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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像一个死者那样去看待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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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凉风转身,脸色淡定:“有事?”

    唐信开着车,目不斜视,慢条斯理地说了句:“陆凉风,别打中途开溜的主意。”

    作为唐信亲友团之一的韩慎,就曾在听闻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火烧屁股似的找到了唐信,当面质问:“你疯了么!去接唐涉深的位子?”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他不说还好,他一提这件陈年旧事,唐涉深就想打死他。想当初唐涉深为了找到程倚庭几乎费尽心力依然毫无音信,唐涉深差一点点就要疯了,谁会想到暗处卫朝枫正带着程倚庭吃香喝辣,小日子过得要多悠闲就有多悠闲。

    唐信低头,唇角有笑意。

    所以后来唐信对陆凉风的态度,走得就是怀柔政策,偶尔揩个小油,吃个豆腐,满足一下自我生理需求的探索。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唐信对待陆凉风的信心与爱心那就和志愿者感化失足青年的希望工程性质是一样一样的,但当事人显然不这么想,目标不要定得太高,这样的日子也挺惬意。

    唐信说得不疾不徐:“唐涉深的千金,满月酒会,他和程倚庭都会出席。哦,对了,你还不认识程倚庭吧?她是记者,几年前被唐涉深的车撞到……”

    卫朝枫脾气好,性格随意,很少跟人计较,面对唐涉深这黑心黑面之人,也能如鱼得水应付自如:“不要赶人嘛……”

    陆凉风难得地囧了一下,擦着冷汗的当口才明白程倚庭这个人才当真是高手。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一场无形的恩怨。陆凉风抱着怀里的小宝宝,只觉当年战场厮杀、局面混乱之际,绝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若干年后,她还会有这样的机会——抱着唐涉深的女儿,小心翼翼如同珍宝。

    她发现当她听着父亲的故事时,就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这些年来陆凉风经历的崩溃不少,但真正能入她心里的崩溃,却很少。唐信算一个,然而唐信给她的崩溃是慢性的,一时不察,长久地侵入,发作的机会也很少,虽然发作起来也是作痛不已的。而父亲,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令陆凉风打落牙齿和血吞,尝到了崩溃滋味的人。

    所以纵然陆凉风身手俊俏得厉害、思路清醒得厉害,她也总是比较容易吃亏的。女孩子,进入一个原本是属于男人的修罗场,能保全自身已是不易,要阻击他人更是千难万险。

    “利用陆凉风,这件事我是想过,想得还不少,甚至连计划都随时刻在了脑子里。……可惜,我没有舍得,”唐信负手,走到这一步他是太了解自己了,了解自己恐怕今生都会对那个人未了余情,“……我终究没有舍得,对陆凉风下手。”

    唐信听了,挺诧异:“你这算是肯定我的眼光吗?”

    唐信淡淡一笑,只一眨眼的工夫,方才那些黑暗、暴力、沾血的想法仿佛他都从来没有过,只一个干净利落的笑容,他就重新回到了斯文的边界。

    陆凉风点点头,并不生气,甚至还挺理解地为他着想:“没关系,我也算来过了。你忘记了不要紧,有别的事要忙的话,你去忙吧。”

    唐信心思陷在文件浏览上,随口应了句:“知道了,让她在休息室等。”

    在场的男人皆沉默。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内心危险的本性多少也开始渐渐显露了。这个男人并不纯良,他甚至不善良。这就意味着,寻常人不会去做的,他会去做;寻常人不敢去碰的,他也敢去碰。

    “陆凉风小姐?唐信太太?”

    这样都敢承认,简直豪气干云!小姐们更激动了:“那唐信也不怕呀?”

    “不会,”陆凉风心想这是什么低智商问题,答得更是随意,“他比我更不干净。”

    礼服都是挑人的,陆凉风长腿长手,跑起步来都比别人多迈半步,唐信完全不担心漂不漂亮这件事。当店员领着陆凉风从试衣间出来时,唐信眼前一亮,不仅更加肯定了自己挑女人的眼光,简直连心头都好像开了一朵花似的。

    卫朝枫听罢,抿唇一笑。这一笑,当真是艳。

    陆凉风一笑。“我有的。”这个女孩一笑,世间一切闲愁都似乎与她无关了,“我想做一个简单的好人。”

    程倚庭慌忙从小宝宝手里拿过那条差点被小宝宝丢掉的钻石手链,“太贵重了,这不行……”

    付骏其实是明白他不过去的原因的。

    就在她放松心情最不设防的一刹那,唐信用了一个男人最大的温柔以及最大的无辜语气对她询问:“下星期,还有一个酒会,你可不可以陪我出席?”

