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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花瓣不落也要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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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陈叔看着她。“你离开唐信,自有你的道理,我不会逼你留在他身边。可是,既然你已经离开了,也都明白了,为什么还要……”他看着她,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难道你不明白,夜巷那种地方,你没有几条性命经得起去挑!”

    文件是由付骏亲自送到她手里的,付骏还是那个样子,恭恭敬敬地等到她下班走出大楼,他上前,将一份文件交至她手中,不忘把很长一段话说完:“陆小姐,这位是唐信先生的代表律师,他会为您逐一解释上面的条款……”

    “是。”简短的回答,细看之下才会晓得,阿定的目中早已泪水尽湿。但年轻男子清楚一件事,这是陈叔用性命换来的机会,他不能拒绝,只能听命。

    韩慎抬手,捂住眼睛,不忍再看下去。唐信这一生,毁于陆凉风。

    那一夜在花涧,面对她的再次背叛,他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仿佛对她这个人,他已经死心了,质问或不质问都没有意思了,追究或不追究也都没有关系了。所有人都明白的,陆凉风一切明目张胆的可以与能够,手里的筹码不过是唐信这一场感情,今时今日唐信把这场感情收回了,陆凉风还算得上什么?

    有没有见过警匪片中敌我双方交火的场面?你拿一把机关枪,我扛一把大菜刀,你拉起保险嗒嗒嗒,我砍下菜刀锵锵锵,别说谁的武器不好使,菜刀也能砍死人啊,更何况在战火纷飞、乱成一团的实战地。

    ——你走吧。

    据不幸和陆凉风交过手的几个家伙描述,陆凉风在单挑时状态很清醒,身手动作更清醒,可是做出来的事却让人分明感到有很严重的“这人脑子有病吧……”这样的不清醒。

    陈叔幽幽叹声:“当年,眼睁睁看着你接受了你父亲的命令去接近唐信,我想尽力阻止却还是没有能够,终究是我的失误。”

    他忽然淡淡地唤了他一声:“阿定。”

    养气不动真豪杰,居心无物转光明。说的就是这样的老人。

    陈叔没有作声。半响,陈叔忽然对阿定道:“你去查一查,陆凉风最近和唐信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阿定默然道:“她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和唐信分手的。”

    老人笑了。“阿定,看见没有,”陈叔负手,有种骄傲在里面,“我一手带出来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会对我绝对信任的。阿定,你之前对陆凉风可能不信我的怀疑,是输了啊。”

    老人静默,如同出尘解禅的高僧,思虑未来,无关生死。

    十七岁时,他接手她的第一天,没有嫌她一身不洁,没有弃她十七年如草芥般的过往,他为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教她道理,不是命她比试,而是端了满满一碗白饭,放在了她面前,对她讲:“吃饭,并且好好吃饭,才是人生中至要紧的事。一个人,再伤心、再痛苦、再绝望、再无力,只要还有吃饭的力气,就不是输家,就还有于穷途末路之境绝地反击的机会。”

    曾经唐信眼中最珍贵的人,他已经不要了。陆凉风眼中有雾,如夏夜将尽未尽时池塘边那一抹最后的水雾。

    陆凉风:“……”敢情她那涉黑闯白的历史还闯出一个名声来了啊……

    “呵,你明白了吧?”陈叔的笑声里有笃定的料定,“是陆正风发来的命令吧。要你亲手除掉我,是不是?陆凉风,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我为何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有那么巧的案子等着我,为何会有那么齐全的不利证据出现在了我的身边。除了陆正风之外,还会有谁为了除掉我而费尽心机?”

    这一晚,陆凉风住在陈叔的老宅中。最后得以沉沉睡去,仍是依靠了安眠药。

    “凉风,和你没关系。”陈叔平静地告诉她,“唐信那样的男人,他存心去对一个女人好,是没有女人会有力气拒绝得了的。”

    “刷”地一下,泪水决堤。“我……不能……”当以血都止不住泪,她该如何是好。

    情意深重,他的声音丝丝入扣,令她在一瞬间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为何不呢,放下对父亲的追索,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这个男人明明白白地过一生,何尝不好?

