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赵平津合着眼倦倦地道：“没有那么夸张。”

    西棠忽然就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令人惊惧的平静：“我还能这样跟你过一辈子不成？”

    周女士是独女，蛮横专制的个性也是打小被宠出来的，她就敢直接冲她妈说：“妈，您不是不知道，儿子大了，早就不听我们的了。”

    他还指定要宝福坊的鲍鱼粥：“你打车过去，医院门口好打车，完了让师傅等着你，买了马上回来。”

    李明摆起脸：“这么久不见，还见外了？叫明明哥。”

    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赵平津那一刻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帮高积毅说了一句话：“钟巧的事情，其实也不全是他的责任。”

    他父母齐齐站在门外，对着他怒目而视。

    在门外的走廊上拉住了她。

    姥姥心疼地看他身上的绷带：“我能不在北京么？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瞒着家里，姥姥姥爷可担心了，你妈也真是不像话……”

    周女士没敢再接话了。

    钟巧总是爱拉住她的手，柔软暖和的手指，她的手曾经拉着她，一起上课，吃饭，逛街，这双手抚摸过她的脸，她的肩，她的身体。

    几个男士在客厅里聊着天吃午餐，西棠炖了大骨汤给赵平津，赵平津吃了两口，实在没有胃口，他说：“你出去跟他们吃饭吧。”

    西棠脸色是淡淡的，还是坚持了一句：“李先生。”

    老首长侧过身，身后的医生走了进来：“这是雷教授，过来看看你的片子。”

    有一天晚上钟巧在她耳边说：“高积毅说要带我去欧洲。”

    “然后呢？”

    “舟儿。”门口传来威严苍老的声音，熟悉的声音唤他名字。

    赵平津蹙着眉头：“不要任性。”

    “她进卫生间，我请一个护士进去看了一下，她在里面呕吐。”

    西棠直接给了他个白眼：“精贵，我就在医院食堂买，爱吃不吃。”

    西棠僵硬着身体，一步一步地往住院大楼里挪，走到大厅时候，忽然胃里一阵抽搐，她立刻拔腿就跑，冲进病房区一楼的尽头，撑住了卫生间的洗手盆，喉咙里涌上的一阵一阵的腥味，忍不住伏在上面开始呕吐。

    她拼命地喘息着，冷水扑在脸上，也止不住的干呕，有护士推门进来：“你还好吧？”

    周医生收起了病历本：“身体再坏下去，我也不敢再帮你瞒着，赵周两家就你一个，谁不知道你金贵，你要转回军总医院。”

    医生走后，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她没出去一小会儿，外面的病房门就被推开了，护士过来一般会先敲门，黄西棠还真食堂给他买了？

    西棠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什么：“不用了。”

    沈敏低声道：“听不清。”

    十点多的时候，沈敏进来，不动声色地收走了她带来的那个黑色背包，附在他耳边，低声一句：“机票订了，中午十二点的航班。”

    她已经走到了外面，拿起沙发上自己的包，直接往外走。

    后来西棠听说，高积毅在办离婚，钟巧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了，就这样跟着他，她出国之后她们联系变少了，钟巧给她打过几个电话，电话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她说，高积毅已经离婚了，答应要跟她在一起。

    赵平津听到外面周子余说：“西棠，吃鱼怎么不用筷子？”

    西棠熬过了最难熬的手术恢复期，已经能下床走动，倪凯伦给她请了个护工。

    黄西棠没有再回来。

    他又望了一眼门外，静悄悄的。

    门外一位穿绸衫的老太太已经抢先走到他身边：“你这孩子，病着不好好休息，怎么还工作？”

    钟巧走的时候，她没有在她身边，甚至连消息都是隔了一个多月后才得知的，钟巧在大学时的第一个男朋友廖书儒打电话找到了倪凯伦的公司，然后辗转给她带了一枚戒指，说是钟巧遗书里唯一留下的东西，指明要留给她的，说是做个想念。

    赵平津无力地按了按眉头，眼前有些昏花，模糊中看到客厅外的小人影，趴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

    保姆司机守在客厅外面，还跟着几个穿白袍的医生护士，偌大的病房里顿时站满了人。

    赵首长神色威严，声音洪亮，一开口就是不容抗拒的命令：“你这作风纪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开车都能出事，这次出院之后，必须带司机，严禁自己开车。”

    赵平津立刻抬起了头，一位穿着的深蓝色中山装的老者，头发雪白，拄着拐杖，腰杆笔直，目光炯炯。

    赵平津出声解围，人在病房里喊了一声：“别废话，过来干活。”

    西棠倏地站了起来，将手上的药瓶子轻轻地放在了柜子上。

    老太太转身板着脸说：“你做母亲的，孩子病床里躺着，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批评你两句怎么了？”

    赵平津不屑地道：“倪凯伦找的人算什么，再仔细看看，难道你跟着我出去就一辈子这样用勺子吃饭，也不嫌丢人？”

    最后却只能做一只孤魂野鬼，在深夜京郊别墅区，从楼顶纵身一跃。

    那是一枚很普通很普通的银饰戒指，西棠也有一个，是大二那一年的圣诞节，她跟钟巧一起在校门后的一家小店铺买的。拿到那枚戒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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