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骏转向我，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弟妹还真是娇俏可人啊——”

    我朝车窗外看去，盛夏气压低回，彷佛暴雨即将来临的压抑，车里的冷气吹得人皮肤发凉。

    “是这样，”他声音顿了一下，咬了咬牙道：“我需要一个洗碗机。”

    明亮整洁的厨房一应俱全，但都只是装饰，劳家卓从来不用，我偶尔会煮点粥喝。

    “应酬吃得饱？”我问。

    老爷子手中的筷子不轻不重地搁在了上，语气已有些不怒而威：“大哥在内是你兄长，在外是你上司，你是何时学会了擅权代决？”

    老爷子冷冷地答：“家骏自会安排分行经理处理，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

    劳家卓摇头。

    一会，郭叔自内厅走出来，站到了沙发旁：“素鳝刚蒸好，是否要开饭？”

    “映映，”他声音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一字一字异常清晰：“好好过你的日子，我的事，你不必理会。”

    老爷子正仔细泡茶，头也没抬，只点了点头。

    劳家卓不动声色地把我拉到了他身后：“我还好，不比得大哥英勇。”

    “刚回来一会而已。”我笑，看到美女心情自然愉悦。

    原来是家骏。

    他坐到我身旁：“周末不出去玩？”

    我心底暗暗琢磨，劳家卓倒还好，家里装饰和家具都大方雅致，但也是一般高档住宅略略讲究的价格，他对吃的似乎也不挑剔，晚上他偶尔没应酬回来，我下楼顺带替他带份拉面，他似乎饿极，吃得一干二净。

    郭叔很快地应：“在楼上呢，我去喊。”

    他正在松领带的手停了一秒，然后摇摇头。

    我看到家骏的脸色微变。

    他接过，低声地道：“谢谢。”

    老太太嘱我吃水果，又特地让郭嫂多拿了几盒红桑子。那一颗颗红得晶莹的小果子，拣一粒放进嘴里，汁液清甜。这么一盒野果子，购自city'super，小小一盒，60港币。

    家骏突然适时笑了笑，退开了一步，我这时方看到老太太笑容满面地从走了出来，朝我招手：“映映，回来了啊？”

    我在沙发上憋笑憋得肚子痛。

    老爷子喝了汤，取过餐巾擦了擦手，看了看我身旁的劳家卓，不轻不重地开口：“老二，纽约投资行将联众的基金案子转到你手上，可有此事？”

    我将手撑在车窗，好几次，看到徐哥有些心神不宁地看向后视镜。

    “大三老师应该让你们独立做方案设计了吧？”

    劳家卓低头，衬衣上溅了一点点油渍。

    我看着身旁的男人瞬间有些苍白的脸色，心头轻轻一颤。

    九点差一刻，劳家卓下班回来。

    我何德何能能得二少爷如此关爱，赶忙跟着站起：“我也回去了，要看书准备考试。”

    劳家卓只简单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看也未细看站在一起的兄嫂。

    “奶奶。”我赶忙挽着老太太坐到沙发上。

    刚一走进大厅，迎面就看到一位男子从楼梯走下，笑着朝我们走来。

    反倒是绮璇习惯了西式的自由，曾经偷偷跟我抱怨过跟两老吃饭真是trouble thing。

    “好，放假了就多回家里来。”

    劳家卓紧抿着双唇，摇了摇头。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面色稍霁，语气还是不轻不重的严肃：“两兄弟事情都不好好做，我管教一下还不成么。”

    我端起客厅茶几上的碗，走到他身旁。

    “大环境还是不好。”老爷子略微摇了摇头。

    老爷子应了一声：“做的不错。”

    看得出他虽极力隐忍，但仍无法控制剧烈的呕吐，仅是是一瞬间，他又低下头不断的干呕。

    “政府已经采取措施，商务部公布的数据第三季度消费开支涨幅已达百分之二点五。”

    老爷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饭桌气氛安静沉闷，只听到碟子轻微碰撞的清脆声响。

    劳家卓望我，脸上又是漠然的平静：“不用。”

    家骏优雅笑笑，明显松了口气。

    我经常见他下班时苍白脸庞隐隐倦色，都觉有些怅然，人前看似风光无限的金融巨子，却忙得连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嗯，我的平面图还可以，但室内立面展开图和透视图还不够好，造价概算也不是很懂。”

    太上皇开口问：“老大，美国消费信贷可有稳定迹象？”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动筷，即使已经年过六旬，他依旧威严，不苟言笑的脸上是一双锐利的眼睛，看谁都带着研判的意味。

    老爷子点点，似乎还满意，话题暂告一段落。

    他伸手取了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脸上虽然还残留着一丝痛苦，但语气已经平静无澜：“没事了，谢谢。”

    老爷子那威严的脸庞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进去陪你奶奶坐着吧。”

    难得的一家团聚。

    他看向我，语气体贴温柔：“映映，你是要在家里玩一会儿，晚点我再来接你？”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劳家卓，似乎验收成果满意，笑着说：“学校快放假了吧？”

    他倒不以为意：“没关系。”

    这已是暗藏锋芒的警告。

    “先吃饭吧。”老爷子出声。

    打开冰箱，找出鸡蛋番茄，我的厨艺水平，仅限于煮一锅香喷喷的面条。

    好不容易上了车，终于松了口气。

    我坐在老太太身旁，替她细心地挑去一片茶末，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奶奶看着我们，笑得开怀：“那就一起回去吧。”

    家骏答：“公司已增加十亿美元外汇储备，足以控制可能出现的消费贷款恶化。”

    “嗯，”我讷讷的：“我回房间了。”

    我扶住他的胳膊，他抬手掩住了嘴角望我一眼，英气的眉头紧锁。

    徐哥匆忙走过去替他拉开，看着他跨出车外，有些担心地问：“劳先生，您还好吧？”

    一会，他搁下了筷子，伸手抽纸巾，对我说：“映映，谢谢，很好吃。”

    我大笑：“奶奶要是知道我差遣你洗碗，她铁定指派你休了我。”

    我笑着一一同大哥和绮璇打过招呼。

    我暗暗揣摩，这两兄弟之间各怀鬼胎明朝暗讽，难道是感情深厚到这般肆无忌惮？

    “嗯，”我点头，忽然看到：“你衣服这里脏了。”

    老爷子从楼上下来，看了看劳家卓，不冷不热：“回来了？”

    我实在是担心他：“喂，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你胃痛吗，早说你胃痛我就跟奶奶说我们不回去吃饭了……”

    声音有些沙哑。

    我大手一挥：“厨房还有面条，赏你的。”

    我随着他的视线看身边的劳家卓。

    我只觉心头慌乱，来不及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我的笔记本没什么问题。”

    他朝家卓眨了眨眼睛：“你喜欢这种型，满足得了你？”

    劳家卓抬起头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眼神微暗。

    劳家卓笑笑，转身进了厨房。

    我继续看电视，瞄到他盛了一碗，坐在了餐厅椅子上。

    “映映，下次再让你奶奶过来家里吃饭，大家多聚聚，”老太太笑着说。

    “爸爸最近搬到了新泽西，新房子环境不错。”家骏笑笑答。

    劳家卓脸上露出了笑容，语气却不见多半丝温度：“大哥，难得见你在国内，怎么有空回来了？”

    以及夹杂其中的压抑着的咳嗽和呕吐声。

    劳家卓只嗯了一声。

    现在这情况分析，这气氛很诡异。

    徐哥很快发动了车子，开出别墅区，转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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