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清 双生花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兄长也有功名,更兼有个虽出身商户却极通人情世故、擅长挣钱的母亲,和同僚交往很是有银钱打点,得到上司好评,前途一片大好,只是偶尔会被诟病是暴发户,有钱却缺乏底蕴。

    慈禧穿掐丝凤凰百鸟青色袄子,披雪狐缂丝卦,脚上穿着蓝色缎绣荷花鲤鱼纹花盆底鞋,鞋尖上的珍珠足足有拇指大,满身带着玻璃种绿翡翠,还有数串硕大的东珠,珠光宝气,压不住的富贵风范,旁边贵妇们一个比一个殷勤,将她拥在中间曲意讨好,百般奉承,尤其是站在旁边的那位不知谁家夫人,巴结的腰都快弯地上去了,似乎恨不得跪下替她舔鞋尖。

    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四十七年,残暴奢侈,政治上采取高压手段,对儿子同治皇帝的操控亦极严苛,家人除袭“承恩公”虚爵外,并人可干涉朝政。

    两个女孩的攀比,也由此展开。

    杏珍又是哭又是求,满脸眼泪鼻涕,慈禧硬着心肠,就是不肯替她做主,最后是乐呵呵地赏赐了些东西,把她送了出宫。然后故作感叹地对贵妇们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时候她家富贵,人人夸赞,怎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可怜。”

    春日风好,杏香拂面。

    有些感情,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采晴格格可以骄纵,可以不懂人情世故,她们作为小吏的女儿不能不懂。

    “这是我大哥从洋人手上买来给我做生日礼物的自鸣钟,姐姐来看,好玩吗?还有一套香脂,据说是进上的,和宫里娘娘用的一样,姐姐喜欢吗?喜欢我就分你一盒,回去试试,很香的……”难得好友来访,杏珍像个小雀儿般叽叽喳喳,将生日礼物拿出来献宝,杏贞羡慕地用手摸了摸金子做的钟面,开口道,“别想玩儿,过两天采晴格格在定王园办桃花宴,咱们托福,也收到了帖子,但那天来往的都是贵人,也不知好不好相处。”

    “嗯。”杏珍漫不经心地应下。

    第二天,杏珍穿着俗气的绸裙,上面还有压箱底的折痕,身上带着几样粗糙的金首饰,活像个爆发的地主婆,然后顶着满脸青紫伤痕进宫,引来无数小宫女的嘲笑。

    咸丰二年,叶赫那拉·杏贞参加选秀,胆大妄为,在众秀女中抬头朝帝微笑,得帝青睐,获选入宫,赐号兰贵人,后册封懿嫔,备受宠爱。

    “杏儿,我的宝贝女儿,现在节俭朴素,是为了有一天让你拥有数不尽的珠宝首饰。”

    杏贞又羡又恨地看着哭诉不止的杏珍,一个大胆的主意忽然冒了出来,“可怜的妹妹,听说年纪大了再裹足是要受多几倍的苦,要硬生生把你的脚折断,然后把骨头放在碎瓷片上刮烂,再逼着你下地走,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然后这辈子都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荡秋千了,你爹娘真狠心,”她抱着泣不成声的杏珍,也哭着安慰,“好妹妹,不哭不哭,咱们的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这是身为女儿无可奈何的悲哀,我就是害怕妹妹的脚被裹坏,然后……听说有裹脚死去的女孩子,而且不少。要是这样,该怎么办啊?就算你真的裹了,也裹不成三寸金莲了,到时候人家还嫌你脚大怎么办?”

    咸丰六年,叶赫那拉·杏贞生下皇子,册封懿妃,次年册封懿贵妃。

    “哪里都陪我去?”

    杏珍得天独厚,她从来不需努力,却有把她当心肝疼、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的父母和关心疼爱她的兄长,绫罗绸缎从来不缺,珍珠宝石随意插满头,打扮得十二分出彩,家中请的西席又是出名的大儒,她自己也聪明伶俐,许多东西一点就通,更值母亲上下打点,父亲又攀上好关系,年下升了司库,有了个肥差,左邻右里加倍奉承,直夸杏珍贤良美貌,心灵手巧,是劈柴胡同里第一美人,就算拿出去和入选秀女比也绝不逊色。

    杏贞回过神来,挤出个温柔笑容:“我们回去吧?”

    刚刚进门做客,怎能马上拂袖而去?

