是静静的读书人，一个则是能动能静、文武双全，不过两人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很会照顾我。

    伯仁应道：“有，当然有人……”

    他的手脚横生变化，身体却保持原样。不知道专心应战的伯仁是否发现这些变化，只希望微暗的天色能遮掩住这些变化。

    紧张与不安中，空气间吹来一阵清圣之风，带来阵阵的莲花香味。

    淡淡的光晕在我目光可及的地方飞来飞去。

    激动的情绪触发了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那些东西只由我的喊叫还不足以得到解放。一种涌出来的感觉先由五脏六腑传出，然后布满全身，最后真的有东西由我的身体跑出来了！

    吃完饭，我并没有回到寝室休息。

    迅速坐起，一把抓住！

    就是骂骂那些不检点的艺人、政治家，也是抒发郁闷的管道。跟人谈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更是拓展人际关系的良好话题，就是跟身边的朋友谈这些东西也不会得罪人，稍有研究还能像个学士侃侃而谈。这么看来，到还得感谢那些记者、狗仔与话题先生、小姐们，他们为了芸芸众生创造了不少茶余饭后的题材，这些话题更是人与人交往时的润滑剂。

    伯仁煞有其事地说：“不成、不成，为了你们班上五十位同学的健康着想，你还是忍痛请假，回去休息吧……”

    “祸虎那种物理性的攻击伤不了我。虽然会让我被放逐回灵界，可是与你有灵性链结的我，只要有充分的灵力，要回来几次都不成问题。”

    听了伯仁的话，我才想到伯仁可没把这怪物当怪物看，只是把他当成寻常的凶恶人物。这可不妥，如果这只选民突然变身，伯仁还能保持冷静应对吗？而且，伯仁只是以教训一个游手好闲、不加长进的小盗贼的心态在对付这个选民，但选民可是没血没泪的怪物，伤人、杀人、吃人，无所不为，这狠劲要是完全发作，伯仁能应付吗？

    “应该没差吧？”

    看了这篇报导，心中一叹。原来选民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只是被当成神志怪谈，没被认真对待。

    伯仁立定，不避不闪，也不主动攻击，看得我心情更是紧张。

    猛然睁眼。

    懊恼的情绪涌上心头，不过脚步虽然放慢却没有停止。这里只有一条路，只要不停下，会有机会追上的。抱持着一丝不大值得期盼的希望，我继续向前大步前进。

    我苦笑了一下，被吃到肚中，应该是一种让人完全消失的方法。而近期内有大量的街友失踪？是不是有许多食人的选民往这里集中？

    一个巨大的人首虎身的怪物，是祸虎。他像座小山似地出现在这里。黑暗中，他显得更加邪恶与无情，那张失了一颗眼睛的脸正瞪视着我，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控诉我对他的伤害。

    我靠近观看，丝丽儿正看着一篇人口失踪统计的深入报导。

    “也不是，只是不能各人出各人的吗？”

    说是感冒，不过是个藉口。身体虽累，脑子倒还蛮清楚的，上课也不成问题。

    反倒是那个选民渐渐习惯伯仁的招式，靠着天生的反应与强韧的身体，一再强攻。伯仁虽不见败象，可也是危险万分。

    可是伯仁打中的不是寻常人。

    我又撒谎了。没办法，难道要告诉伯仁，我在周六时力战一只半人半虎的大怪物，使出了超过本身力量的力气，所以才会累成这样吗？

    关心之情让我的双脚开始高速奔跑起来，两旁的树木拉布帘般后退，一幕又一幕不停地出现，然后又被我抛到身后。

    “不会啦，动一动真的好多了。”

    心惊！

    这可不好！这伯仁这一击，可让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了。

    虽然伯仁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我也知道他打得一手好拳，打架经验更是丰富。可是我几乎可以断定那个怪人就是个选民。连丝丽儿都说那人不是常人，而且正常人胸口都伤成这样，哪还能活泼乱跳地在我们面前，除了选民外，还会是什么。

    “小武！小武……”

    那个游民般的选民已经走到伯仁面前了。他先是瞄了我一眼，像是在告诉我，先解决当前的麻烦，再来料理我似的。然后发出了冷笑，随手一甩就拍向伯仁。

    丝丽儿又一次在我面前坠落了。

    “哪来的怪人，死缠烂打的！”伯仁骂了一声。

    “丝丽儿……”充满感情的呼唤。

    这该怎么回答？

    “呜啊！”一声怪叫，那人就扑了过来。

    在落叶的影响下，我的速度被迫减缓。

    他逃走，我可不依！这可恶的家伙竟敢伤害伯仁！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对付他，就追上前去。

    我因而停下脚步，向后转身一望。

    疑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

    这回选民不再莽撞行动，倒是信心十足地大步接近。

    而那张脸！是丝丽儿！是被祸虎杀害的丝丽儿。

    她只是带有丝丽儿脸孔的邪恶仿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