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说了句:照顾自己。
谁知道命运对她开了一个看起来温暖实际却是残酷无比的玩笑。
杜柏钦说:“抱起来好像重了点。”
“蓁宁!”杜柏钦唤她。
蓁宁在天旋地转的晕眩中恍惚想起来,那年她十八岁时,第一次和他接吻,两个人都是第一次,那么的慌乱又甜蜜的感觉。
蓁宁不说话,他亦只沉默地专心开车。
杜柏钦愣了一下,那一刻不是不惊讶她对政治的敏锐性。
杜柏钦轻轻一揭,血肉模糊毕现。
肯辛顿大道公寓。
一顿礼仪的意义多过于食物本身的沉闷晚餐。
蓁宁问:“当局可有调查你?”
蓁宁笑着道:是啊,我遇到旧情人坠入爱河不可收拾。
杜柏钦点了点头,抬手松了松领带,手掌有些微微的湿。
前面的十字路口灯光闪烁,杜柏钦忽然打转方向盘,车子调转一个方向,往城区外开去。
但是除此之外,他又能说什么。
蓁宁心头缓缓地沉下去,她可以料想孤儿寡母要在那样的局势下生存下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蓁宁丝毫不理会他,继续往外走。
刻意晒成了黑白的影像,反倒有种逼人的明亮光线流溢出来。
还肯骂他就好。
一时无话,却有甜蜜涌上心头,两个人仿佛初恋一般的羞赧。
蓁宁笑笑:“没有吧。”
蓁宁想起来她初见杜柏钦时,他的郁郁寡欢从何而来。
杜柏钦带领她参观房子时,蓁宁问:“是不是任何地方我都可以进去?”
他握着玻璃杯子,一丝冰凉的渗开来,他不禁微微摇头,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
蓁宁说:“那是因为你抛弃我,我吃成了个大胖子。”
蓁宁一腔怒火,却该死地想哭。
蓁宁回头瞪着他,终于狠狠地叫了一声:“你这个混蛋!”
晚饭过后蓁宁要走,杜柏钦驾车送她回酒店。
杜柏钦有些艰难地开口:“我离开你时,我父亲骤然去世,家世崩颓,弟妹都还年幼,我进入军队服役,当时局势太复杂,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如何……”
他的同学更不知道他来自何方。
这四年来若不是他在政局谋得一席之地,现如今世人所见的麾下之师抑或是出入戒严,其实不过是为了最初家族一方的遮风避雨之地。
杜柏钦松了口气。
杜柏钦点点头,忽然又犹豫了一秒:“嗯,书房除外。”
他和她在一起时并未细想他背景,一开始她甚至以为他是华裔,直到有一次,看到来接他的车,是劳斯莱斯幻影,她见他不欲多谈,她以为来日方长。
让他剥开伤口对她陈述往事,她自己都觉得不忍。
蓁宁绷紧的神经轻轻一跳,这才觉得背上有冷汗流出。
他将她的脸扳过去,吻上她的唇角。
男人吻过她的脸颊:“留下来。”
她从苏格兰回来,他消失不见,公寓被清空,他的东西大部分都已收走。
她又如何能够抵抗。
他低缓沉静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反而显得有一丝单薄:“我的家庭发生变故时,我的父亲有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适应,有很多年都非常的消沉,但他待我们兄妹——尤其是我是非常好的,无论如何,他都是最好的父亲。”
杜柏钦心有同感,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离开宴会大厅,一路开车回来的时候,整个手都是抖的,我甚至怀疑我刚刚是不是幻觉,简直不敢相信上帝会给我这样的好运气。”
司三转身将一杯冰水搁在了茶几上,看了看他的神情,然后说:“难得见您这样。”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情怯至此。
整整三个月,杳无音信。
杜柏钦在她身后轻声细语地解释:“有时候累了,看着觉得舒服一点。”
杜柏钦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那晚,你非常的美丽,我几乎没认出你来。可是我又想,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你抬眼的一瞬间,我就知道,那是你——”
杜柏钦下来替她拉开车门,扶了扶她的手臂将她送入酒店大堂:“晚安。”
“好了。”蓁宁轻轻按住他的手。
蓁宁抬手揪住他的衬衣,杜柏钦扶住她的后背,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杜柏钦车开得极好,闪烁车流之中一路加速,直到飞快地出了市区,树木在灯光之中摇曳,半夜清凉的风吹进来。
蓁宁听得他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手微微一颤。
而这一次风泽却问了句:蓁蓁,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在那样的环境之下长大——在那场震惊全国的空难之后,他的父亲接受了军情局长达二十多年的拘禁,由于他此前一直是是激进派的经济改革派,倒台之后长年收到政治压迫,秘密接受反复调查,妻子和三个儿女在泛鹿山的一幢临湖别墅居住,整幢建筑都有探头二十四小时监视,后半生再也没有人身自由。
蓁宁也不愿再提旧事,只开玩笑说:“那天晚上我见到你,差点吓得半死。”
后来无数次的夜晚,姬悬提着她的头发将她推出酒吧,在深宵的牛津街道对着她大叫:束蓁宁,你被抛弃了!你醒醒吧,男人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了!
蓁宁看到他侧脸的沉静轮廓。
他是她的光,是她的心头的求而不得。
蓁宁眼中涌上泪。
杜柏钦忽略她话语中的讥讽:“蓁宁,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很平静,蓁宁还是敏感地听出来一丝掩藏至深的苦涩之意。
杜柏钦看着她防备的眼神,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你可知墨撒兰历史?”
杜柏钦把车停了下来。
仪表盘幽幽的蓝光,他看了一眼身畔的女子,依然是甜美如蔷薇一般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