    “您太太啊,”付骏笑了,“陆小姐。”

    但是唐信没这么想。我们唐信同学多多少少也被人称一声“信少爷”,担得起这个名自然有他担得起的道理,唐信没有少爷的架子不代表他就没有少爷的脾气。是个男人被自己的女人拒绝都会不爽,何况唐信这种被陆凉风犹如打BOSS般连续拒绝连续打击的人,心里有不爽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些年来,陆凉风对唐信的良心算不上大大地坏,但也绝对说不上有多好。陆凉风对唐信一向是不咸不淡的,唐信热情洋溢时她对他冷处理,唐信一个狠心落下狠话时她还是对他冷处理,久而久之唐信也看开了,吵什么吵啊,和这种不痛不痒的女人吵他脑子有病啊。

    陆凉风沉默。

    陈叔忽然出声,温言对她道:“你想去做,就去做吧。”

    此时身为东道主的唐涉深正在酒宴客厅陪着程倚庭。这个男人变了。这是陆凉风在数年后的今晚,再见到唐涉深时的最强烈感觉。

    自从唐信走马上任接手这一堆破事之后,别说没时间泡妞鬼混消磨人生了,就连睡觉这个唐信唯一的爱好都有很难保证的趋势。索性唐信的努力还是有成果的,每每夜深人静唐信领着一票管理层做决策审方案时,唐信就忍不住牙疼:唐涉深,老子为了你的江山连妞也不泡了觉也不睡了,老子欠你再多这下也算对得起你了。

    “唐信,”她忽然淡淡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对他讲,“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唐信笑笑,不以为意:“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达到目的最迅速有效的做法。想要做到一件事,尤其是一件不易做到的事,总免不了牺牲一两个棋子,放血引蛇。”

    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卫朝枫压下了。他的手压住她抬起欲拒绝的手,笑意未改,语气却分明已渐现不容反抗的气势,“我送出去的礼物,从来没有收回来的……”

    “以真面目示我。”唐信抬手,手指灵巧一勾,解开了她的单马尾,“哗”地一下,长发如瀑,散落一肩的风情。

    这样无懈可击的女子。唐信爱上这样一个人,唐涉深没有办法。他既没有办法令唐信停止这一段感情,他也没有办法在唐信还深爱着陆凉风的时候对她赶尽杀绝。即便唐涉深有一万个立场、一万个理由、一万个想法,他也不可以对唐信认定的女人下手。

    “你父亲是少见的那一种极其聪明的人,”陈叔声音很低,幽幽地说,“懂进退,知分寸,有手腕,亦有能力。所以他走得很快,升得更快,扶摇直上,至今没有一个年轻人可以达到你父亲那样的速度。但是,那时我就隐隐发觉了,一个人走得慢,是一种问题;走得太快,问题却更大。贪心不足,欲念太盛;执念多的人,智慧就少了,兼怀天下的器量,也就更少了。”

    当年她一手掀起的阴谋狂浪,造就一段最触目惊心的历史,几乎断送多少人的一生。唐信、唐涉深、卫朝枫,无论哪个名字,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巨头,无一不被卷入这场纷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凉风在当年把这样一种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引火焚城,人间炼狱。

    陈叔大笑:“陆凉风,你现在的口才真是不错。”想当年,这家伙是宁可跟人动手也绝不肯跟人废话的。

    陈叔放开她,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过了很久,才幽幽地问了一句:“你做这些,是不是为了唐信?”

    唐信笑笑,不以为意:“没点本事的话,唐涉深眼光这么高,也看不上啊。”

    陆凉风正微微仰头看着走廊墙壁上挂着的画,听到人声,转身见他已走近,她指指自己的移动电话:“你四天前约的我,我在手机里设了提醒。”

    君子?见鬼的君子!陆凉风在心底微微磨了磨牙,想起和他一起参加酒会的那一晚,就暗骂这一次是上了贼船。

    “嗯,我想过。”唐信点点头,落落大方,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任何人,处在我这个位置,想要复仇的话,引蛇出洞都是最简单的方法。”

    陈叔一指,让她坐下:“能者,不言;庸者,多言。我认识的陆凉风,绝对不是会为这些琐事而在意的人,说吧,你真正想对我说的事。”

    大哥,说这种话之前有胆量说一说你的年薪好吗?那一串不短的零就足以让天下打工者扛着锄头打死你好吗?

