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姑娘，姑娘，你可总算醒了。”芊眠见季泠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眼睛，一下就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大声。

    苏氏见不到季泠，季乐自然就更见不到季泠了，但是她也不怕了，因为老太太昨日已经将她爹娘找了来，让她和楚宿交换了庚帖。

    当苏夫人面对楚寔时，还是很硬气的，“是我做的。”

    但人只要醒了，性命就暂时无忧了，用过一碗米油后，她已经可以靠坐在床头软枕上了。

    季泠大惊，想找芊眠，却不见一点儿影子，她现在衣衫不整，洗过澡沐过发之后，因为太疲倦，所以只随便披了件衣裳。虽然还是遮得严严实实的，可这样子怎么能见人？尤其还是男子。

    楚寔道：“你出去吧，跟北原一起守门，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季泠这时候才从梦境的恍惚里回过神来，“那天是谁救了我啊？”

    季泠坐直了身体，低声道：“大公子，请说。”

    季泠想安慰她别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她已经太久没说话了。

    楚宿要娶周容为平妻。

    芊眠给季泠擦澡的手顿了顿，然后才低声道：“是大公子。”

    “为什么还是没有起色？”

    季泠慌忙地将被子扯到脖子下，惊惶地唤道：“大公子。”

    和碧忐忑地走进屋子，给楚寔问了安。

    “精神好些了吗？”楚寔问。

    芊眠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笔直如松的北原，不由叹息了一声。季泠已经很伤心了，她再不忍将北原守门的事儿告诉她。因为这意味老太太和大公子要将季泠和所有人都隔离开，不许她乱说话。

    在她嫁给楚宿之后，老太太从此不待见她，章夫人更是看她不顺眼。而楚宿，更是一步也没进过她的屋子，便是洞房花烛夜，他也只是在外间的榻上将就了一晚，之后就都是独宿或者睡在了怀秀屋子里，依旧后来的小妾屋子里。

    又是归去来，那音调在她耳边响起，像是有人抓着她的头发在扯。

    一直到老太太下世。

    苏夫人还能不了解自己儿子？那是个真正的人精, 一点点蛛丝马迹在他手里，就能被他顺藤摸瓜找出全部真相来。

    楚寔的神色很平静，并没有苏夫人想象中的谴责。

    在床上躺了足足六日，季泠只觉得浑身黏腻腻的，强撑着精神让芊眠服侍她洗澡。在泡入温暖的澡盆时，季泠一下就想起了那夜池水的冰冷。

    刺痛。

    整个九月里, 楚府都像是被阴云笼罩着。老太太病得起不了床，而季泠则一连昏迷了五日都还没醒。

    可事实证明，那不过只是噩梦的开端而已。

    和碧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转头就跟苏夫人坦白了。“夫人，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

    苏氏闹了个没脸也没进得季泠的屋子，而那位刘大夫也再没在楚府出现过，从此以后楚府的主子得了病，都是请顾大夫。

    “都是儿子不孝，才让娘为了我做出这种事。若是有报应，就都报应在我身上吧。”楚寔道。

    季泠心里很清楚，若不是老太太在，她一开始就住不进正房，楚宿从未承认过她。

    北原就是那个在扬州被人收买要害死楚寔的随从。而他对楚寔却是忠心耿耿，所以才有后来的事。

    “听说泠姑娘曾经中过蛇毒，那蛇毒太阴寒，即便清除了余毒，但对身体的损伤已经很大。这次又落入水中，凉上加凉，还误食了虎狼之药，只怕……”

    “没事了, 你出去吧。”楚寔道。

    沐浴后，季泠神情惨淡地靠在床头，想来大家肯定都以为是她故意的吧？老太太也不知道能不能原谅她，苏夫人肯定恨死她了吧？所以从她醒过来，才一个人都没来看她是不是？

    芊眠看着也她也觉得好生可怜，她伺候季泠这么久，最清楚她有多害怕楚寔，绝不可能故意落水的。只是她一个丫头，人微言轻，谁也不会相信她。

    季泠的身体在热汤里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那天站在桥上的人有楚寔和南安，为什么不是南安啊？！为什么？！

    然而刺痛之余，却让季泠意识到，那不是箜篌音，那是琴声。

    苏氏看着楚寔道：“你这是铁了心要娶季泠？”

    楚寔看着和碧, 久久没说话。直看得和碧自己脚开始打颤，他才开口道：“在季泠的方子里，你让刘大夫加了什么药？”

    季泠心里其实已经猜着楚寔肯定找自己有事儿了，连芊眠都避了嫌，若非极为重要，楚寔肯定不会和自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名声比她的名声更重要，他才是更需要避嫌的那一方。

    季泠沉浸在“归去来”的凄凉音调里，一直没办法挣脱，那个音调就像湖底的水草一般，束缚着他的脚，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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