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经漫游者

    戛然，那几栋大楼又是未完工状态，他回到之前的时间点。

    小女孩笑了几声，双手摆动，在海滩上走动起来。

    “你看，只有你看得到我在这里，我对其他人、对环境都没有任何影响，也就不需要做什么调整。”

    “我帮你把洛娜·卢德拉过来，也可以帮你让罗顿·卢德在这里复活。”

    大叔微笑，并没什么骄傲，仿佛说着的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并没有你执着的那种躯壳，他们是真正的幻境族。

    那是个黑发小女孩，一身连衣裙，可爱的脸蛋上满是笑容，赤脚地踩在沙滩上。

    “一开始，黑石团队没想那么多，破解语言和源代码也好、创造程序也好，都是为了科研。后来，他们想世界变得更好，人类能更接近生命的奥义。”

    好像听到了，别的声音。

    他的心脏怦怦地跳，砰，砰，但跳起来的感觉，还是，有点不对劲。

    “那样的幻境不可能给出什么答案。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也为了亲自体验另一种世界，以此寻求答案，黑石团队成了幻境族。

    “你想找的拉伯·瑞斯，他大部分是我生成的数据，但他也有人格魔方，因为他还有少部分是卡尔·威尔森的人格碎片，那些碎片赋予了他人性。”

    大叔又迈起脚步，沙子上却没有留下脚印，像从来没来过这片海滩。

    “而你暂时是个不稳定因素，把你放在过去的时间点，即使你闹出了什么事，也有时间和余地去进行调整修复。当然，这也花了幻境世界的很大内存。

    如果控制台并不是哪个离线者都有，只有他有，才谈得上特殊性吧。

    他好像看到，海滩那边的人影渐渐地远去。

    “神经漫游者。”那个长得跟星童一样的小女孩说道，“我以这个形象出现，是为了让你可以更好地理解我是什么，这是从你的神经里得到的信息。

    “你应该知道，超凡程序时代的开启，是因为黑石的出土。”

    “黑石团队掌握着最多的超凡奥秘，当时能做的却只有逃亡。

    “但是我有躯壳，我可以离开这里。”他说道。

    “不过，顾禾这个心理医生是个躺平普通人，对世界的影响是微小的。

    “那个智能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问道，“听你意思那好像不是心网大意识。”

    “我不在乎奥义……”顾禾抓着脑袋，“你们为什么想要留下我？因为那套程序？”

    看上去她很错愕，绿色的眼眸看看左右的人影，看着了他。

    “最后，我回到这里。”大叔说道，“像我这样的人，就会成为世界管理员。”

    顾禾只见随着她的脚步，四周有矩阵线条延伸开去，到处有像素格子闪动。

    “如果你决定留下，不管是作哪种选择，你都会到达时间线的最前沿；要是你成了管理员，你就可以自由地穿越这个世界的时间节点。

    “躯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躯壳，反而是一种禁锢吧。”

    “小禾，我们一起运转好这个幻境世界吧，这同样是黑石团队的一种理念方向。

    “而这个幻境世界的人口，早已远远超过了本源世界。”

    “他们的先祖是程序生成的数据，是那个本源世界的镜像。

    顾禾顿时就见到，突然天空与大海，都闪过一层奇异的代码光影。

    “也有些人，像你，也像我，我们会感觉不对劲，慢慢连梦境也没有了，发了疯去研究，拼了命想要弄个清楚。

    “这里的人格魔方与本源世界的区别只在于，没有躯壳，却也能连接躯壳神经。

    这些人，最是可以舍弃肉体的人，只为了在心灵网络里更快，更快。

    “但你知道吗，就算那个地下室被毁灭了，也只是从此没有黑石团队后人，这个幻境世界仍然会运转下去，与心灵网络共存。

    顾禾跟在那个长相和善的沙滩休闲装大叔身后，走在海滩上，渐渐离薇薇安那群摄影团队的人有点远，离海岸边的整个城市，也似是越来越远。

    大叔打量了顾禾几眼，“你在本源世界搞出了很大的动静，我不意外。”

