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受用

    她的头发散着，幽香清淡，时有时无。因为湿的时候编了辫子，所以此刻散开了头发有些卷。

    于是，欢喜从心里一直漾到唇角，他很满意地接过了靴子。很好，只给他，单念着他一个人。说明他在她眼里，很特别。

    邵培平时很爱惜那盆景，一向由他亲自打理。司恬算好只要他去浇水就会中毒雾。可惜，那天，商雨好心的替他浇了水，于是……

    他看着她手里的靴子，惊喜象小火苗一般，她还是念着他的，出外回来居然给他带了礼物。

    苏翩想了想，才道：“这个，算是看看你们的悟性吧。”她说的很含糊，并没有解释清楚为何要让邵培中招，但司恬和林西燕也不敢马虎，开始各自操心怎么想出法子能在师父跟前下毒，且让他发觉不了。

    她站在天井里，恨意上涌，情不自禁的颤抖。其实她恨的即不是邵培，也不是裴云旷，是皇宫里的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缘自他。他让她家破人亡，沦落风尘。让她姐妹分离，不得相见。她只恨为什么送进宫里的不是她，如果那样，她就可以亲手杀了他。

    林西燕闷闷不乐，小声问道：“为何要毒师父？”

    回到院里，隐约看见苏翩的窗纸上映出了聪哥的侧影，是不是一会儿又要被打出去？她笑着回了屋子，解开了发辫。

    她念他的好，却也恨他的狠。他明知道苏婉对他有情，却在邵培的指使下，亲手将她送进宫。

    他不急，很享受她的担忧和关注。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仔细又认真，快要看的目不转睛。

    “我胳膊很难受，动不了。”

    “不太好。”他皱着眉头，想让她多关心一些。

    她刚洗过的头发并未干，编了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衬着她的肌肤越发的莹白。她因为想到谢聪和苏翩，所以嘴角一直噙着一丝浅笑，看得他有些恍惚，因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将她温柔恬静的面容映照的十分动人，那是一种少女独有的风姿，仿佛能生出袅袅的暗香。

    齐扬问道：“你找大师兄啊？他正和我下棋呢。”

    夜晚很寂静，他轻轻的呼吸声仿佛在催眠。

    苏翩默默看着他，转身出了门，看来他已经选定了司恬。也许，是裴云旷早就选定了司恬，所以才会带她们母女去上京，施以恩惠，让她以后更加忠心。她幽幽叹气，想起四年前的自己。初夜被一个花甲老翁哄抬到三百两银子的时候，她想死的心已经有了，可是想到苏婉，她却只能合血咽泪，对着那一张枯树沟壑般的色迷迷老脸强颜欢笑。

    “你刚才找我有事？”商雨站在门边，剑眉一扬。

    邵培腹泻了一上午有气无力，恩了一声：“就算是吧。”说着，歇息去了。

    她愣愣“哦”了一声。

    这天，苏翩对两人正色道：“你们跟着我也学了半年，眼下你家师父要考考你们。三日内，毒到他，就算出师。”

    “苏姐，他怎么还没醒？没事吧？”

    他一声不吭，转身出门，打算将那鸽子先寄养到竹林主人那里。

    苏翩给他喂了解药，笑呵呵道：“邵门主，毒到了商雨，这样算不算出师？”

    她又问：“大师兄，你好点吗？”

    要好，也没这么快吧。他打算加重一点她的内疚。

    “大师兄，你试一试大小可合适。”

    拧在一起的三股发丝都散开了，仍有潮意，她用手理了理，然后，倒口茶喝。

    她拿起桌子上的靴子，递给他，情真意切：“这是我的心意，请大师兄收下。”

    “哎，哎，我来找你的不行么？”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怎么知道他来找苏翩。

    她急忙找借口：“啊，我不找他。我想来看看鸽子。”

    他按捺着欢喜，不动声色地又问了一句：“你给齐扬他们了么？”

    他答应了她，买下苏婉，救她们姐妹脱离苦海。

    他松开手，匆匆走了。

    果然，她很关切的端一杯水，喂他吃了药。眼巴巴的看着他：“大师兄，你好点了吗？”

    她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他似乎是不应该拿她的头发的，男女授受不亲，头发应该也包括在内。

    门口的脚步声将她惊回神。

    她急忙放下杯子，道：“我给你揉一下。”

    她正要拿着靴子去找他。突然，门口传开敲门声。她起身打开院门，只见聪哥风华无双的站在门口，月华清淡，他的面容却熠熠生辉。

    她有些想睡，却强撑着，坐在他床前的一把太师椅上打瞌睡。

    其实，她平时没少提到这件事，此刻慎重的提出来，且只有三日之期，实是让两人惊了一跳。

    饭后回到朱雀院，她打开包袱，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城里的时候，她抽空给他买了一双靴子，并不贵，比不上他脚上的精致。但这是她的一份心意。有时候，心意也是要银子才能体现的，而且往往银子越多，体现的越好。这份心意算是答谢他对母亲的关照，她念了两个月。

    她长吸一口气，回过身来，司恬站在青龙院的门口，橘色的灯笼照着她的面庞，柔美文静。

    这晚，他对苏翩道：“其实，林西燕比司恬更有心计一些。司恬关注到了人的喜好，而林西燕会算计人的弱点。”

    茶水端到唇边，突然，想起了那一天，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当时不觉得，过后想起来，他的手指白皙秀气，却很有力量，也很温暖，她看着自己的手腕，有点痴。

    邵培本该翌日才回，当夜却特意提前从山下回来，为两人接风。邵培的隆重，让司恬很不好意思，其实她去上京全是私事，而苏姐却是为了裴云旷而去，具体是什么事，她不清楚，但从邵培言辞之间，可以看出苏翩为裴云旷帮了一个大忙。

    不料她又说了一句：“我没那么多钱，不然也送师傅一双。”

    他看着她，问：“看鸽子？”听齐扬说她来找他，却又折了回去，他的棋下不下去了，忍不住前来“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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