    劈柴胡同多数是穷人居住,顶多中产之家,没有特别富贵的人家。叶赫那拉·杏贞是镶蓝旗,算是贵族出身。祖上曾做过户部员外郎,为天子管金库,是个肥缺,于是添房置产,家境很是富裕过一段时间,奈何曾祖去世后,子孙再没得到过这样的好差事。如今杏贞的父亲仅仅是个八品笔帖式,在一片落叶掉下来都能打到几个官员的北京城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俸禄少了,进项少了,偏偏人情往来,场面摆显还得循旧例支撑着名门世家的架子,所以光鲜外表下很是拮据。据说女儿出生后,主母还变卖了不少嫁妆贴补来为她请教养嬷嬷、请管家、买丫鬟。

    ……

    “杏儿,我的宝贝女儿,现在低头奉承,是为了有一天让天下都跪拜在你脚下。”

    杏贞走到门前,回过头幽幽道:“不知宋奶奶什么时候来,听说裹足不能拖,她又是个一等狠心人,唉——”

    母女笑成一团,天伦人家。

    杏珍的这场闹剧在有心人安排的指指点点中,一传十,十传百。

    杏珍佯怒:“娘故意埋汰我。”

    额娘,我做到了。

    杏贞终于点头:“好,谢谢妹妹了。”她笑着感谢,可是心里的压抑却越发沉重,手中珠花是她想都想不到的好东西,好友却能随便借人,两人际遇,实在天上地下,从小到大,从未缺衣少食,可是她的心似乎缺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杏珍有而她没有的……可是面对杏珍娇憨可爱的笑容,面对她体贴温柔的安慰,她又觉得自己的痛苦是小鸡肠肚,赶紧甩头抛开了这些小小的不快,一同研究两天后桃花宴的穿着打扮去了。

    当她策划妥当,带着丫鬟,偷偷摸摸跑出大门,要上巷口等候的马车时,叶赫那拉家的大嗓子婆子忽然扭住了她的胳膊,挣脱不得,被掀开面纱,本以为会被平安放过。未料,那婆子看了一眼,惊愕地喊起来:“我还以为哪家的姑娘大半夜跑外面去了?怎么是何家的杏珍姑娘?!你大半夜的,带着丫鬟要坐车去哪里?害俺以为是小偷。”紧接着不知为何,方圆十里出名的无赖婆子竟也路过劈柴胡同,跟着嘀咕说,“哪家姑娘会偷偷摸摸翻邻家墙半夜出门?能干什么好事?”

    可是,为何她会如此羡慕天上那自由自在的纸鸢?为何她会如此羡慕无忧无虑的杏珍?羡慕让她心里有莫名的压抑。

    周老虎看了她半晌,低语几句,忽然出手,重重一巴掌抽去她脸上,几乎把她打傻了,紧接着是暴风骤雨的殴打,全部落在她脸上,紧接着是疯狂的咆哮:“贼婆娘!贱娘们!扫把星!你害苦了全家!我早看你不顺眼了!全身都是贱骨头!真他娘的就是欠打!早知道太后不会照看你,老子沾不到光还怕什么?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一天不打你三顿!老子就不叫老虎!我家要给你害苦了啊!”

    杏贞在家也偷偷玩过风筝,虽被母亲说是不务正业,很是鄙夷,也不能制止小女孩对有趣事物的向往,所以她对杏珍亲手制作、受到大家夸奖的风筝极好奇,只觉得大概是她天纵英才、做得非常成功的作品,心里有些嫉妒。待看见了杏珍引以为傲的蝴蝶风筝,不免大为失望,这个形状有些扭曲的风筝上竟有弄破后用纸重新糊上的痕迹,大红的画面上用洒金画着梅花,华贵有余,格调却完全不相配,其中一朵花漏了花蕊,两朵花歪了花瓣,整个画面都歪歪斜斜,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同治元年,叶赫那拉·杏贞借帝手为自己晋徽号“慈禧”,大权在握,珠宝满身,意气风发,可是丈夫已经去世,儿子从来不乐意亲近她,父母亲属上门都是有事相求,她嘲讽众人,玩弄终生,依旧不够快乐,某天,半梦半醒间,她忽然想起了当年邻家那个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杏珍,她很好奇从小不知愁滋味,让她羡慕嫉妒的那个女孩,自从嫁给乡下泥腿子后,是否还和以前那样快乐,于是她派出太监,去乡间宣召杏珍。

