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这里上学吗？你这么聪明都没有考上？好，那我决定了！我以后一定要考来这里！到时候，我就带上爸爸一起，你就可以来上学啦！”

    北京的冬天比嘉州更加晦暗，天是沉沉的灰色，从机场过去一路的树木也光秃秃的，不见半点绿色，看得人心情低落。

    沈意也在看她。小女孩今年刚满八岁，皮肤雪白，双眼乌丢丢的像葡萄。沈意的长相其实更像楚慧，她却和沈平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也像，爱玩爱闹，永远精力十足，以前每次过年，她们俩走一起，大家都会惊讶这两个人居然是姐妹。

    沈平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小姑娘也乖觉，立刻住了嘴，转头看向旁边的沈意。

    只见漆黑的夜幕下，酒店大楼却灯火辉煌，晶莹剔透的玻璃门里，暖黄色的光滢滢照亮前厅。仿佛是以万千星辉作为点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就站在这璀璨灯火中，身穿黑色羽绒服，疏淡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是周阿姨在洗碗。

    沈恬吃着凤爪听到这儿，好奇地问：“姐姐以后要和我们一起住了吗？”

    这话虽然是夸奖，却透着一股生疏，换成一般亲戚说还没什么，一个父亲这么夸女儿却有些微妙。

    沈意不吃茄子，下意识想拒绝，然而周阿姨动作太快，她的碗一躲避，茄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意意越长越漂亮了，爸爸刚才都差点没敢认！”他说。

    “姐姐这次是来考试的。等考上了，以后来北京上大学，就会常回家住了。”周秀君说，“恬恬你知道吗，姐姐是来考北大的，就是爸爸妈妈带你去参观过的那个北大，是不是特别厉害啊？你要多跟姐姐学，以后长大了，不求你也考上北大，能上一个不错的大学，妈妈就知足了！”

    “哎，你难得来一趟，当然要丰盛一点。”沈平笑着说，“你尝尝看，你周阿姨手艺很不错的。”

    沈意看着匾额，脑海里却闪过很多年前的画面。未名湖畔，男人抱着年幼的小女孩，笑着说：“意意喜欢北大吗？喜欢的话，以后努力学习，考来这里上大学吧！爸爸当年想考都没考上呢，意意一定比爸爸强！”

    晚饭是周阿姨做的，有鸡有鱼、有虾有蟹，还炒了好几个绿油油的素菜，热热闹闹摆了一大桌。

    晚饭过后，沈意说她要去学校了。

    她看着这个房子，两室两厅，不大，却很温馨。窗帘是素雅的米色搭配秋香绿，茶几上用清水供着鲜花，看得出会经常更换，几个迪士尼的玩偶公仔摆在沙发上。

    “都是家常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周阿姨也笑，“我本来想说出去吃的。你没怎么来北京玩过，当然要带你去吃吃北京的特色食物，像烤鸭啊什么的，但你爸爸说女儿回家，第一顿饭当然要在家里吃了。我想想也是。”

    沈平说完后也发觉了，掩饰地笑笑，好在沈意没有说什么，而是问：“爸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这一届冬令营的学生并不住在北大校内，而是住在对面的北邮会议中心。沈平把沈意送到酒店外，她拎了行李想下车，沈平却忽然说：“意意，这几天你要考试，爸爸就不打扰你了，但是等你考完，咱们再一起吃一顿饭好吗？这一次出去吃，爸爸带你去全聚德吃烤鸭。”

    沈恬年纪虽小，但明显已经知道北大是什么厉害的存在了，眨巴着大眼睛，非常惊讶地看向沈意。

    沈意：“好久不见，恬恬。”

    “秀君，恬恬呢？姐姐来了，怎么不出来跟姐姐打招呼啊！”

    那是她八岁那年，作为送她的生日礼物，父母一起带她到北京玩，最后一天参观了北大。

    但同时，那也是爸爸陪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爸爸！”话音刚落，一个小女孩就冲了出来，欢叫着扑到沈平怀里。

    沈意一僵，只觉得这场面仿佛自己故意不给周阿姨脸面，也不敢去看爸爸的脸色，弯腰就想捡起来。谁知道周阿姨也弯腰去捡，两人的头撞到一起，混乱中沈意胳膊一扫，居然把碗扫到了地上。

    沈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终于扛不住北风的严寒，又拖着行李往回走。

    这一天实在太过折腾，她此刻只觉精疲力竭，想到因为拒绝了接机的老师，一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报到，又要等多久才能入住自己的房间，更是头痛欲裂。

    沈意听着他的话，目光却看向窗外。

    沈平想想也是，只好说：“你提前一天来就好了，今天爸爸还能陪陪你。算了，那你等我一下，我开车送你。”

    沈意知道沈平来北京后白手起家，从业务员做起，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现在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告公司，还在北京买了房，在北漂一族里算是小有成就了。

    沈平打量她神色，说：“饿了吧？咱们很快就到家了，今晚给你做了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