    韩慎自然明白这当中的因果缘由,不禁仰天长叹,除了支持唐信之外,他也无话好说了。

    那是一条手表形状的手链,很小,却绝世,通体用钻石镶嵌而成,一颗一颗,连成一片,在灯下闪烁着王者的精致气息,睥睨天下。最绝的是,手链中央有表盘形状的刻度,时针指向一个永恒的时间,时间十二点四十二分——她的降生时间。

    “啊,就是这样。”

    身旁的小姐们夸张出声,只觉陆凉风如此坦诚绝对是个人物!不远处的唐信顿时被呛得不行,陆凉风就是陆凉风,毫无顾忌,一身坦荡。

    她好软。小小的一团,有着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陆凉风抱过枪抱过尸体就是没有抱过小孩,不禁满头大汗,深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惊着她。

    四天前的晚上,他曾在家里温柔地问了她一句:“大后天晚上有没有空?”

    每每小宝宝张开小手要他抱时,卫朝枫同学都十分得意地摸着她的头说:“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姑娘,不枉你小卫叔叔我当年照顾你三个月!”

    陆凉风转过头看着窗外,不想再说什么。

    卫朝枫这个闲人今晚也来了,正逗着小宝宝玩,摸着小脸蛋哄她先学如何叫叔叔。说来也奇妙,唐涉深的这位宝贝千金除了和程倚庭亲近之外,就只和卫朝枫十分亲近,这种亲近度甚至比唐涉深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晚,当巷子里的陈叔再一次看见陆凉风摘下头盔,一身紧身服,站立在自己面前时,陈叔不禁咂了咂嘴,颇有些“牛皮糖来了甩也甩不掉”的烦躁,对她抬了抬下巴道:“你怎么又来了?”

    陆凉风姿态闲适,正一个人颇有兴致地研究着墙上的壁画,却被几位小姐好奇地靠近围住。

    唐信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立刻就有侍者恭敬地拿来饰品,精致华丽,价值连城,唐信拿起一串钻饰戴在她修长的颈项上,在她背后扣上扣子的时候,他忽然低下头,在她耳旁低语:“以真面目,做我的女孩。”

    说来也不能怪唐信。

    “人都有第一次,不用怕宝宝不舒服,小孩子都爱哭,没事的。”程倚庭说完,看了唐涉深一眼,浅浅一笑,“……你没有意见吧?”

    这些年,唐信结了婚等于没结婚,有老婆等于没老婆,很多场面上的场合他仍是独来独往孑然一个人。虽然付骏身为局中人也明白唐信这一场婚姻的实质确实和寻常婚姻不一样,算计的成分多,感情的成分少。但付骏也明白,唐信并不这么认为,他是放了真心在里面的,因为他早已假戏真做。

    嗯,唐信想了想,挺头疼地,“我知道这件事,还是从记者写的新闻里得知的。”恐怕唐涉深早已料定这件事会成为甚嚣尘上的新闻,到时候唐信自然会知道这件事,他也省得和他商量,直接把他推进火坑。看看,这就是做老板的风格,连打个电话通知一下的话费都省了。唐信眯着眼睛阴阴地笑了一声:唐涉深你很会节省成本算计人啊。

    “这是错误的认识。”唐信关上车门,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毫无顾忌的亲密,“如果没有女人要宠,男人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是,所以我才来您这里,做最后一次确认,”陆凉风一字一句,仿佛有挣扎,也很痛苦,“我父亲他,除了构陷唐信那件事之外,是不是还做了很多,其他不可饶恕的事?”

    程倚庭抱着宝宝站起来,走到陆凉风面前,十分出其不意地,忽然将怀中的小宝宝给她抱:“你抱抱看,她很重呢,又好动,很不好抱呢。”

    为了这三个字,唐信认输,奉上风亭;风亭失守,唐涉深于穷途末路之际兵行险招;力挽狂澜的战局,令原本邪念在心的卫朝枫不能再冷眼旁观,徒然转换立场,决定插手。

    程倚庭笑了,像是全然没有听懂陆凉风在说什么,自顾自地一放,便把手里的宝宝放进了她的怀里。陆凉风猝然受袭,来不及推拒,本能地一把抱紧怀里的宝宝。

    程倚庭看见如此贵重的礼物,着实吓一跳。怀里的小宝宝正一脸好奇地把玩着这小礼物,时不时张嘴咬一咬,觉得不好吃又嫌弃地甩甩手想丢掉。程倚庭看得心惊胆战,这哪里是在玩小礼物,这小肉手里捧着的分明是巨额资金啊。

