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豆蔻初成

    忽然觉得，杯具的人生里认真追寻，也有快乐。

    我有点内疚：“举手之劳罢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惜我追求的就是没人要的境界，于是笑着说：“姻缘天注定，嫁不出便嫁不出，我不强求。”

    看着亲手制作出来的小红点，我无法面对他的关怀，只好转开视线小声说：“喝了也好不了，大概一直就是这样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南宫冥停住脚步，笑着回答，“是我还不够努力，做的不够好，不能完成他的期望，所以他才生气。只要我以后继续认真练武，将南宫世家发扬光大，他一定会重新喜欢我的。”

    “不会，”南宫冥拉着我发誓道，“若再治不好，我便带你去神医谷求医，白先生医术天下第一，必能让你恢复美貌。”

    欧阳子先生果然妙人，他将易容之术分三等，下等换貌，中等换形，上等换神。

    石头还是不放心，又将藏书阁的医书一扫而空，从头看到尾，对我毫无异常的脉相感到困扰，时不时问我脑袋痛不痛？脸上痒不痒之类的问题，非要刨根问底，查个究竟。

    浩荡书海里找了几天，我终于摸出规律。

    小禽兽折腾了一个多月，见没有好转，便托人从东海带来一个珍珠面纱送我，用正在换声的沙哑嗓子安慰道：“洛儿妹妹别担心，只要遮住阳光，你的脸慢慢就会好了。”

    欧洲也曾有扮演东方公主的骗子，气态优雅，举手投足吻合大家对中国想象，即使她一句中文都不会，也让整个皇室信以为真，以礼相待。有去过中国的中国通来揭穿，却被骗子反咬一口，中国通倒成了真正的骗子。

    喝得下就奖励糖葫芦，喝不下就暴力逼着喝……

    “你不丑。”南宫冥干脆回答，又见我仔细盯着他，急忙回身拿起桌面上那本被我精心用《道德经》封面包裹好的《列国风情》，肯定地说，“我知道你的好。”

    说完后，他对我挥手告别，抱着书匆匆跑了，跑了一半又回头叮嘱：“你一定要记得喝药，嫌药苦的话，旁边有酸枣糕。”

    这一年，李石头十三岁，舞勺之年。奉南宫世家之命，随黑卫攻打天鹰堡，小小年纪竟一马当前，手持八十四斤重的九环大砍刀，七招后斩下堡主头颅，杀敌共二十四人，一战成名。

    将易容术全文牢牢背下，我在灯台上将所有手稿烧毁，原著放回原处。

    接下来等待我的是各种名方偏方，由于太难喝，我偷偷倒了几回，没想到药渣埋不好，被发现，气得他大骂我是蠢货笨蛋，然后每天亲自坐镇，亲手抓药熬药，然后亲眼盯着喝下去。

    南宫冥摇头道：“不亲眼看过怎知真伪，或许真有脖子长半丈的人呢？”

    “丑个屁！再丑能比你没门牙的时候丑吗？我那时候都没嫌你难看，他们敢嫌？！”石头跳起来，勃然大怒，“别说你不丑，就算丑！他们也没资格和我一样骂你丑丫头？不想活了吗？报上名来！老子呆会去一个个收拾！”

    我拿起酸枣糕轻轻咬了一口，眺望窗外碧波，有被剪去长羽的天鹅，锦衣玉食，长得丰润美貌，正在引颈抬首，永远哀鸣飞不上的蓝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百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转眼流年过。

    他善良得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我在一本布满灰尘的《圣南经》里找到了那张薄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看得人眼花缭乱，经辨认，确是由欧阳子先生写的易容之术。

    石头板着脸，坐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戒尺，盯着药碗，露出阴森森的牙齿吓唬道：“不行，别以为我老心软，这次再给我发现你偷偷把药换成糖水，就真打你掌心！打烂为止！”

    “我说话算话！”石头似乎有些窘，飞快地收起碗，头不回跑了。

    他诚恳的声音没有半丝勉强。让我心里传来阵阵感动，低声问：“你不嫌我丑？”

    “噗——”想起他刚刚的别扭样，我笑得捧着肚子，趴床上直打滚。约莫笑了小半个时辰后，捡一枚青梅蜜饯丢入口里。

    小禽兽看见我这张脸，急得不行。派出人到处寻觅良医，珍贵药品不要钱似地送给我，几乎堆满屋，还悄悄在江湖上悬赏，千金求方。

    他拉着我的手，笑道：“你这丫头，才两个多月没见，越来越古……”

    南宫冥的头又垂了下来，很快恢复原本的正经小大人模样，一板一眼地说：“我是南宫世家的独子，爹爹在我身上寄予很大的希望，将来必须继承家业。书上的有趣东西笑笑就罢了，男人大丈夫责任最大，我应以家业为重，不应因自身任性而误事。否则……爹爹会更失望的……”

    石头狐疑地摸了半天我的脸问：“真没事？将来不会伤及内脏，咳血什么的吧？”

    我没带面纱，只好捂着脸遮遮掩掩。

    这一年，南宫冥十七岁，舞象之年。被南宫焕派遣掌管江南江北航运水道后，一年便将线路开拓至北疆，为人温润如玉，不卑不亢，又兼武艺高超，精通琴棋书画。无数江湖女儿芳心暗许，候在其经过路上，掷果盈车，却能洁身自好，无风流劣迹，公认世家公子第一人。

    分几次请石头去镇上时给我买了些易容工具，又找出《百草说》，一边观察上面绘出的植物图案，一边去后山寻找。几十种东西大约花了一个月才准备完成。

    我想倒药变得很难，喝得眼泪都快呛出来了，只好求饶：“大哥……我不要治了好不好？”

    这时林洛儿晒黑的皮肤已恢复白皙水润，越发漂亮的五官即将无法被伪装遮掩，小禽兽看我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第一次剂量太多，将皮肤烧了两个泡。第二次剂量太少，颜色染上去轻轻一洗就掉了……

    他记性太好，没花多少时间，二十余本医书就给背得滚瓜烂熟，除了没实践经验外，知识面广得都快可以去药铺坐堂了。

    “实在好不了再想办法，”石头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你那么难受，该不是因为怕毁容了嫁不出去吧？”

    “还有，”南宫冥肯定地补充，“奶奶说过，只要用心对一个人好，滴水石穿，他一定会感受到这份心意的。”

    “谁嫌你难看？！”石头吼得比我还大声，戒尺在桌上重重一响。

    我没将死人皮肤带脸上的勇气，所以放弃。

    调配过程中，我怕不好使，先在手背上做实验。

    石头不躲不避，也不生气，只担心地看着我，然后走了。

    我自认不是文盲，但古代文学没有标点符号，需要靠语感和经验来断句，而且里面有大量引经据典之处，难以阅读。我只好找来草纸和炭笔，将上面的文字用简体一段段翻译在纸上，然后用标点给它划分出各种断句，选出最合理的文字排序，再去藏书阁里寻找相应的典籍解读。

    幸好吴管事三天两头被南宫冥赏赐，五天三次被石头敲打威胁，几乎将我当姑奶奶供，大事小事都不让沾手，每天拿着拂尘给东西弹弹灰，就可以躲去二楼继续读书。

    我赶紧开始实行计划，从双颊和下巴开始，让脸上长出数点小红斑，带着脱皮现象，慢慢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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