    “真要命,那家伙做事还是这么夸张。”唐信也不推辞,把行李交给身后几位下属,走上前和韩慎并肩走出机场。

    二十一岁时,位高权重的陆正风利用陆凉风立功,她被陆正风亲自点名,作为前线的第一锋去追捕要案团伙,她以重伤的代价完成使命。陆正风收货各方好评,而陪在重伤的她身边、全力救她、三天三夜无眠的,只有陈叔陈易风。

    “我知道,您教过我,棋局中有至高明的一招,最后关头,弃子突围,杀出血路,绝地反击;但是,陈叔……”时至今日,她才明白,陆凉风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舍士是为了保将,您是将,我是士,即使弃子,该被弃的也是我!”

    “这一次这伙人跑不掉了,走私的毒品在这里交易,证据都在里面转移不掉的,四面都是我们的人,看他们怎么跑。”现场一位头头似的大人物摩拳擦掌,很有为人民除四害的热情,也很有立功的热情,当即下命令道,“陆凉风,你从西面进去支援,自己小心,对方穷途末路了,抵抗很激烈。”

    “你原地待命。”头头拍了他背部一下,睥睨了他一眼,“陆凉风是老手了,黑白两道她都闯过,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你还不行,菜得很,学好了才能上战场。”

    光影下,挨了陈爷一巴掌的陆凉风微偏了脸,整个人隐藏在大片的阴影下,眉睫微颤,忽然就有了弹指听声的寂寞。

    这之后,她果然没有再让他失望。在他的教导下,她终于渐渐成长为这样一种人:陆凉风宁可活得辛苦,也不会放弃去活。

    “嗯。”阿定点头,领命离开。

    虽然陆凉风暗自惊讶自己是走了什么运,得以有这么多的人自愿退居二线给她作掩护,但人在战场,到底还是不敢分心太久。

    “他躲在暗处,”阿定的声音很冷,似是有极大的不甘心,“他在监视着陆凉风,您猜得对,他依然垂涎唐信这一条线,不肯放弃好不容易摆下的陆凉风这一枚棋子。”

    “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时光流转,如今的陆凉风,终于有力气得以说出生命中最重的不可承受之轻,“所以我更明白,继续和他在一起,陆凉风会变成什么样。她会渐渐变得无原则,不想去想自己究竟是谁,也不想去想未来在哪里。那些曾经她欠过的人,欠过她的人,她都不想再追究。即便明白她的父亲仍在人间犯事,她也不想再被牵扯。”

    陆凉风想要伸手抓住他,却发现她整个人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她看着阿定,看着他倒在她面前,看着他默默地望向她时的眼神,陆凉风终于读懂了这个青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她说的话:陆凉风,这最后一场戏,我也已陪你演完;从此以后,一个人,好好走下去!

    “他很紧张你的,换了旁人,不过是失恋,唐涉深哪会这么关心。这回是你有事,他才上了心,不仅回公司重新坐镇最高执行人的位子,还放你一个月的假让你去国外散心。”韩慎转头看他,“看起来不错嘛。心情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公款度假这一招果然对谁都是屡试不爽啊。”

    老人微微一笑,负手望天。四下无人,月光正好,他这才缓缓道:“阿定,我怕我今天不打醒她,以后就再没有机会可以骂醒她、护着她了。”

    “陈叔说得对。”这个名叫阿定的男子看着她,第一次,也是日后的最后一次,对她笑了,“这世间能让陆凉风震惊的事不多,见一次,少一次,能有一次惊到你,都是赚了。”

    阿定低首沉思,良久,他轻道:“其实,都明白的。警方那边苦于没有证据,更苦于陆正风的狡猾,隐在幕后,不浮出水面。只要陆凉风可以再次正面接触陆正风,并且把他想要的一切机密交给他,这一个过程自然会有人监控,那么陆凉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污点证人。这一个大祸,也可以顺利归案了。”

    下一秒,笑容顿收,老人沉声,下了此生最后一道命令:“杀了我——!”