    当夜,女人的痛哭声、哀求声和男人的皮鞭声、咆哮声持续了一整夜。

    “不怕,”杏珍随口道,“我娘说咱们大大方方去,不失礼就成。”

    “不管天涯海角,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何家爹娘疼爱女儿,女婿是千挑万选,挑家世、挑才学、挑人品,挑来挑去终于挑出个万中选一的好儿郎,那是匡源的次子,说起匡源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十三岁中秀才,二十四岁中举人,三十四岁成皇太子老师,前途似锦。虎父无犬子,他教出的儿子虽不及父亲威风,亦是一等一的才子,更兼英俊潇洒,家风正气,品德优秀,是京中少女们倾慕的对象,偏偏在拜佛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杏珍,大为倾心,于是派人上门探口风。本是千好万好的亲事,却有唯一不好的地方,匡家是鲁人,北方女子缠足成风,引以为美。匡家奶奶就有一双引以为傲的三寸金莲,对找媳妇进门最大的要求亦是在此,觉得大脚女人上不得台面,只配嫁乡下穷汉。可是京中的满洲姑奶奶是不裹脚的,在她们带动下,汉女裹脚者十户不过五六户,未裹脚者,除了特别心疼女儿又开明的人家外,大多是穷人家的女儿。

    爱情、亲情、友情,算什么东西?

    “不怕不怕,你夫君最喜欢新鲜刺|激的东西,天天种田也差不多种腻了,是时候换地方了,”周老虎连连摇头,“你以前和我说故事,说海外遍地是黄金,有长脖子的鹿,不会飞的鸟,比大象还大的鱼,新奇得很,我真想去看看,夫人可得陪我看。”

    鞭策是仇,负担是累,压力是恨。

    杏珍轻拉她袖口,诧异问:“姐姐,你的脸色怎么变了?”

    杏珍,这个同年同月,同邻同名的大小姐,是被父母捧在掌心长大,得天独厚的幸运儿,总是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她的世界里从未有过挫折,没有过责骂,没有人给过她压力,也没有人给过她要求,她不在乎功名利禄,不计较得失,快乐幸福地成长,不知疾苦,不知悲伤,不知怨恨,更不知努力为何物……

    定王是今上心腹重臣,采晴格格是定王的掌上明珠,不可怠慢。

    叶赫那拉家的大感欣慰,嘴上却硬:“额娘也就是听着,你学习爱躲懒,谁知道你做不做得到?再躲懒下去,别说入选秀女,只怕家世被败坏,要在大街上讨饭去。就像马佳氏家那个不争气混小子似的,混得要去赌坊骗钱花,被人扭去官府,一状告上,没想到审理的官员却是他家以前放出去的包衣,奴才主子见面好不尴尬。又或者是乌拉氏家的女儿……”

    同年,何杏贞生下自己第二个儿子,学会亲手缝制百子衣。

    原来她没听自己在说什么。

    杏珍连叫两声“哎哟”,急得不行,命人追着纸鸢去。

    周老虎笑:“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上吊,否则我去哪里找贤妻。我乡下人,哪想到官家千金乐意下嫁,你娘答应媒婆亲事的时候,我以为听错了,问了好几次才敢信,欢喜得当场翻了三个跟斗。”

    杏珍,你将被世人诋毁,父母厌恶,日日诅咒、哀嚎,撕破衣衫,摔破瓷器,忘记春日桃花的香气,无视夏日荷塘蛙鸣,秋日枫叶,冬日飘雪……直到美丽的心变得丑陋,就和她一模一样。

    她永远不需要爱。

    杏珍带着赏赐离开宫中,为了避开慈禧的怨恨与报复,她的丈夫已用最快的速度变卖家产,联系了相熟的海商,准备出海避祸。待她平安回到家中,坐立不安的周老虎总算松了口气,心疼地揉着她红肿的脸蛋:“对不起,我把你打疼了吗?打轻了怕你过不了太后那关,心里急得慌,打重了我想着你受伤,心里疼得慌,对不起……”

    车内,牡丹金簪摘下。

    扭曲的风筝果然飞不起……

    原来她忘了刚刚受的屈辱。

    杏贞摇头,坚决:“我累了。”

    杏珍又羞又急,忙对旁人解释是要去外祖母家。

    杏贞问:“妹妹,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回去我不甘心。”