    陆凉风以前混的是道,现在干的是警察,无论哪一个职业都让她的敏感度高于常人,看唐信这个表情,她再看不出他是忘了这事了那她也不要混了。

    唐涉深做事,必是大手笔。更遑论这一次是为了程倚庭,奢华精致自是不必说。

    “陆凉风,”唐信掐着她的腰,阴柔地道,“你很欠揍。”

    旧人风景好,如今深情在。陆凉风收回视线,这才真正懂得,这两个人的默契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

    千金女孩,总会比较容易忘记若离开父母其实自身什么都没有;而陆凉风,总会比较容易忘记的则是,自己只有一条命这回事。

    正说着,唐涉深一身清冷地就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噙着一抹笑,不怀好意。他抬手按了按唐信的肩膀,力道很大:“君子难过美人关,嗯?”

    以陆凉风的性格,见惯旁门左道的手段,这种苦肉计原本断不会成功,但那一晚,陆凉风一时分了心,放纵了自己在这平静生活中多贪心了几分钟,就这么“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陆凉风再不情愿也明白一件事,这位千金可是摔不得,要是摔着了,后果可比当年她干下的卧底案严重很多。敢摔唐涉深的宝贝女儿,唐涉深非把她宰了不可,有唐信在也没用。

    “我的打算您是最清楚的,”陆凉风声音很淡,却有力,“我并不打算改。”

    陆凉风的笔挺而立,是风骨中的风骨。

    韩慎仰头望了望天,下了一个很中肯的结论:“唐信,你这是被坑了啊。”

    回想当日他对她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以他们的关系是不适宜再见面的,陆凉风那时也点点头懂事地“嗯”了一声,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啊,这家伙就像逛菜市场似的又逛来了。陈叔也算是明白了,她上次那声“嗯”基本也就是个敷衍,懂事个屁,根本不用指望她听得进去。

    那年纪稍长的青年刚想出声阻拦,却被陈叔拦下了:“阿定,出去守着,我和凉风有事要谈。”

    唐涉深话锋一转:“不过我不动,不代表别人不会动。”

    唐信顿时无语,心想这倒也是啊。

    就在众人皆沉默肃杀的当口,程倚庭柔柔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忽然响了起来:“是陆凉风小姐吧?一直听唐信提起,听闻之前你身体不太好在医院,所以我也没有机会见见你。今晚你来了,我也终于能认识一下陆小姐了呢。”

    小宝宝倒是毫不怕生,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陆凉风,肉嘟嘟的小手也不闲着,摸着她散下来的几缕长发,咯咯地笑着。

    “骗你?说得这么难听,”唐信笑笑,不以为意,“邀请卡上有你的名字,不信你自己可以看一看。”

    却只见下一秒,身后的唐涉深微微抬了手,将她散落的长发拢到耳后,姿态柔凉。程倚庭顺着他的手势抬眼,恰恰与他的视线相碰,两人对视一眼,程倚庭低下头,眼里的笑意简直要化出水来。

    “就当我今晚对你说了一声抱歉吧。”卫朝枫笑意极深,却达不到眼底,他的眼睛分明是一丝笑意都没有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我毕竟曾经是怀着毁了你的目的,才接近你的。”

    “是,”陆凉风点头,“我明白的,我没有时间去后悔,也没有立场去后悔。”

    她跟她们熟吗?陆凉风只觉大开眼界,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回事,她总算是见识了。陆凉风答得很随意:“对,是有问题。”

    陆凉风转头:“什么?”

    卫朝枫哈哈大笑。唐信话锋一转,偏头一笑:“不过我的眼光再低,也比你没有眼光好。”光棍一条,还敢和已婚的男人谈眼光的问题。

    陆凉风下班后,拒绝了同事一起喝一杯的邀请,一个人准备走。程峰自觉和陆凉风这“冰山”挺熟,笑哈哈地上来勾了她的肩就装自来熟地说走吧走吧一起去嘛。陆凉风转过脸扫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那眼神就冻得程峰讪讪地收回了手,底气瞬间不足,连连说“呵呵那就下次吧下次吧”,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哧溜一下就逃了。

    顶撞老人,不是她的作风。陆凉风心里琢磨着这些年跟着那些个当官的文人混,嘴皮子上酸溜溜的功夫她还真是一时改不掉了,堕落啊,真堕落。这么一想,陆凉风顿时觉得良心上很是有些过意不去,别过了脸,悄悄呼出一口气。

    那阵子连唐信都差点看不过去:“你至于吗?还怕程倚庭跑了不成。”

    这家伙态度随意,可随手送出的这件礼物却一点都不随意,非但不随意,甚至可以说是一掷千金,奢侈至极。当在场的人看到卫朝枫送出的那件小礼物时,皆脸色变了变,不知内情的旁人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个弄堂面馆的小老板竟然可以这么大手笔?

