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晕晕欲睡。

    每一个女子都渴望看到自己穿上婚纱的那一刻。

    他点点头，彷佛对着分租一室的房客：“那不打扰了，你继续看。”

    故事的一切爱恨纠缠落下帷幕之后。

    婚礼上我们交换的是一对从法国手工定做的戒指，我的那枚镶嵌有一颗六卡拉纯白净色石头，内侧镌刻有我和他名字的缩写，劳家卓手上的则是一圈简洁大方铂金指环，衬着他手指的皮肤非常好看。

    真是奇怪的一对叔嫂。

    两家的长辈已在一周前抵达荷兰，因为给我们上公共室内设计课的田教授下月要出国，所以上半学期的设计图要提前交，我便拖延了出行时间。

    哦，原来是嫂子，我早已听说劳家长孙媳是一位美丽女郎，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喂！”我猛地跳起，朝着她尖叫：“你这女人也太狠了吧！”

    我不知我们站在一起是否登对，但我从身后的几位精英眼神中，捕捉到了他们一刹掩饰不及的惊讶。

    我拉紧了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将头靠在身旁大堆的行李中，闭上眼睛。

    眼前的男子有张平凡朴实的脸庞，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的有礼：“不，我仅仅受雇于劳家卓先生。”

    韦惠惠从教学楼的楼梯飞奔而来，一脚恶狠狠地踩在的我崭新洁白的帆布鞋上。

    走了不长不远的一段路，身侧不断有私家名车驶过，带起一道道亮光。

    明明这么相爱，这么相爱，却没有任何办法开口说一句挽留。

    我心头冷泠泠突地一跳，匆忙跳起来去摸墙上的大灯开关，慌乱之间腿撞到了沙发扶手，身体失去了重心，我尖叫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板上。

    我疑惑：“您是爷爷派来的？”

    他回头，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答：“江小姐，我不清楚。”

    “喂，我不过是请了几天假而已嘛——”

    我依然喜欢得不得了。

    在宴会上一个美丽的女子朝我们走来，着一袭粉色礼服，身姿绰约，明艳动人。

    劳家卓低哑的声音带了一丝疲惫：“映映。”

    我看到父亲眼中有薄薄泪光。

    我恨恨地道：“劳先生，这么久不见，你就非得冷嘲热讽？”

    四月底，我生日季节。

    和惠惠吃了晚餐，我搭地铁从城东的大学城回到城北的鑫泽区，从地铁口出来，本市最繁华新兴商业区璀璨夜色尽收眼底，这一带集中了最顶级的商业餐饮娱乐场所，远远望去，霓虹闪烁，劳通银行总部大楼伫立在繁华商业区中心，在夜色中闪着幽光，早已是鑫泽区的地标性建筑。

    如果那可以算“家”的话。

    从荷兰回来已经一个星期，房子的主人依旧不见踪影。

    我看到他手上戴着婚戒，有一瞬间的惊讶。

    由于欧盟部长会议，没买到直航机票，在巴黎戴高乐机场转机的时候，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过后，我已经有些神思不清，偏偏在飞机上又睡过了现在再也睡不着，我只好掏出包里的单词本，权当催眠。

    我快速地从地上爬起，不敢揉痛得要死的膝盖，只顾着微笑：“对啊，我已为学校戏剧社效力三年，职业习惯。”

    晚宴舞会比较随意，长辈也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席，我看着人群中的劳家卓，谈笑自若频频举杯畅饮，那张英俊的脸上带了点不羁笑意，略略挽起的袖口，真是赏心悦目得让人咬牙切齿。

    劳家卓只笑着点点头：“嗯。”

    我走进大楼，从书包掏出卡刷开电梯，电梯平稳寂静，叮地一声停在十二楼。

    我只恨不得摔死在地板上。

    不知今日家骏又在何处。

    徐哥朝我点点头，转身欲往电梯走。

    哪怕是站在悬崖边，我也宁愿选择这临风一瞬的快意和自由。

    绮璇又笑着说：“家骏人还在美国，托我问好弟妹，回家再好好跟你们聚一聚。”

    “劳家卓呢？”我张口问。

    我面上挂着微笑，心底暗暗地琢磨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对话并未持续很久，很快有其他的宾客过来，劳家卓只好挽着我含笑应酬。

    Something Old是母亲送给我她戴了很多年的一对精致钻石耳钉，她随邮附寄了一件礼服，出自一位意大利独立设计师之手，洁白纱裙的线条简洁流畅，仅在胸口有一束简洁优雅的锦缎褶皱，非常漂亮。

    捧了大袋零食，关了灯，独自沉浸在黑暗之中，宽敞的大厅只有电视屏幕发出幽暗的光线。

    次日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酒店的诺大的一层楼一片安静，我梳洗换了衣服走出房门，一位男子立即走了过来：“午安，映映小姐。”

    我咬着牙伸手去旁边摸纸巾盒。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因为我死硬着脖子的一意孤行，小姑姑气得快一个星期不跟我讲话，现在愿意放下工作陪我飞来欧洲，我已经感激得要痛哭流涕。

    韦惠惠搂着我上下打量，甚至还凑到我脖子四处嗅了一番，然后她狐疑地说：“江意映，我怎么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

    除去第一天司机将我送到了蓝韵花园，带着我到这一层房子，将一串钥匙放在我手中：“江小姐，这是劳先生的家，我是劳先生的司机，姓徐。”

    他玩味地看着我眼脸颊那一道泪痕，居然笑了笑：“演技不错。”

    我穿过车马如流的十字路口，从仕径大道右侧转入一片住宅区，绿树成荫的安静道路顿时将外边的繁华盛世隔开，小区的保安已认得我，对着我笑了笑。

    只是我的那枚糖球钻戒在婚礼过后第二天就被取下来丢在了首饰盒中。

    我翻白眼：“我破处了。”

    劳家卓低沉嗓音，有些嘲讽的口气：“你给自己搭了一个戏台？”

    他提了行礼上楼。

    妈的，真煽情。

    我捏着睡得有些酸痛的脖子：“郭叔，大家都去哪儿了？”

    “徐哥，”我开口问：“请问劳家卓何时会回来？”

    四月二十五日是出发的日子。

    劳家卓丝毫不以为意，握着我的手将我扶稳，又不着痕迹地放开，他平稳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打开门，摁亮灯，踢掉鞋子，扔掉书包，躺倒在沙发上。

    大厅的水晶灯焕发着柔和光芒，我朝二楼看了一眼，一片安静。

    “房子虽然不大，应该也勉强足够我们相安无事。”他将手上的钥匙搁在了茶几上：“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我自觉失言，只怏怏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