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怎么了?”我觉得他今晚一直很不对劲。
“这么快?”我是一早知道他预备出国的,但是真正听到还是有些惊讶:“申请好了学校了吗?”
“家?”他讥笑一声,面色一缕凄凉:“我在这里没有家。”
家卓神色未动,只随意擦了擦半干的头发,坐进安乐椅上继续看电影。
“晚上好。”店员机械礼貌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唐乐昌开始讲英文。
“我冷死了。”我忍不住抱怨。
“家卓……”我望望他,咬着唇低唤。
昏暗的灯光下,他神情有些惨淡。
“没必要。”
他戴着看文件的那副眼镜,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眸带着微微笑意,任我揉搓了一会然后将手抽了出来。
我们顺着台阶走下,唐乐昌走得很慢,还剩最后两级,他忽然一个踉跄,我匆忙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臂。
给家卓吹着头发时我搁在客厅外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唐乐昌依旧意态潇洒地牵起一个笑容:“你这么想看我剥光?”
家卓一时没有说话,按着眉头低咳一声。
过了一会家卓擦着头发的水走进睡房,我坐在床上捧着一个盒子吃海苔饼。
晚上七时,大门的推动的声音响起时,我已经站在玄关的廊灯下。
我大步走过去,跨上高脚椅子,一把推了推他:“喂,唐乐昌。”
他摇头:“皮肉伤而已。”
家卓搁下外套,我们并肩上楼,走进客厅后,我抬手替他解开领带。
我跟在他身后,走过了两条马路,脚都酸了:“唐乐昌,如果你预备走到天亮,你自己玩,我不奉陪了。”
他语气有些悚然,我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这人都落魄至此还保持着无时无刻的幽默感。
我怕他生气,小心地陪笑脸:“我很快回来。”
“这样。”家卓未说什么。
“嗯,”我含糊地答:“可能要晚一点。”
“啊,没有,”我即刻领悟,搂着他的腰谄媚地道:“我说二少爷每天都早早回家,甚得我欢心。”
唐乐昌在我身旁,眼神一直地望着我。
我干脆站起来:“我去看看,替他叫车,马上就回来。”
家卓皱皱鼻子,有些孩子气的表情:“好香。”
我再拨过去,电话通了但一直无人接听,反反复复响了好久。
“for here or to go?”
下车时家卓电话进来:“映映,还在外面吗?”
我眼神微动,原来如此。
他也不坚持,陪着我下楼:“小心点。”
晚上家卓进书房看一会文件,出来时我早已缩在了床上,抱着被子对着墙上巨大屏幕上看得专注。
唐乐昌问:“你知道我爸是谁?”
唐乐昌自然是随母姓,母子俩注定只能躲在大众的视线范围之外。
唐乐昌声音大得震我耳膜:“喂,你怎么这么没有义气,我又不要你做什么,出来陪我坐一下。”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我拿过来,是家卓给我发信息:映映,我先睡了,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没事,”他懒懒散散地靠在吧台上:“既然来了就喝点吧。”
“Grande Caffe Americano and Duppio Espresso. ”
家卓一直看着我。
刚洗手取出了碗筷出来,家卓出现在餐厅门口,换了深色长裤和亚麻衬衣,外套一件宽松毛线衣,整个人又斯文又干净。
他无奈地咀嚼,顺手抽纸擦了擦我嘴角的碎屑。
我笑着拉拉他的手,替他打开鞋柜,他低头换鞋。
“偶尔听说。”我平淡地答。
“嗯,可能读乔治敦。”他凑过来:“就当陪我最后一个晚上。”
我不耐烦:“那回家去,你家在哪里?”
穿过门口的绿色的藤蔓走进去,酒馆里灯光迷离,一支小乐队在上面演奏不知名的怀旧歌曲。
我低头看到了他棉衣的袖口渗出的点点血迹。
“找个地方喝杯热饮。”唐乐昌答,随即往前面走去,他也不管我跟不跟上来。
家卓走到衣帽间右边,一边拉开衣橱一边问:“我送你过去?”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父子关系的确敏感,我说:“于是招来一顿狠揍?”
“没事。”
“陪我再呆一会。”他语气露出一丝哀求。
我喝了几杯咖啡,又吃了三文治。
我望着他笑笑:“是唐乐昌,不知在哪里饮醉了。”
服务生看到顶着一张肿肿的猪头脸面无表情地诡异飘入的唐乐昌,神色抖了一抖,立刻充满戒备地盯着他。
“遗憾什么?”我还沉浸在思绪中,不解地抬头看他。
“磕了一下。”他无所谓笑笑。
他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神情:“做了饭了?”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乐昌又叫:“喂,出来喂。”
女孩子瞪大眼睛看着他。
唐乐昌放开我,露出一抹无奈笑容。
我的手艺完全是临时班底,惠惠做得一手好菜,我经她速成培训几次,然后认真将她所教的菜谱手抄了一份,贴在冰箱上对照着做,花色少了点,所幸的是煲汤学得不错。
我爬下床趿起拖鞋去洗手。
简单悦耳的铃声回荡在屋里,家卓起身走出去替我拿进来。
连日来寒流袭港,冻雨连绵不断,我们一起窝在温暖的家里就已觉得万分满足。
“去找个诊所包扎一下?”
他走进隔间取衣服,我转头继续看电影。
我看着他:“还喝?你不是喝醉了吗?”
家卓坐到我身旁,我忍不住在掌心中捂了捂他有些凉的手。
“破相了。”我取笑他。
“喂喂——”我忙不迭叫。
我穿好衣服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你早点睡。”
我趴在桌面上笑得气结。
我此前也一直有所揣测,媒体写出来的本市司法院长乃政界楷模,工作兢兢业业一身清廉,家庭生活幸福和谐,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国留学。
“不要。”我马上推开他。
我想要开解他:“终究是父子,何事闹到需要动手?”
我看了看睡房里的家卓,低声说:“我现在不方便出去。”
那边兴许是吧台酒保,听得到是年轻女子声音致电一个半夜买醉的男人,语气都暧昧起来:“你是他家人还是女朋友?”
我话还未说完,电话断了。
我点了点头:“哦,原来执法者喜爱动用私刑。”
我吃得无比欢畅,他只是温和笑笑。
我心底有些不放心,轻声道:“我再打过去问问。”
他那么爱干净的人,容忍我这样的坏脾气。
我望着黑暗下去的屏幕,无奈地转身走回去,家卓转头征询地望着我。
“Here.”
身畔的男人动了动,转过头望望我,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嘴角却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笑:“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来的吗?”
我拨过去,只是再无人接听。
家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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