    慈禧继续安慰:“小夫妻日子都是这样的,熬多几年便好了。”

    她说的每句都是真话,听着更骇人。

    杏珍行完礼后,冲着杏贞就嚎啕大哭,委屈得不能自已:“好姐姐,乡下的日子我是实在不下去了,我男人不是个东西,在外还要张脸,装得个彬彬君子,在家粗俗不堪,喝醉就打女人,求求你看在当年的情分上,给我做主,让他以后别打我了。”

    杏珍只知裹足很痛,不知会丢性命,于是被吓得更厉害,全身抖得像包糠,哭着问:“可……可是我爹娘很想我嫁匡家,怕我胡闹都不让我出门了,若是我抵死不嫁,我娘会同意吗?对,她一定会听我的,她那么疼我,不会舍得我去死的。”

    裹脚要硬生生把脚折了,多疼啊?

    同年,何杏贞嫁给北京城郊的地主,据说夫婿只喜在田里干活,很是粗俗。

    杏珍并不知道杏贞的心变了,她一如既往地信赖、喜欢邻家这位温柔可靠地大姐姐,有烦恼话都会和她商量。无忧无虑的她,最近有了件天大的烦恼事,忍不住找好友商量。

    她的夫君虽在田间长大,喜欢扛锄头下田,却也知书达理,勤劳勇敢,凭双手吃饭。虽然没功名在身,但脑子聪明,挣钱是一把好手,更重要的是对她爱极,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她。而且她本就不爱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只爱荆钗布裙,小桥流水,无忧无虑,所以田园生活过得很舒服,虽然单调了些,可是四季景色有城里看不到的美,自由自在,到处都是野花蝉鸣,丈夫从来不拘着他,家里也没妻妾争宠,勾心斗角,周围的庄户人家大多都淳朴厚道,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额娘的训导永远是那么长,那么烦。

    杏珍直接把珠花塞入她怀里,撒娇:“好姐姐,我就是想和你打扮成亲姐妹啦。”

    杏贞重重地点头:“我会有出息的,总有一天,我要让天下所有人都奉承我。”

    “大大方方啊……”杏贞摸摸鬓间镶珍珠的小金花,那是她额娘过去的嫁妆,虽然也算带得出门,但珍珠颜色已旧,款式也老,混迹在那群人精般的名门贵女中,想必能看出她家境窘困,说不定会受冷眼嘲笑,不由叹了口气。她为难的神情被杏珍看在眼里,于是打开首饰盒,取出一朵缠丝芙蓉用蓝宝石做蕊的金花和一朵缠丝牡丹中间用红宝石做花蕊的金花,都是最新的款式,大方递上道,“我那天穿上新做的蓝裙子,正配这朵芙蓉花,姐姐穿你额娘前两天给你做的桃红色新裙子,配上这朵牡丹花最好。咱们同年同月生,又同邻同名,嘻嘻,到时打扮得像对亲姊妹,让大家误会,岂不新鲜好玩?”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紫禁城传来的消息,粉碎了一切的美景。

    “不疼,”杏珍握着丈夫的手,摇摇头,含泪道,“对不起,为了我让你背井离乡,茫茫远洋,不知以后的日子……”

    杏贞迟疑:“可是……”

    杏珍原对匡家儿郎的才貌很是中意,却被这个条件吓得浑身打缠,她母亲也是大脚,对裹脚的苦楚所知不深,又见世情如此,风俗难逆,所以对女孩子付出点痛苦代价就能找到好亲事持赞同态度,而疼爱她的父亲脑子也比较僵化,又极喜欢匡家,而且男人只知裹脚后行路的美态,却不知代价多大,觉得不过是眼一闭头一伸,狠狠忍两口气的事情,所以也来劝说,就连她大哥也遗憾地劝告她,谁让她不是满人,就算硬是推了匡家好亲事,汉人女孩想要嫁得好,总归要裹脚,他不是不心疼妹妹,但他也担忧妹妹的前途,实在是两相为难……

    杏珍发现不对,轻声问:“姐姐,你怎么了?”