    深情会带来一种奇妙的情怀,使得情场局中的两个人纵然身处喧嚣,也能如在无人之境,只见彼此不闻其他。

    她言下之意是不是他其实很好钓……?她不仅这么认为了,还觉得很惊讶是吧……唐信有些沉痛,男人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非常失败了……

    韩慎唉了一声,替他不值。

    付骏跟在他身后抿着唇笑,觉得唐信这人也实在很有意思,平日里玩起花样来轻轻巧巧就把旁人的种种都一并尽毁,而陆凉风根本没有玩花样,就把唐信轻轻巧巧地拿捏在了手心。

    陆凉风这一生的历练早已注定了她一身的杀性,纵然换下战袍坡上礼服,那一身的杀性依然若隐若现,令陆凉风在精致与风情之间,硬生生以眉目间的一点邪气杀出一条血路。

    “她确实很有意思,”同在宴会场的韩慎端着酒杯,对正负手站在远处看周遭陈列装饰品的陆凉风做出评价,“美,却又不是十分美;冷,却也不是冻杀一切的冷;明明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却给人一种随时随地可以豁出性命的果断决绝之感。”

    “职业习惯。比起当年奉命在你身边卧底时的火候,如今我已手下留情了很多,你的很多私事我都不查了。”

    这样的人通常就叫作杀手。尤其像唐信这样的人,斯文、俊秀、温和、低调,他甚至没有一点要和你争锋的意思,更谈何置人于死地。

    “不知道,”陆凉风答得很不温柔,“看情况。”

    这个名字如同一根不可触碰的引线,轻轻一点,便会引爆全部的尘封过往。那些经时光洗涤的历史,仇恨,阴谋,原谅,如同一个时代,“陆凉风”这三个字,在其中分明占据了很险要的一个位置。

    四天前?唐信迅速回想。

    许久的静默之后,陈叔终于折回步子,站定在她面前,问:“你呢,你的打算是什么?”

    那一晚,清风拂面,酒意醉人,订婚的新人幸福相拥,纵然陆凉风酒量不差,也被一室的温馨微微醉了心,只觉得她此生得不到的幸福,看见旁人可以得,也是好的。

    他变得温柔,举手投足间的线条都是柔和的,如同一道轻纱,将身旁的程倚庭呵护包围。陆凉风见过当年的唐涉深,当真是机锋凛冽,下手果决绝不留情,一度令与他是死敌的陆凉风连连后退招架不住,若非后来唐信横刀阻截,差一点点,她这个人、这条命,就断送在唐涉深的复仇之路上了。

    “这些年我一手带出来的这些年轻人,心是好的,”陈叔笑,笑容中有满意,也有感慨,“不过他们之中,论才情、身手、性格、资质都再没有一个人,能和当年的你相及了。”

    真是牙疼。唐信阴阴地扫了一眼身旁这个人,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陆凉风这种令人“蛋疼”的危险分子,而他怎么竟然还会喜欢这样的危险分子。

    唐信其实挺想说我的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不过这种话唐信当然是不会说的。他摇了摇头:“我这个人没什么愿望。”

    陆凉风点点头:“嗯,是不干净。”

    唐信大笑:“怎么可能。”

    “很漂亮,”唐信走过去,替她整理礼服的后带,“适合你。”

    “怎么会,”唐涉深心甘情愿得不行,“当然没有。”

    唐涉深一笑,将倾城姿与俏艳杀一并释放:“陆凉风小姐,当年的盛况,当真是幸会。”

    “别人我是不知道,不过对你吗……”唐涉深笑容诡异,这是每当又有很诡异、很匪夷所思的事发生时他才会有的表情:“……唐信,其实你想过,利用陆凉风复仇吧?”

    陆凉风只觉得心里一软,趁着理智犹在,她抬眼看向程倚庭:“我没有抱小孩子的经验,怕把她弄得不舒服,还是给你抱吧。”

    “嗯,”唐信摊一摊手,大方承认,“我的眼光确实比较低。”

    “我当然至于,”唐涉深扫了他一眼,说得理所当然,“她又不是没有跑过。”

    直到今天晚上当她得知他要带她去参加哪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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