    大叔圆脸又露出了笑容，“我们之所以会感到不对劲，都因为躯壳起的作用，我们是超速档，天赋异禀，有时候神经速度比幻境身处区域的运算还快，就会产生那种奇怪的感觉。

    “啊……”顾禾好像再次坠入了那个密钥迷宫，线条，图形，光影，声音，都在脑海的神经里冲撞起来，模糊着他的一切感知。

    “心灵网络是什么？”大叔又说道，“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有准确的答案，也许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答案。

    “这个最初的幻境世界，也只是一个高级的幻境，人们只是些数据，缺乏着人格，缺乏着一些真正的，真实的，人性。

    躯壳是牢笼，网络牛仔都这么说。

    顾禾皱着眉，留意到刚才大叔有点唏嘘的语气，“你有下线过？”

    “而且，世界管理员不只有我们，还有着机制从无躯壳人那里挑选。”

    “心网大意识被认为是万物的集体无意识，与心灵网络一样久远且神秘。而为了补全人们的人性，黑石团队当年把这个幻境世界与心网大意识连接了起来。

    “这就是人类文明。”大叔一笑，“回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是想念这里的家乡菜了。无论如何，那边吃不到。”

    砰隆！他跃进了那个像风暴之眼的漩涡当中，顿时之间，整个世界都在沸腾翻转。

    忽然，他看到那边的海面上，有一个海水形成的漩涡，立时一下惊觉。

    大叔说着一笑，潮水冲击而来，却没有打湿他的沙滩凉鞋。

    同时，也是平衡智能体的幻境世界组件，是黑石团队的另一种理念的火种。

    骤然，顾禾愣住地看到那边多了一道身影，身着黑色的紧身皮衣裤，凌乱粗直的黑发有电线与硅条，就站在人群里，洛娜。

    “按你说的，如果我留下，就会成为另一个世界管理员？”顾禾说。

    “但其中多数人，从出生到死亡，无论快乐或烦恼，都不会发现有什么异常，在这里度过一生，然后他们的尸体会被地下室系统火化，又有新的婴儿降生。

    顾禾茫茫地瞪着眼睛，小女孩说的那种情形的景象隐约地涌现心头。

    顾禾沉默了半晌，才不管真假先接受下来，“你觉得这里更好？但这个世界依然也有战争，有饥饿，有阶级，有很多问题。”

    “躯壳，需要吃饭。”小女孩说，忽然海面上飘满了各种食物，往海岸边飘来，“躯壳受制于生物极限，神经速度再快，也没有信息速度快。

    “随着时间过去，那个世界越来越变成一个废墟。

    “他们都早已经死了，像个普通人那样死去，那正是他们想要的。他们的人格全部以原料形式与幻境世界融为一体，他们就像这里所有人的父母。

    大叔说着，抬了抬手，“看看时间的变化吧。”

    “或许你听说过我那时候的名号，街头的人管我叫制食奇人。”

    “我们这一小群人，都是世界管理员的后备人选。

    控制台，是黑石团队的遗产。

    “他们决定试一试，做一个幻境运行看看，这就是这个幻境世界的开端。黑石从来没有出现，在过往纪元的历史中，超凡力量的影响也被降低。

    “一个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会怎么样，会更好吗？

    他和洛娜在这里开展新的生活，洛娜记挂着的父亲罗顿·卢德也在这里……

    而且在他们走过的沿途，玩耍的游人都见不着了。

    小女孩又笑说，“那些人格碎片，还未消散在洋流的席卷之前，我也知道位置。

    “他们的躯壳进了营养舱，地下室由机械程序自动运行，由管理员照看，形成了一个族群系统。他们的心灵则进入了幻境世界，也就是最初的那些管理员。”

    “像我们这些离线的人，都会带走一个辅助程序，也就更有机会成为奇人了。

    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了。

    大叔回头看向他，笑了笑说：“你还没理解这里的时间概念。

    “但是匹配并带走核心辅助程序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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