    虽说大家都是混道的,但本质上都还是很惜命的人!遇见警察不可怕,遇见道上势力也不可怕,可是遇见陆凉风这种什么指标都正常、就是脑子不太正常的小青年,大家都还是敬而远之的。

    尘土漫天,不见天日,当两个人一步跨出厂房的卷帘门时,“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蓦地响起,卷起废铁与尘埃,一并卷起前世情仇和今生的夙愿。那些过去没有偿还的、未来继续偿还的,都在这爆炸声中,一并吞灭了。

    陆凉风仰起头,不让眼底的水光掉下来。从来没有人喜欢她这样的人,她也从来不喜欢任何人。这些年来陆凉风孑然一身,千山独行不必相送,却偏偏杀出一个唐信,令她晓得原来感情这回事,真的碰不得。

    这个老人为她暗自操心,暗自负责,桩桩件件,一年又一年。这一负责,就是十几年,他令她迅速成长、独当一面,她却令他苍老了容颜、染尽了风霜。

    “电话里怎么说?”

    这一老一少,旁若无人、谈笑风生的态度,会令人错觉好似正置身于古道凉亭,喝一杯闲茶,聊一句人生,恍然不觉他们身边正轰然巨响的是致命的武器声、穷途末路的喊杀声。

    所以陆凉风几乎是在刚进入的五分钟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太顺利了。

    “陆凉风,”他轻唤她,如同对待一个从此只能一人仗剑万里的少女,对她用心,谆谆教导,“忍得了卧底时寂寞的人,最懂得把握机会;这其中,你尤其懂得把握时机。你是我带出来的,你的资质,我放心。所以这一个机会,已经放在了你面前,你万万不可错过。杀了我,向陆正风示忠。只有取得信任,近得了他的身,才有可能拿得到他犯罪的证据,一举将他拿下。”

    陈易风笑了。“陆凉风,你给我记得,以后,没有人会打你了;往后的路,你要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

    陆凉风心里又是一震,几乎是前所未有地震惊。“你——?!”

    “唐涉深回来了,我也可以回风亭归位了。受不了,代他执行人这段时间,当真是累死我,这笔账我一定要向他好好讨回来。”唐信摸着颈项,活动了下颈部,换了个话题,“风亭最近怎么样?”

    “唐信,你这个笨蛋!你完蛋了,脑子进水神仙也救不了你!”韩慎垂头丧气,拿出车钥匙,交到他手上,声音难免有些沉重,“去吧。希望这一次,你可以被她伤得不那么重些。”

    他曾在一年前,在她漠然亮出卧底身份时,负痛对她成全,只因他明白,他不成全她,便会有其他人不放过未完成任务的她;他亦在一年后,信了她所有的谎言,纵然得知和她在一起未必会有好故事,也不放过每一个可以和她有故事的机会。他说心里有且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很好,他说自身那么多的感情终于可以有一个人去给的感觉很好,他说这世上有一个陆凉风,真是太好了。

    “陈叔,我带你走——!”龙潭虎穴,为了一个清白的老人,为了一个一手教会她成长的老人,她又有何惧!

    三次。就是在那一个晚上,她迎合了他三次。

    已经好多年,他没有打过这个孩子了。还是很多年前的时候,刚过而立之年的他负责接收这个名叫陆凉风的孩子,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能忍,她好强,她冷静,她聪明,只除了一个致命伤:她的血,太热了。

    陈叔弯下腰,将晚饭放在她身边,陪她一道坐了下来。“天凉了,”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的池塘,“一池的荷花都已经开尽了。”

    老人抬手,轻轻一摆,示意他停止阻拦。“我老了,将来这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货仓外巨大的交火声唤醒了陆凉风的理智,她几乎是落字如巨石:“你,你怎会在这里?!”

