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石榴红（03）

    粗重的呼吸一声声喷在她耳畔，灼|热滚烫，捏住她颔骨的手指却冰冷异常，“姜词，你真是个疯子！”

    她记得十五岁那年，曾随着姜明远旅游，在大理的一座小寺中掣了支签。寺里有个修行的老和尚，从落了灰的架上替她找出签文，脆黄的纸张，赫然写着“下签”。

    忽然，她被一阵强大得难以抗拒的力量往后一拽，径直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姜词忽然一动，捉住了他的手，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只有四个字，“考试加油”。

    然而姜词仍是直愣愣地盯着他，“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报应？我爸害了那么多人，所以注定我这辈子也别想得到安宁——我当年挥霍过多少人的血汗钱，就得背负多少的债。”

    他早知道，这人一贯擅长口是心非，脾气倔强得令人发指，却还是被她几句气话戳住痛脚，刻意地疏远了她，以至于让人钻了空当。

    她咬了咬牙，这些话早在她心中盘桓了大半年，憋得她几欲发疯，如今既已说出口，索性一鼓作气：“……你既然给不了我要的，就别他妈继续招惹我！”

    她穿着一件黑色上衣，手里攥着一个同样是黑色的提包，没有打伞，两粒眼珠子深井一样，往外冒着凉气。

    姜词身体颤抖了一下，再不做声。

    梁景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去哪儿？”

    梁景行蹲下.身，脱下她脚下湿漉漉的凉鞋，随手扔到一边。而后去楼上浴室拿了块干净的浴巾，罩在她头上，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湿透的头发。

    梁景行没上车，站在栏杆外，一直等到五点。

    没走几步，刘亚芬目光一凛，嘴唇抽了两下，喉咙嘟哝两声，手伸进那黑色提包里，猛地掏出一把菜刀！

    从前她不信命，如今却隐隐相信，冥冥之中自有一种力量，将这一切罗织为尘网，她仍在网中，没有片刻脱离。

    梁景行拧眉，“刚才是谁打电话向我求救的？”

    姜词一震，紧盯着他：“你大可以不来。”

    姜词缓缓抬眼，目光停在他脸上，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梁景行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也冻得吓人，已全然不似活物——将她拉进客厅，按在沙发上。

    梁景行眉间一股沉郁之气，“阿词，你说话可要讲点道理。”

    好疼啊。

    一个半小时，全是煎熬。

    “麻烦您去跟监考员说明情况，”梁景行沉声道，“错过了还得再等一年。”

    姜词抱着手臂，全身筛糠似地抖，像寒风中的一片枯叶，她缓缓抬起头，望着梁景行，乌目沉沉，似两粒无机质的玻璃珠子。

    梁景行却抓得更紧，语气强硬，半点不容置喙，“你暂时留在这儿，哪都不许去。”

    片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咔哒”一声，门开了。

    挂了电话，姜词冲了个凉，看了会书，见时间已到九点，便将东西收拾好，上床休息。她捞起一旁的手机订闹钟，这才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一小时前梁景行发来的。

    雨还没停，越下越大。翻滚的黑色浓云压着地平线，天色晦暗，似是末日前兆。

    这时候，姜词发现桌上的手机正震动不停。

    姜词双手颤抖着将门上锁，刘亚芬使劲踢着门板，整个屋子都跟着晃荡。

    梁景行胸口沉闷，放缓了声音，深深看她，“阿词，这事不是你的错。”

    在警察解释之下，监考员与上面商量之后，答应放行。

    进屋之后，梁景行从鞋柜里找出双拖鞋，放在姜词脚边。然而抬头一看，却见她目光呆滞，双颊似纸片毫无血色。

    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地上湿漉漉的，才知昨晚下过雨。天色阴沉，起了风，但连日的酷热总算稍得缓解。姜词如常吃早饭，步行至考场，上午的文科综合，也轻轻松松拿了下来。

    梁景行目光沉沉，“阿词，你该知道，我从不觉得你可怜。”

    梁景行心口一闷，呼吸一瞬间全滞在喉间，他想也没想，伸手一把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一声一声安抚：“没事了。”

    静站了片刻，有位警察过来：“两位请跟我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姜词静了片刻，只冷冷笑了一声，“这话还是留着骗你自己吧。”说罢，再不看他，赤脚踩过浴巾走向门口。

    她猛喘了口气，定了定神，走过去拿起手机，是张语诺打来的。

    姜词撑着桌子，勉力支持，方没有一头栽下去。过了片刻，被剥夺的五感重新回来，姜词举起手机，颤抖地拨出一串号码——

    “啪”的一声巨响，似是不远处的树枝被大风挂断，惊动了这狂乱的雨夜，她身体也跟着一震，话未说完，沙哑的声音被一个深而粗暴的吻，狠狠堵在了口中。

    姜词猛一用力，一把甩开了梁景行的手，伸手打开了房门，踏入外面的漫天风雨之中。

    梁景行胸膛剧烈起伏，只紧捏着她的腕骨一言不发，深褐色的眸子里藏着一丛枯火，愈烧愈盛。

    今天这事儿，原本不该发生。

    姜词看了又看，锁上手机。

    姜词垂眸，“嗯”了一声。

    刘亚芬拎着菜刀跟上去，厉声叫喊：“我杀了你！”

    “即便你想，我也决不会再让你过这样的日子。”

    刘亚芬仍在不断砸门，屋子晃晃荡荡，似要倾倒而下。

    梁景行低垂着目光，心中一时只有无尽的悔意。

    警察惊讶，看了看手表，“可这都过三点钟了。”

    她心态十分平和，第一天考的语文和数学，发挥都异常稳定，连一贯不太擅长的数学，也似乎不如往日棘手。

    刘亚芬没有动。

    不过两年，一一应验。

    考试第一天，姜词起了个大早，冲了个凉，吃完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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