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又有佣人上来给张彼德斟茶，劳家卓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了。

    他不再说话，径自上了二楼。

    托比往我的怀中蹭，尾巴一直不断地摇，我摸了摸它尖尖的耳朵，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淡淡笑笑：“不如我们聊聊你在三的顶楼包下的那位，她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李丝儿？”

    我睁开眼，看到在我脸颊右侧一寸之远的一盏壁灯，水晶灯罩在地毯上碎了一地。

    他身子疲倦难支，一下子竟然站不起来。

    张彼德都有些欷歔：“看来你们是真的错过了。”

    然后渐渐没有了意识。

    我躺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仿佛漂浮在空气中，虚虚幻幻的非常不真实。

    “映映，”他闭了闭眼，带了疲乏入骨的无能为力：“如果你永远无法释怀，那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再继续走下去了。”

    我只得进了客厅。

    我撇嘴：“真为难劳先生，自我回来之后一再的包容溺爱，现在是装不下去了是吗？”

    我完全惊呆了。

    看到我随着他进来，眼睛一亮：“映映小姐！”

    我伸出手臂果断地抱住它的脖子，我们在草地上滚成一团。

    我睡过去了一会儿，又模糊着醒过来，躺在房间里的床上，听到外面的客厅里传来男人低声的交谈。

    张彼德说：“据说你的病情反复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是诱因，你看你们——那天佣人打电话来时话说不清没把他吓得半死，他说他明知道你这段时间心理状态不太好，却将你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眼睛里射入刺眼的光芒，意识渐渐回来，我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是佣人阿香，她的大嗓门带了一丝哭腔：“我不知道——我早上过来，江小姐睡着在浴缸里……”

    这是他的卧室，房间里还有他的气息。

    车子停在浪澄湾他的公寓楼下。

    劳家卓的神色不容我反抗：“进来说话。”

    我站出去，看到景致优美的开阔花园前一幢乳白欧式别墅，白衣黑裤的佣人正从廊下匆匆走过来。

    劳家卓倏地站了起来，目光狠厉地盯着他：“我爱她！我怎会不爱她！”

    我漠然地说：“不要吵了，我走了。”

    我听得阿香哭天抢地打电话，她吓得要死，可能以为我自杀。

    劳家卓站在玄关：“你不进来？”

    我脱了衣服跨进去，水温舒适宜人，我闭着眼泡着，眼前渐渐昏花。

    郭嫂出来打招呼：“二少爷，回来了——”

    我累得很，在客房囫囵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天黑。

    我低头想了想，很久没和人说过心事，开口未免有些艰涩难言：“我当初爱他，他却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现在得到了，反倒无所谓了。”

    点滴落下来，我睡了过去。

    我坐在花园的台阶上看天边的一抹晚霞，车道上一辆黑色罗孚越野车驶进来，我还以为自己幻听，好像听到了一声犬类的吠叫。

    一直到我觉得车开得时间有些长了，睁开眼，车子已经停在郁郁葱葱的花园道。

    劳家卓不再有耐心，直接就冷冷地说：“这一屋子司机佣人，哪个没有招呼伺候过你，你又见什么外。”

    我看了看手，护士已经拔了针，口有些渴，我掀开被子爬起来。

    我心头突地一跳。

    劳家卓狠狠地盯着我，眸中一束寒焰炙盛：“看看你是什么语气，我要怎么待你？结婚你不再肯，名分你不要，现时和你说三句话你有两句半是要跟我顶嘴置气，你到底要我怎样做，要我怎样做，你才会快乐一点？”

    劳家卓清明眉目只剩下了一片惨然，他扶着沙发，转过了脸不再说话。

    我不愿在医院，坐他的车回去，因为药水的关系，我一路上依然在模糊着打着瞌睡。

    我的心头一层一层地凉下去。

    我已经明白过来，迟疑了一下，却不知道要如何询问那个人在哪里。

    他面如白霜，眼底涌起阴沉的怒火，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跟在我身边，让你觉得屈辱？是这样的意思吗？”

    他带我回到的是劳家的石澳大屋。

    我抱着自己，恍然摸了摸脸颊，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一脸的眼泪。

    劳家卓蹙着眉头低咳了好一会儿，才扶住了我的手躬身下了车。

    他低低地说：“我今天还有工作，你先在家里住几天，家里没有人在，老太太陪老爷子去了美国了，香港夏天太闷热。”

    劳家卓站起来，看见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淡淡挑眉：“我何时同意和你分开？”

    他掩着嘴断断续续地咳得说不出话来，我看到他手背被玻璃划伤的一道淋漓的血迹。

    我不欲再和他玩若无其事的游戏，直接对他说：“我回家了。”

    劳家卓也看到了我，他马上走了过来。

    “我看你们是各自平静一阵子比较好。”

    他踏前一步，扶住我的肩膀，声音低弱下去：“映映，你一直很介意那件事对不对？我没有办法令你放下心结？”

    张彼德一向倜傥轻松的口气变沉重了几分：“你们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看他命都要搭进去了，十几个小时飞行，他在飞机上没合过眼看完了几十份从教授研究所带出来资料，他现在针对你的病，可堪半个心理专家。”

    苏见同他简单一句：“家卓，映映陪你上去。”

    张彼德这时才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我，他一时脱口而出：“映映，怎么起来了？”

    张彼德在一边叫：“喂喂——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第二日傍晚，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劳家卓一定要我再住一天。

    郭嫂仿佛丝毫不察我同劳家分开多年之间的缝隙，笑容依旧开心热情：“映映小姐，你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让厨房给你多做几道菜……”

    他对着张彼德嘶声低吼：“我愿用我的命换回她受过的苦，可是还有意义吗，我能够吗，我还能做什么？”

    我有些难堪地扭过头。

    声调之中是带了玉石俱焚的惨烈。

    我忍不住冷笑着接了一句：“结婚，等着被你再抛弃一次吗？”

    天昏地暗过去之后骤然变成一片静默。

    我推开一侧车门下来。

    我走到另外一边，看到司机已经替他拉开了车门，劳家卓在座位上动了动身体似乎想起身，却忽然无力地跌坐了回去。

    我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大门合上的声音，然后屋子恢复成为一片寂静。

    我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我感觉到他的双手压在我的肩膀，我被他大力推撞到墙上，然后耳边突然是一阵玻璃碎裂和物体摔落的巨大声响。

    张彼德说：“你要谢的人不是我。”

    劳家卓一进屋子就坐在了沙发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甚至我都从来没有见过他情绪这般的失控，张彼德有些惊又有些惧地看着他，只好放低声说了一句：“家卓……”

    郭嫂再三挽留，说二少爷交待让我再住一天。

    他皱着眉头起身找医生。

    张彼德站在沙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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