    ——我对你,或许真的,可以死心了。

    就在这一秒,一个冰冷的东西从她身后抵住了她劲瘦的腰。陆凉风心里一沉,如巨石落水,沉入谷底。纵然是身经百战的陆凉风,在这被人用枪抵住腰部的瞬间,说不惊骇也是不可能的。

    唐信脸色一变。但未等唐信有所回应,一旁的韩慎当真是忍无可忍了。

    “陈叔——!”陆凉风急火攻心,她自问这一生很少有如此乱了步伐的时刻,但这一刻她用尽了办法,也用尽了心,依然止不住双手的颤抖,这令陆凉风恐惧不已,仿佛已有一种预感,对即将面临的失控局面而有的预感。

    阿定一字不漏地陈述完这一些,最后问:“陈叔,我们需要做什么吗?”毕竟陆凉风是陈爷一手带出来的得意门生。

    仿佛过了很久,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而强烈地吼着,陆凉风顿失的焦点缓缓回来,这才发现,原来她整个人正被程峰抱着。这个善良的男孩子,正用力拍着她的脸颊,对她吼话。

    一个人一场感情,教她以后每每回忆起那一个晚上时,都会撕心裂肺地害怕。她清晰地记得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风”字纹身,是以一种怎样诱惑的频率抚遍她的全身。月明风轻,她的呻|吟与他的喘息如此分明,他撞进她体内,也撞进她心里。他额前散下的发丝尽湿,将她抱起时他伏在她耳边低哑地道了一句——我好喜欢你。

    短短半分钟,却好似跑了一生的时间那么长。陆凉风一声“陈叔——”的痛喊就要叫出口,被身旁狂奔的阿定死死地按住了她的嘴,几乎让她窒息。他没有去看她,只死死地拉着她往外跑,拖着她,拽着她,不惜弄伤她,也要带着她跑出去,只因为这是陈叔对他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陆凉风——!你怎么样!救护车马上来,你给我撑住!撑住啊,陆凉风!”

    陆凉风双眼充血,一句拒绝刚要暴怒出口,只听得陈爷缓缓说了一句话,一落地即是金石之声,宣告这一场注定要由陆凉风亲手完成的腥风血雨,正式拉开了序幕——

    “陈爷”二字,威慑惊人。众人一惊,继而冷静,纷纷四散,让出道来。

    陈叔连续五天接到关于陆凉风的报告。负面报告。

    “是陈爷的意思,”阿定淡漠地对她道,“希望你不会反抗。”

    “这些年,多少好人、多少兄弟、多少无辜者,被陆正风利用、摧残、诬陷、迫害,你心里是清楚的。甚至包括你在内,当年也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天下,多活一天都是可怕的。而你也更清楚,陆正风能活至今天,凭的自是他的手段与本事。除恶本不是一件易事,除陆正风这样的大恶更是不易,要做到这一步,是需要布局杀阵的,免不了牺牲一些人,落一点血,才能换一个也许并不圆满的结局。”

    “交火地点离我们多远?”

    “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我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暴露自己,和唐信分手;我知道,我父亲正在考验我对他是否仍是忠诚;我也知道,我父亲正紧紧盯着,我留在唐信身边可以为他带来多大的有利。”

    陆凉风脑中轰然一声,她是何其聪明的女孩,只一句话,一点就透。但是她不要。只有这一次,她信她没有明白,她信自己所猜的所有都是错误的。

    老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口。望着落地窗上映出的影子,他分明看见了自己鬓角斑白的样子,那是岁月的痕迹,也是一生渐老的提醒。

    人间正道是沧桑。天地间不见一个英豪,在这人世间的正义都受伤落泪时。

    所以现在算是什么意思,“陆凉风”这三个字就像南太平洋的候鸟迁徙一样,绕了一圈竟然又杀回来了!

    “她去夜巷挑事?”

    阿定自知在这位一手把他带大的老人面前无可遁形,所以他从来不装,点头道:“陈爷,您今晚不该打她的。依靠意志力离开自己喜欢的人,她心里……应该很痛苦。”

    他忽然问了一个无关的话题:“陆正风最近的动向怎么样?”

