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同居（10）

    崇城的五月，午后的日头已有些晒了。沈自酌带着谭如意走到树荫底下，“喝了酒不能开车。带你去个地方，要走二十分钟，走得动吗？”

    “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不要逃避。”

    谭如意起身将位置让给夏岚：“夏岚，那就拜托你了。”

    谭如意这才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好。”

    片刻后，沈自酌将他松开。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他周身都仿佛给镶上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边，逆光的脸显得格外清俊。

    “切割木板。”

    沈自酌和谭吉已经将碗都洗好了，大家商量着出去玩，谭吉却一摆手，“有点上头了，我想先坐会儿。”

    “嗯。”

    “沈先生，对不起……”

    谭如意笑起来，“所以我们的名字，是不是一个大俗，一个大雅？”

    谭如意看着碗里的这块肉，着实犯难。自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能浪费粮食，加之一蔬一菜都是自己精心烹制，让她扔了，实在舍不得；可不扔又吃不下。

    谭如意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是在回答这个问题，我是在为前几天的事情道歉。”她喘了口气，“我并非不愿意告诉你，而是……一时没想好怎么说……”

    谭如意忍不住跺了一下脚，紧跟着响起一阵微弱的回声。

    沈自酌将门口的一块水泥板掀开，拿出藏在红色塑料袋里的钥匙，将铁门打开。

    谭吉已背靠着沙发睡着了，谭如意去帮他拿了张薄毯盖上。和沈自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看了十几分钟的广告，沈自酌忽转头看着谭如意，“下去逛逛？”

    沈自酌看着她，“说话。”

    “输了算我的。”沈自酌在一旁接腔。

    沈自酌将她的手捉住，沉声说：“你可以期望更多。”

    “偶尔做点东西。”

    这几日进货的事正式步入正轨，昏天黑地地忙，日常见到谭如意的时间，就那么短短的半个钟头，没说上两句话各自就要去休息。虽说介怀谭如意过山车似的态度，但到底已过去数日。他这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极有耐心，一次不成再试一次，反正来日方长。

    漫无边际聊着，很快到了沈自酌所说的地方。那是一间废弃的红砖厂房，掩映在蓊郁的梧桐树间。厂房前是块灰色的水泥地，年代久远的缘故，有几处凹陷下去，开裂的缝隙里，葱茏的狗尾巴草迎风摇摆。

    谭如意看到了搁在机床上的一块平滑的木板，拿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惊叹：“竟能这么平滑，是你刨的吗沈先生？”

    “不要一发生什么就缩回壳里，你可以相信我，依赖我。”

    沈自酌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遇到我之后就只剩倒霉了？”

    交涉了数回，彼此退让一步，谭爷爷回去的日子定在三天之后。

    沈老太太挽留道：“要是家里不忙，就在这多住几天吧，老沈一个人也是无聊，您在这儿的几天，他脾气都比以前好了。”

    她渐渐地呼吸不过来，便伸出手将沈自酌往后一推，低垂着头轻轻喘息。

    此刻谭如意低垂着目光，似是想看他而又不敢看。

    沈自酌捏着她的下颔将她脑袋抬起来，注视着她，“那喜欢我吗？”

    既说到喝酒，谭如意想起一个一直没有解答的问题，“沈先生，你的名字，是取哪个意思呢？‘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还是‘以壶殇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

    他不知怎的就起了促狭的心思，礼尚往来，夹了块猪蹄肉搁进她碗里，“多吃点肉。”

    沈自酌不由朝着谭如意看了一眼。

    “要我打也行啊，”夏岚在椅子上坐下，“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行不行？”

    木屑干冽的气味，尘埃的气味，难以名状的机油的气味，混合着沈自酌身上清澈浅淡的气息，一时之间让谭如意有种身陷梦境的错觉。

    迎面一股尘埃的气息，阳光从顶上的气窗照进来，高而空旷的房子里满是漂浮的金色尘埃。

    谭如意不爱吃肉，稍肥的一点的一律敬谢不敏，这点过去在饭桌上跟沈自酌谈论过。这下沈自酌她夹了块硕大的肥肉，摆明了就是存心故意，她压低了声音，“沈先生，你真是幼稚。”

    谭如意扑哧一笑，“你真的十分的不解风情。我的意思是……遇见你就足够幸运了，不敢奢望更多，喜欢，或者其他别的什么。”

    她索性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道：“你是‘可能喜欢’的话，我就是‘确定喜欢’。”

    沈老太太只顾着摸牌，头也没回，“去吧，记得带两颗电池上来，遥控器不听使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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