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空吃了晚饭。
李焰还在那儿忙。
林清野在沙发上坐下来,喝了口茶,淡淡问:“听说你离婚了?”
他刚洗完澡,浴室里温度还很高,她脸也被热气蒸得发烫泛红。
卧室内漆黑一片。
许知喃坐在床边,到这一刻都还是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她迟疑着,再次朝浴室看过去,少年已经有了男人的轮廓,瘦高落拓。
司机道了声谢,暂时将车停到路边,接通。
“嗯。”林冠承点头,“你现在住哪?要不要也干脆回家来住?”
林清野往门口走,手臂往后摆了摆,走得潇洒:“行。”
扑通扑通。
明知道他不可能会回复她。
林清野忽然意识到,她不换手机的原因。
刚开始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手生,林清野舔了舔下唇,鼓槌在指尖转了一圈,重新继续。
她抿了抿唇,看周围,碗筷已经洗好了, 也没有其他可干的事,林清野倒是神色自若,靠在墙边,双手揣兜,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 而后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他昨天那件衣服依旧干了,重新穿上。
洗了澡,两人换下的衣服都丢在竹篓里,许知喃把衣服塞进洗衣机,而后打开浴室门通风,这才将头发放下来。
从前跟林清野那些纠葛都此刻什么都算不上,她已经再也不会去怀疑林清野到底爱不爱自己,也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两人沉默了二十分钟,等吹完了,林清野才说:“我回来了,以后别染了,黑头发也好看。”
车平缓驶出。
灯光映照下,他背后的少女图案终于展现在她眼前。
时隔多年,再次能够这样紧密无间地拥抱,也永远是食髓知味,许知喃顾不上羞,往他怀里挤,将脸紧紧埋进了他胸膛,手臂也跟着绕过去,贴着他的背。
“还有这种东西呢。”
他笑笑:“我一个人住习惯了。”
弄完这些,他才又走回到架子鼓前坐下。
林清野站在门边, 静立半晌笑了:“你确定吗?”
大概是昨天下午时她那一通打给林清野的电话得到关机回应,弄的她总有些害怕林清野会再次消失。
林清野并没对离婚内因探究,大概猜得到,也不怎么感兴趣。
她心跳个不行,林清野洗过澡,烟味冲淡,身上是她浴室里沐浴露的味道,和她的混在一起,导致在这漆黑环境下她都分辨不出林清野现在理她到底是远还是近。
怎么今天连窗帘都没拉开。
“啊,对,离了有两年多了。”
太黑了。
她睫毛忽闪了下:“嗯。”
是偏可爱的睡衣,但露出后背两道漂亮的肩胛骨,皮肤白皙细腻,总让人觉得风景无限,便也显出几分清媚来。
“补色剂。”
“嗯。”她应声,抬眼看了下周围,还有两个顾客在,总觉得像做贼心虚,垂着头压低声“怎么啦?”
林清野起身,身子向前倾,越过她打开灯,而后背对着她将睡袍脱下来。
她这些年挣了不少钱,不至于买个手机都要犹豫。
林清野上前,帮她洗净,冲下来的水都是蓝色的。
“我昨天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了。”
林冠承并不勉强他。
即便有口罩和帽子,但以防万一,他没就这样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而是拜托司机帮忙去买。
只剩下那张照片,已经过了两分钟,不能再撤回了。
许知喃眼眸湿润,指尖轻颤着轻轻抚摸上去。
许知喃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托腮看着面前的手机。
这么多年都没在家住,他不能现在却逼他回来住。
“明天我要回一趟家。”
她穿了条睡裙,肩上勾着两条蓝色宽肩带,底下是纯棉质地的带小碎花的白色裙摆。
她知道那背上有什么。
林清野垂下眼,轻轻摇了下头,哼笑一声。
助理退出去,林冠承看了他一会儿:“回来了。”
林冠承常年夹在两人之间,直到林清野入狱后成了导火线。
她并不多问,像是无条件支持他所有选择和决定:“好。”
“后面怎么还撤回了几条?”
许知喃蹙起眉。
尽管她也了解他的脾气,他既然已经迈出那一步回来找她了,之后打算怎么做也应该已经想清楚了,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消失。
“挺好的,不然我两年半都见不到你,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熬。”
她抹了一遍补色剂,顶上就是浴霸,在头发上停留了十来分钟便洗掉。
一段谱子一连练了十来遍才终于重新找到感觉
她又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你在哪里睡的?”
