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下季泠是点头也不行，摇头也不行了。

    这话说得可真是太没骨气了, 气得楚寔都想泼季泠一脸水了。“你不接的话，是希望以前钟威家的事儿再发生一遍？”

    季泠能不点头吗？

    季泠的声音为之一顿，侧头看向楚寔，见他已经睡熟，转头和老太太相视一笑。

    楚寔笑道：“你看, 这就是你的毛病。错不在你, 而在季乐, 是她非要跟你争, 你却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楚寔这话说得也很强盗, 这逻辑直接就把所有的事儿都当成了原就属于季泠的了。

    楚寔伸手将季泠捞入自己怀里，“还有精神这么早去厨房？阿泠，我发现你学会骗人了。”

    季泠这一次总算抬起了头, 一眨不眨地看着楚寔，“那我让繁缨帮我, 岂不是害了她？”

    “少夫人还在大厨房那边儿。”水晶伺候楚寔擦了脸道。

    繁缨道：“少夫人，妾曾经学过打算盘。”

    季泠看了看道：“先放我这儿吧。”季泠一大早就让芊眠去找了桂欢，让他出去打听京城的物价，如此才能看懂账本，这会儿桂欢还没回来回话，所以她也不急着仔细看账本。

    如今管着厨房的依旧是万年家的，也就是当初钟威家的走后继任的那位，尧嬷嬷的干女儿。

    楚寔沉默了半晌，一直到季泠双腿都要战战了才开口道：“你就穿这身儿去？”

    水晶眼尖，余光已经瞥到楚寔的身影，赶紧道：“少夫人，大公子来了，我先回去了。”

    楚寔见说得也差不多了，厨房里的人也开始探头探脑了，这才道：“现在能回去了么？”

    楚寔就微微使力地往下拽被子，“哦，没骗我？那是现在行了？”

    但现在却被迫养成了一个羞耻的习惯，因为楚寔不许她穿。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的，楚寔却听明白了，他系腰带的手一顿，“就是因为吃了你做的饭菜，现在我出门应酬，你知道有多为难我的胃吗？”

    楚寔还不至于发作水晶，起身往大厨房的方向走去。

    季泠被楚寔的话逗得捧腹，也不再纠结这些了，“那我听表哥的。不过我跟着王厨娘学了这么些年，也想试着给母亲调理一身子呢，便是不用我下厨，总也能指点指点府里的厨娘的。”

    好吧，季泠心想反正话从楚寔嘴里说出来，那都是对的，有理的，她就学不会这种本事。

    “少夫人，我可没答应嫁给桂欢呢。”芊眠不依地道，“我还没想好呢。”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异常绵软柔滑，似丝绸拂过紫檀，带着一丝上乘的香气，又似泠泉潺湲流过白石，带着一分山林的空灵。让人的耳朵好像飞到了云岚氤氲的林子里，有分清霭之也野竹，有挂碧峰之飞泉，很能安神。

    清晨，楚寔起床练拳，季泠跟着他坐起身，双手微微握拳地用手背揉着眼睛。

    当初季泠跟楚寔提过一下之后，也不知楚寔给她添了多少银子，反正都是让桂欢去找江二文办的，就在京城给季泠置办了四间铺子。虽然不在热闹的大街上，也不是什么利润丰厚的生意，但生意还算不错。

    季泠恍然大悟，原来楚寔是这个意思，却是为了她好，也变相地夸赞了她的厨艺，季泠的心情立即雨天放晴，拥着被子坐起身道：“但我可以日日为表哥做啊。”

    季泠点点头，“那好，你对对账吧。”

    季泠挣扎了一会儿, 实在敌不过楚寔的力道, 只好臣服不动了。

    老太太听了心里自然欢喜，“没什么要紧的，人老了，睡够了，睡眠自然就差了。”

    季泠并不着急改变现在大厨房的现状，她只想着怎么调整菜谱，给各房做到因时因人调理进补这么个事儿才是正理。

    瞧瞧, 连背黑锅的楚寔都替季泠想好了。

    声音继续潺湲泠泠，楚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渐趋平静，入睡之快甚至比当初季泠给他弹箜篌更快。

    有件事儿万年家的可是知道的，而且是有人特地来告诉她的。当初钟威家的虽然没了厨房的差使，可依旧还在楚府当值，有二少夫人看着，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老太太还有些不想睡。

