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如一闪即逝的洁白的昙花。
这已经是她离开的整整第三年。
一行人高强度运转做了几天的审查,终于将所有工作做完,分行总经理安排了招待的晚宴。
李丝儿迷惑地看着他。
很多个晚上,她在睡觉时会突然悸动,似乎是全身猛地一抽搐,然后瞬间惊醒过来。
又是一路不停地回港,他回到家,看到两个行李箱已经送到客厅。
她俯身替她拾起,小女孩羞怯地望着她。
有时疲倦得太厉害难免晕倒,如同今晚,勉强回到家,却是再也支撑不住。
站起的瞬间心脏闷窒感觉愈发明显,关心怡挽住他的手臂,他咬着牙支撑着身体往外走。
劳家卓随意喝了几杯,对着客户道了一声随意尽兴,便将场面工作交由梁丰年。
劳家卓极力思索,犹不愿放弃。
她身边的那名外籍男子,看起来年纪应该超过五十岁。
大约因为年代太久远,纸张显得有些泛黄,红色的袋子上还隐约看得出寺庙的印纹。
这时车站的广播开始响起。
一会儿听到门外吵吵嚷嚷。
车子停在城中的高档餐厅。
江意浩抿着嘴的时候,鼻子到嘴巴的线条,跟她非常的相像。
劳家卓仍然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姿态,只有眼中冷戾的光芒一闪而逝。
劳家卓搁下了手中的笔,转过椅子揉了揉酸涩的眼:“怎么了?”
如果是它庇佑了他。
张彼德在一旁说:“你若是担心,待她缓一缓,我看能不能稍微调查出她这几年的生活,你再抽空过来。”
他倾了倾身,从茶几上一板药片上剥出两粒。
他压下心头一丝慌乱:“她去了何处?”
劳家卓迟疑了几秒:“让丰年看有没有办法……”
郭叔马上赶了过来,领着佣人守在他的门外。
他皱了皱眉。
这时有温柔的手抚上他的额际。
这时才略略记起,他近来几次来皇都应酬,陪他的似乎都是这个女孩子。
梁丰年摇头:“没有。”
她孤身一人在异国的车站。
关心怡被转移了注意力,忙着亲吻小朋友。
妈咪在一旁硬着头皮陪着说好话。
劳家卓淡淡地说:“所以……”
自己完全没有知觉。
劳家卓正在沙发上合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看了看他,累得话都不愿说:“不知道。”
在旺角西洋菜街的那套狭窄公寓内。
他点点头,朝着宴会席中走去,也许是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苏见跟着朝对面看了一眼,略带疑惑地问了一句:“那个女孩子是谁?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撑着门框无限疲倦一声:“没事,你们回去吧。”
江意浩抓过杯子喝了口可乐,冰镇的饮料的滑入喉咙,他抬着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苏黎世的中央火车站。
门略打开,就听到一个男人的高声吵嚷传入:“你让他出来!”
江意浩停下脚步定定看着他。
慈善晚宴的主办方在替他们作介绍。
而后他熬过这一关。
女孩子仰起美艳脸孔看着他:“劳先生?”
李丝儿赤着脚走过来,不敢进来,站在门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待到谈完事情,回来落座,她和男伴在他们的侧前方,两个人偶尔低声交谈,话虽然不多,但看得出是多年熟稔的老朋友的姿态。
少年们的热情和欢乐如喷薄的朝阳。
劳家卓沉声道:“让司机把车开过来,让彼德代我应酬。”
冰凉的药水顺着管子滴落,半个胳膊都是冷的。
劳家卓答:“知道了,挂了。”
离开他之后的这几年,似乎是长大了,起初的婴儿肥褪去,轮廓变得精致秀美,带着某种凛冽之气,眼睛明亮清澈如冬日的湖水,并且非常少笑。
张彼德慌忙动手扶住他胳膊,急着稳住他的心神:“我已经查询了她搭乘的班次,丰年随你返港,稍后我会过去。”
那么她走了这么远,她的灾祸,谁来替她挡?
她随着他站起。
可是已经过了两天,尚不见有任何消息。
苏见替他倒了杯水:“丰年让我说,行李已经转机回港。”
李丝儿大眼泛起泪光:“为什么?”
梁丰年顿觉不妙,问:“怎么回事?”
巴西龟在水箱里爬来爬去。
梁丰年迎上来:“劳先生,江小姐提早离开。”
他才允许旁人进入房子。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李丝儿跟了他有一阵子。
劳家卓轻轻地答:“我知道。”
三会所依然是奢华颓靡热闹非凡的一派景象。
劳家卓眼中渐渐现出绝望之色。
劳家卓看也不看那片混乱一眼,搂着李丝儿转身推门走进了包厢后的豪华套房。
李丝儿已经在床上熟睡。
李丝儿挽住他的手:“劳先生,我会凭自己努力出头,我只想服侍你一个人。”
翻开了扉页,看到夹着的一张书笺。
江意浩酷着一张脸:“或许你比我还要清楚,我大姐是个为爱痴狂的疯子。”
他扶着栏杆,看到金色的弧形巨大拱顶下,候车大厅坐着的那个女孩子。
经了那一场车祸之后,身体表面恢复过来,他自己却非常清楚分明,已经是很难再回到从前了。
他关掉了视频里的声音,然后将身体靠在宽大的沙发中,手撑着下巴,默默地看着屏幕。
他看了看苏见:“你不下去楼去参加派对?”
