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共感

    连本来的淡绿瞳色都见不着了，全是一片濒临癫狂的血红，隐约才还有一点点清醒。

    那边的平面图像顿时更清晰了些，里面残缺的洛娜也似乎有了些精神，咧嘴笑道：

    顾禾时而感到自己进了图像里，变形扭曲，时而又感到图像注入神经，难以厘清。

    他不知道具体数目，但感觉自己现在的脑神经元细胞，估计能有500亿个。

    这如果卸载，岂不是要把神经网络都翻了底、剥掉一层突触？

    “十五分钟零32秒，破纪录了。”范德宝眼神不善，越看顾禾越觉得有古怪。

    一瞬间，那种跑车超速发出的轰鸣呼啸又再响起，他眼前居酒屋内的景象全部被像素网格线化，网格线直接穿透了四面八方的墙壁伸展开去。

    扩增也是一种改造，脑神经网络与像素网格线信息融为一体了。

    她这个心境，需要的不是鸡汤，是理解。

    他跟她现在可是脑对脑连接着的，听老范说的意思，如果洛娜彻底崩了，她的数据洪流就会对他也造成冲击，可能也会使他宕机……

    如同上百亿个的晶体管刻在一块小小的纳米芯片中。

    【J级程序：容器】

    “不能止。”彩音久美子却肃然道，“她的情况跟普通人不同，如果血液不流通，她的义体会更加信息出错，人格完整度一掉到60%以下，那她就真的完蛋了……”

    说好的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呢？

    还差着90%经验就能从初级升到中级么，而清闲的意思是容器里没有任何外来信息吧。

    “不是，你现在不太清醒。”顾禾连忙说，“来我这玩，我这容器还蛮大的。”

    “久美子，你确定要那么做？别救不回人，还把这小子给搭进去了。”

    顾禾的头皮被电流猛然窜过，不由双目一瞪，无数的血丝线接入大脑皮层。

    他注意到，脑海中并没有多了一块面板，但那个控制台变得有所不同。

    “禾桑？十五分钟了，怎么还没好……”

    “我们都要去他妈的！”顾禾立即改口道，共感和共情应该差不多，现在的关键应该是要构建起共情，他用洛娜式的语气说：

    【容器程序安装完成！】

    他听到各种乐器的轰鸣，听到了无数人声狂热的高呼响应。

    “我这里就自己一个人格住，真的住得下。”顾禾又说。

    顾禾准备好迎接最后一波的冲击，就见整个网络更加超速沸腾，漫天繁星般的神经元聚到一块，重叠一团，压缩到了极致……

    “去他妈的世界，去他妈的流光城，去他妈的去他妈的！”

    先理一理……

    “来不及解释了，你会懂的！”

    这话儿，说得他自己都心动了……

    但他马上注意到了，那边有一大片像是出错了的数据，摇摇晃晃。

    没错了，彩音小姐之前说过，共感的要点是，一定要让客人开心愉快。

    也是这个小女孩，高举右手挥动着一面血色旗帜，高唱着什么。

    【容器程序，程序正在安装中：100%】

    “呃……”顾禾心头提起，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救人要紧，忙道：“彩音小姐，给她止血啊！这里有没有绷带？她都快休克了。”

    车队和人群，朝着一座高高在上、直插云宵的摩天大楼走去。

    【容器程序，程序正在安装中：95%】

    这超凡程序装起来跟垃圾插件似的，顾禾头痛得根本是在裂开，再次确定自己最适合制食师，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的神经网络走得太远。

    这时候，当感官恢复，顾禾眼前变回漆黑，嗅觉和听觉都回来了。

    事关人命，顾禾不想推却，洛娜这可怜娃儿，从小被虐待，现在又给弄成这样。

    收起那些大道理吧，顾禾作为前心理医生，很清楚理解对于来访者有多么重要。

    “呃，三只？”顾禾说，见她面色一变，“开玩笑的，四只。”

    “顾禾？”洛娜虚弱的声音从平面图像里传出，“你就随我吧……我累了……”

    “怎么呼唤？”他不由问道。

    吧台那边的范德宝不太同意，使劲地泼着冷水：“他才刚安装完程序，还得缓一缓。”

    “洛娜？”顾禾大叫一声，或者说想象出自己大叫一声，图形、文字与声音在这里可以随意想象、随意捏造，都是纷飞漫舞，没有物理世界的束缚。

    顾禾又是着急，又是一脸懵逼，这是要干嘛？

    忽然间，如有电光，那片乱破的人格数据凝结出一张平面的光影图像。

    他发出的这些话语，像在聊天软件发出消息，由0与1的数据序列传达。

    “什么街头烂人？去你的，我洛娜可是，骨血之女啊！”

    那就像是一个电视屏幕，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橱窗。

    “这里没有流光梦，你没有未来，你没有未来，我也没有未来。

    那似乎就是洛娜的人格，完整度快要掉到60%以下的人格数据。

    控制台面板上又有一处光影消散，显示出一个按钮【已安装程序】，他点开看看，果然看到里面有个程序，图标是一个衣服形状的暗影，似乎是玩偶职业系的标志。

    酒井花青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两个黄紫色的连接头盔，跟在旁边。

    说话的同时，顾禾被她们拉扯着往沙发坐下，就坐在洛娜血淋淋的右手边。

    他的脑神经细胞变得不再只是生物性的，还带有了容器程序赋予的超凡特性。

    她把两人的头盔的几束电线和血丝线接驳在一起，又说着：

    “小禾？小禾？能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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