    或者也可以嫁给北安和南原，那可是楚寔身边最得力的小厮，如今北安在外头都混得有名有姓儿了。

    “回去吧。”老太太再次道。

    季泠此刻已经净了手，翻开《心经》，深吸了口气沉下心来开始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老太太轻声道：“你叫醒大郎跟他一块儿回去吧，他是太累了。女人家只看到男人三天两头不着家，却不想他在外头有多累。”

    季泠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裳出来，对着楚寔道：“表哥，我给老太太念了佛经马上就回来。”

    进了屋子，季泠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敢跟楚寔开口，“表哥，我，我得去给老太太念经了。”

    季泠原本极困的，此刻却没了睡意，她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受伤的痕迹，低得几乎无声地道：“我做的饭不好吃吗？”楚寔似乎就不喜欢吃她做的东西。

    “那就任由她们这样？”芊眠问。

    可后来钟威也不知得罪了谁，就被弄去了漠北的庄子上，钟威家的和她女儿雪茜也都跟着去了那天寒地冻的地方。钟威到了漠北后，成天就只知道喝酒打老婆，最后更是迷上了赌博，把雪茜都给卖了抵债。

    季泠一愣，想抬头去看楚寔的脸，却被他的手压在头顶，怎么也抬不起脖子。

    楚寔猛地转身，一双眼睛像金箍子似的锁住季泠，让季泠连呼吸都屏住了。

    楚寔今日特地早些回了府，就想着季泠这是第一日处理厨房的事儿，也不知顺不顺利。

    季泠后知后觉地将下滑的被子拉到了脖子上，整个人又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这真的都要怪楚寔的，原先季泠睡觉一直是穿着中衣的，哪怕夏日也不例外。

    季泠听到这儿才晓得楚寔这是气急了，赶紧摇头道：“不是的，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楚寔穿着衣服道。

    如今掌柜的都是江二文那边派来的，季泠想着桂欢机灵，做生意估计也能成，若是能跟着学个一年半载的，也就能独当一面了。将来铺子交给他们夫妻管，也算是两全其美。

    “呃。”季泠的心里越发没底儿了，实在不知道是碰着楚寔那根儿筋了。

    听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时，坐在床尾绣墩上的楚寔抬眼看了看季泠，总觉得这句话由她念出来格外地有意思。

    “那估计母亲就得逼着我换媳妇了”楚寔道。

    楚寔回头看向她，“你起来做什么？”

    季泠摇了摇头，“水至清则无鱼。”她从没想过这账本上的账要一点一滴地算清，只要不离谱就行。

    繁缨点出来的都是账目出入比较大的地方，季泠算了算，厨房报出的价格约莫比时价贵上了一倍到五倍。

    季泠把桂欢报的物价和账本对了对，再看了看繁缨点出来的地方，才发现繁缨实在太出色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现如今的物价的。按说她一个小妾，养在内宅，也无需知道这些的。

    季泠羞得脸都红了，心里算是明白了，今后晚上是不能到厨房来了。

    季泠的睫毛扇了扇，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没体谅楚寔。

    水晶远远地望了眼，赶紧抄小路往大厨房跑去，她如今就指望着能在芊眠出嫁后升做季泠身边的大丫头呢，自然要一心为主，所以必须得去给季泠报信儿。

    季泠这也算是第一次尝到了权利的甜蜜果实吧。她上次来大厨房，想看看锅里做什么都不行呢，这一次人人却是话都不用说。

    自打圆房后，季泠就没起过这么早了，主要是睡不够，起不来。可今日不一样，她拿到了厨房的管事权，第一个想的就是得去看看苏夫人的膳食，想着怎么给她调养一下。身子骨总是越早调养越好的。这么些年，季泠觉得自己也没敬过孝心，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怎么也得努力。

    芊眠道：“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贪了这许多，少夫人可得好好儿治治她们。”

    一想到厨房的事儿，还有菜谱的事儿，季泠心里就激动，觉得自己好似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也有些用处了，因此黄昏前就去了苏夫人那边，说明了来意，把她的脉案拿到了，再去了大厨房那边和万年家的商议给苏夫人改菜谱的事儿。

    季泠道：“若是你真答应嫁给桂欢，我想着让你和桂欢夫妻去管我那铺子，可不是要学算账么？”

    老太太想想也是，就没再坚持。

    大房这边季泠倒是能拿到苏夫人和楚寔的脉案，然后拟定菜谱，但章夫人和季乐那边就有些不确定了，还有楚宿的也不确定，不过楚宥和吴琪的或者说明白了也能拿到。

    “少夫人呢？”楚寔问水晶。

    季泠惊讶地看向繁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