他将身体靠在椅背,抬手捏了捏鼻根。
他贴了一块邦迪,转头示意继续开会。
张彼德直言不讳:“她甚至怕你。”
他记得她以前很能睡。
他一向不是苛待下属的人,只挥挥手让他们尽兴。
这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睡了一会儿忽然惊醒,头脑很清明,眼前的昏花却好一会儿才散去,他看到窗帘的帷幔低垂,是自己卧房内熟悉的摆设,光线昏暗,只有他一人。
男子鼻翼喷着酒气:“你什么意思?劳二怎么了?他劳二少爷的钱就是钱,我刘京的钱就不是钱了?”
劳家卓仿佛听不见,只是望着脚下的候车大厅。
两人回到套房内,李丝儿脱了他的衬衣,抱着他的腰吸吮了一阵,这个女孩子调情不错。
到后来她就任由着他抱在怀中,直到他又再次睡着。
他下班回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手撑着扶手坐下来,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痛楚袭来,眼前翻卷的是大片大片的叠影,他终于再也撑不住,拼着头脑里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拉过沙发边上的薄毯,然后昏睡了过去。
她低垂着脸没有表情,除了偶尔抬头看一眼列车时刻表。
他拾起西装外套,起身往外走去。
身边是出游一家人,一对德国夫妇带着三个孩子,两个小女儿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一旁十几岁的男孩子戴上了耳机。
他被她弄得有些热。
见到他出来,肇事者战战兢兢一声:“二少爷……”
他对她摆摆手。
苏见对他说:“丰泰的金先生在等。”
手指在字符上轻轻抚过,他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来。
语气听起来很平缓镇定,却带了说不清的悲伤和珍重。
那端的陈自谨笑笑说:“三的一个女孩子,经常陪你的那位,跟楼面经理提辞职。”
那一日中午,他从英国带回来的玉石无缘无故破碎。
劳家卓略微颔首:“也好。”
大使倾身过来同他交谈,他微笑着应对,眼角余光看到出现在大厅门口的助理。
他当时在杂志社外的咖啡馆同韦惠惠见面,她将一个巨大的袋子递给他:“包括我们戏剧社存档的资料,所有映映参与演出的带子,我都拷贝了一份。”
劳家卓看了一下,皮肤上划破了一道口子,很浅。
“家卓,”张彼德忽然说:“你有没有发现,她——精神极度紧张?”
劳家卓直接负手而起,冷着脸喝了一声:“徐峰!”
劳家卓用另一只手按住,皱皱眉头:“没事。”
陈自谨加了一句:“你知道,她们这种合约,没那么容易解除的。”
有时候晚上在沙发上温书做功课,待他从书房出来,她已将头埋在大堆的毛绒玩具中睡得香香甜甜。
只有张彼德过来看到撇撇嘴:“人都被你赶走了,要屋子有什么用。”
他觉得有些累,便将头靠在沙发内休息。
李丝儿豁了出去地拼命摇头。
劳家卓静默了几秒:“我知道了。”
管家说是裂缝肉眼完全看不见,但是经人不小心轻轻一触碰,即刻片片碎裂。
梁丰年已站起身来。
他压低一声抱歉,欠欠身走了出去。
他淡淡地看着那个女孩:“你愿意陪刘公子吗?”
见到那个男孩子,跟着几个同伴走出来,背后挎着书包,双手插袋漫不经心的样子。
苏见从他身边站起:“我让酒店替你送晚餐上来。”
他亦是厌烦了那些浓熏香水味有意无意的靠近,所以必需携伴出席的宴会,偶尔会麻烦关心怡。
自己关在书房里很久很久。
他的目光透过阴凉的空间,定格在那一行手写的英文。
他滑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刻,只感觉到身后梁丰年及时地扶住了他衰弱无力的身体。
他站在玻璃门外,看到她蹲着在地上,拿着长条的黄瓜块:“哈罗,大B小B,你们今天吃饱了吗?”
经理躬身将他们送至楼上的一间雅致包厢。
仿佛他十八岁的小小女儿。
他手轻轻滑动,点击了几下,调出了一个文件夹。
不过是坐下几分钟,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梁丰年看到他白皙的手背缓缓渗出一道殷红。
佣人来替他收拾屋子,不慎失手打破了书房里的那个玩偶。
拜他所赐,他的江意映,在离他万里之地,长大成了一个散发着幽美气质混合着暴戾气息、却是异常妩媚动人的女子。
劳家卓说:“你可以走了。”
这时秘书过来送茶,然后递上一个白色的文件夹,他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审计报表,然后打开文件,突然翻动时的一个瞬间,锋利的纸张边缘在不小心在他手背上一划。
他接过诚挚同她道谢。
江意浩望着他:“你能让她重新幸福吗?”
他披了件外衣坐在书房内抽了几支烟,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半开着。
苏见匆匆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令他如此生气?”
他记得他们在巴黎的那次转机。
她对她笑了笑。
人群几乎要把她淹没。
助理战战兢兢着说:“他们在查,说可能装错飞机。”
那些如露水一般来来去去的女子,被不同身份的人士带到不同的应酬场所,打扮得光鲜亮丽,即使坐在椅子上也不忘不断调整坐姿,力争每一刻都以最好的一面示人。
梁丰年说:“方才已离开酒店。”
他想起来那一夜,坊间流传着他一怒为红颜的一段风流韵事的那一夜。
只有在那一刻,他才觉得他爱过的那个女孩,曾经存在过。
在商界的交际圈,他诚然见过无数女星。
他望着墙上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