    “我知道。”就在这个冷得不像话的深夜,她终于缓缓开了口。

    直到这一天。陆凉风再也不会笑了,她倦了,也累了,这样辛苦的人生她忽然失了兴趣,活与不活她也好似不想再去争些什么。

    “已经交上火了,我们的人手不够,上面动员附近的一切警力都前去支援。”

    “陆凉风。”老人没有动,轻轻一拂,好似拂去轻尘般,神色安详,全然没有走投无路的焦虑,完全是一种看透世情、了如指掌的安定。“难道你还没有明白吗?”

    “嗯。”

    一瞬间,陆凉风只觉胸腔暴热,好似连心脏都要离开这具身体离开她。程峰在耳畔的呼喊声越来越远,陆凉风忽地只觉喉间一阵血腥味,随即喉头一热,一口热血就这样从她嘴里喷出,顺着她的嘴角迅速流下。

    程峰言简意赅,掷地有声:“执行任务,遇到爆炸,她的情况很不好!”

    “都过去了。”唐信摆了摆手,轻轻地笑,将过往一切爱恨如天幕般一并泻下。他爱过陆凉风,这是事实,但是他再爱,得不到,也没有办法,他总不可能为了一个陆凉风而不活了。那不是唐信,也不会是陆凉风。

    对这位老人,她太了解了。诚然陆凉风无法说陈叔这一生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他沾过血,染过伤,算不得无辜,称不得良民,只因道上的人自有道上的游戏规则;但陆凉风却可以指着天,以自己之名发最致命的毒誓:陈爷陈易风这一生,从没有沾染过毒品。

    “陈叔,我信你!”陆凉风咬牙,几乎将自己的齿关咬出血来,“一个会在年少时代就教会我中国近代史上鸦片战争之耻的人,一个自接手我起就要我牢记毒品毁人绝不可沾的人,绝不可能涉毒。陈叔,无论如何,我信你!”

    程峰见到眼前这个男人犹如见到这世间最后一丝光亮和希望,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抓住唐信的左手,冷不防眼神一扫,目光触及唐信的左手无名指,惊见上面已经没有了昔日如咒语般的“风”字纹身,程峰心里陡然一惊,全身颤抖,用尽了力气克制心里的无力,才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唐信……救陆凉风!”

    程峰干瞪着眼:“那我呢?!”他和陆凉风历来可都是一伙的啊!

    阿定看着这个女孩,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难以置信,这世间竟还会有这样一种女孩子。她不开心。她很难过。但是她不说。她只打。

    “凉风,”陈叔看着她,一如当年教她念书般,一字一句地对她道,“放在你面前的,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和唐信分手已有一月有余,自从那一晚被陈叔一个巴掌打了之后,陆凉风的状态多少算是恢复了一些。当然了,不要指望她会恢复的多好,那种蹦蹦跳跳的元气少女,陆凉风今生是不指望可以成长到那种高度了。她所谓的恢复,不过是不再日夜颠倒,一日三顿也能按时吃下去了,仅此而已。毕竟她挨的不是一刀,她挨的是,不能说的情伤,撕心裂肺,连皮带肉,统统伤一遍,再恢复,是需要时间的,而且需要的时间,还不短。

    陆凉风头皮一紧,只觉得连皮带肉都要被他扯下来了。不待她清醒,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当她转过脸去看时,只看见已受到重击的阿定,一个堂堂的年轻男人,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直直倒下,昏死过去。

    陈叔遣退了所有人,只留阿定留守在厅前,整个空间一片死寂般地寂静。忽听一声清脆而沉闷的响声,阿定循声望去。这一望,即被震惊,饶是心性淡漠的阿定,也被震惊在了当场,微张了嘴,发不出一个音。

    陆凉风双手发颤,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武器:“……什么?”

    皓月不见,黑云压城。陆凉风仰起头,无声无息地,流了一回泪。太痛苦了。她第一次想,当卧底这种事,真的太痛苦了。

    “据说,情形不容乐观。”程峰的语气一改平日的乐观,有些凛然,“近日来毒品调查科一直在追的那宗跨境走私案,看来是抓到大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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