林清野不自觉站直了些:“爸。”
但后来时衡去世后,傅雪茗的偏见偏心就不加掩饰,林冠承当然也看得出来,可他那时候的确是爱着傅雪茗,放不下,也不想去承认这一点,因为承认了这一点也意味着承认了傅雪茗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后来经理发店小哥提及,才买了补色剂,平时洗头时抹上去就可以,直接当洗发水用都可以,对头发的伤害很小,等黑发长出来了才去理发店一趟。
她这边正犹豫着,手机忽然响了。
许知喃忙爬起来,逃似的跑进了浴室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和耳朵都红了,可反倒是还更有了些人气儿,不再是从前不温不火地像个没有情绪的娃娃了。
车停到手机专卖店外,这个点店里没有其他顾客。
林清野等她洗漱完了才进来。
灯在许知喃这边,她又再次爬起来,关掉灯,重新小心翼翼地钻回去。
她喉咙空咽了下,再也忍不了,唰得站起来:“我马上回来!”
两年半,内存已经不足还不换的原因只有一个,怕他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出来后清晰地感觉到和外界的脱轨感。
但许知喃当初买的那只内存小,昨天林清野还注意到她手机跳出来的内存空间不足10%的消息。
指尖不自觉在上面摩挲。
林清野笑了下:“不用,现在钱我够花。”
许知喃皱了皱鼻子。
在水池里放满水,准备洗头发。
他松开她,后面贴着的那硬物也没挨着了。
“这都多久了,早就不痛了。”
许知喃从前还把他归入了“及时享乐”那一栏,不受束缚,无所禁忌。
“你早上没给我钥匙,我都被锁外面了。”
他在那头笑了声,磁沉的,透过手机传过来,震得她耳朵也有点麻,开口声音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
当初纹身时就很突然,那之后没多久林清野就被带去接受调查了,她也从来没见过那副纹身恢复好后的照片。
浴室门窄,许知喃擦肩出去,眼睛都没敢乱瞟。
林清野报了自己那公寓的地址。
犹豫。
林冠承年轻时候忙着事业,的确对林清野多有倏忽,起初对于傅雪茗在两孩子中的偏心并未太过注意,毕竟林清野那时候的确算不得乖。
林清野是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住的呢?
“啊。”许知喃想起来,“都快两年前了吧。”
林清野声音有些哑:“去店里了?”
她视线往下——
时衡去世时他只有13岁,没能力搬出去自己住,林清野不是没跟他说过想自己去住,被他想都不想就否决了,说这么小年纪有什么好出去住的。到后来他做了乐队,开始也能赚点钱了就很快搬出去,到拿了金曲奖,那段时间他被捧到高处,算是赚了人生第一桶金,便买了套公寓。
“回公寓,要重新处理一下之前那个专辑。”
许知喃心跳逐渐跳动得激烈。
那头还愣了下,笑问:“接这么快。”
他想尽了办法想让母子俩缓和关系,可母子俩水火不容气性却是一脉相承,脾气都硬,谁也不肯低头,一直维持了那么多年这种状态。
经常染发对头发的损伤是很大的,尤其染蓝色还需要提前退一遍色。
许知喃头发偏厚,又长,等吹干已经将近二十分钟过去。
林清野打来的。
他这才认清了自己从前有多可笑,说来也羞愧,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了,竟然要等到儿子步入这样的田地才终于认清了自己那卑微的爱情。
见她又有了要大哭一场的架势,林清野无奈叹气,拍拍她的背,哄道:“好了好了,睡吧。”
那天晚上她在家洗头发,洗发水渗进头皮的伤口,直接就痛得流眼泪了。
林清野却始终攒着眉。
他朝办公室门口抬了下下巴:“他在吗?”
“啊?”
“嗯。”许知喃笑了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由于现在许知喃时价很高,所以有些想刺青又不算太了解刺青的小姑娘还是会找她店里的徒弟来纹,许知喃主要还是负责一些精细难度又高的大活。
许知喃胡思乱想半天,又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以前的林清野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在这样的事上他其实挺随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