    随着做决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听着父母一面倒的意见,杏珍捂着白|嫩的小脚丫,怕得夜不能寐,唯恐父母带人进来就把她抓去裹了。

    “我叶赫那拉·杏贞向天发誓,今生今世,就算不择手段,就算负尽天下人,也要过得比所有人都风光!都高贵!”少女对着烛火,喃喃自语,精致的五官被红莲映出异样的光辉,洗去最后一丝少女的纯真,带着邪恶可怕的美。

    “离开家乡,远走天涯,你会伤心吗?”

    杏珍捏着他鼻子说:“人言可畏,那时人人都说我不是好女孩,家里人出门都抬不起头,我天天哭,只恨不得悬梁自尽,免得污了家里的名声。没想到素不相识你却在茶馆为我打了一架,只因有人对我说污言秽语,我哥都看见了,他说你喝醉了,拍着桌子骂,说我是好女孩,肯定是别人造谣陷害,然后逼那二流子道歉,把侮辱我的话统统吞回去,否则就让他吞凳板,把二流子吓得半死。大家起哄让你去提亲,你酒醒后,壮着胆子提,本来我娘要把你打出门,可是我决定嫁给你,至少你没有看不起我。”

    匡家婚事退,何家父母气得大病一场,少女闺誉尽毁,再无人上门提亲。

    他们都有个女儿,同样的年龄,同样的月份,又不约而同地起了同样的名字,旗人的女儿叫杏贞,汉人的女儿叫杏珍,她们同样的可爱,同样的聪明,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格外亲厚,胡同里的人们都戏称这是一对双生花。

    海外又是一片新天地。

    同在朝中做官,又是左邻右里,两户人家明面上关系和睦,但私心里仍隐约有些看不起对方。叶赫那拉家觉得何家是暴发的泥腿子,何家觉得叶赫那拉家是打肿脸硬撑的空架子,从官场到生活,他们外表一团和气,内里经常暗暗较劲。今天叶赫那拉家请大家听昆曲,明儿何家就请大家看京剧,今天何家做了两身冬衣,明儿叶赫那拉家就要做三身冬衣,若叶赫那拉家为母亲贺寿打了二两重的事事如意簪,待何家为母亲贺寿就打了三两重镶珍珠的福如东海簪,所以当何家为六岁的杏珍请了西席,说是女子好好教导方有前途时,叶赫那拉家果断为杏贞请了两个西席——她家女儿是满族姑奶奶,必须更有前途!

    杏贞忍不住打断:“额娘,我是不会混成乞丐的。”

    “才不是像模像样,”杏珍挺起小胸脯,骄傲地说,“我风筝做得可好了,我爹还夸我手巧!”

    采晴格格目不斜视,擦身而过,然后对站在两位小姑娘身后,刚刚进门的琳妃娘娘的侄女绽放出如花的笑容,热情相迎,挽着手走入正席,亲热得仿佛亲姐妹。

    恰逢其时,杏贞上门看望她,她抓住机会把苦水一股脑儿诉说。

    听何家下人传,若杏贞稍微有些偏错,就会被骂,“连这点数都算不会?我怎么生了你这种蠢女儿?!”又或者是哭诉,“额娘为你节衣缩食,为家庭生计累出一身病,好不容易得来的狐狸皮子都紧着先给你做衣服,简直连心肝肺都掏给你了,你居然念书还偷懒?你对得起额娘吃的苦吗?”“你必须出人头地,额娘以后都靠你了啊。”

    “哭什么?是短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哪家姑娘不是这样被骂大的?你外祖母当年教导你额娘的时候更严厉,若不好好学,将来出去丢了叶赫那拉家名声,让你阿玛和额娘的面子往哪里放?让你哥哥抬得起头?”叶赫那拉家的训斥,“何家有钱,又正得势,纵使你与何家女儿差不多,甚至更强些,大家也会捧他家女儿,哼,天下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统统跟着富贵权势走,若你入选秀女,有了好前途,那大伙儿就会说你是第一美人。”

    杏珍惊讶地看了眼旁边,却见杏贞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紧紧咬着唇,低头不语。

    叶赫那拉家与何家结仇。

    这件事就是她的亲事。

    杏珍不以为意:“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姐姐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回来还我就是。”

    杏贞求助地看向丈夫,哭着说出往事。

    “啊?怎么办?”杏珍梦醒般回过头来,略一沉思,快乐地指着桃枝顶端,灿然笑了,“姐姐别生气,你看那碧桃花,开得比咱家院子里的美多了,上面还有黄莺鸟,正在唱歌呢,它唱得可好听,我都入了神。”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