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瘦至今愁

    “为父说过，等你过了选秀再说。这选秀之事，得看你自己。”

    两月之期，纳兰公子，定要等她。

    卢兴祖一笑，“你得谢，你父亲正偏偏凑巧做了两广总督，而你又是嫡生。”

    明月点头，欠身，“明月明白父亲的意思，多谢父亲成全。”成全她与容若，减少了家庭阻碍。

    冬季正浓的天气，总是灰灰暗暗的。在转角处孤立于胡同前端的诗社，显得毫无生气，没有秋天萧瑟的宁静，只有蒙上冰霜的一栋普通房子。明月身披火红的大氅走至诗社大堂，如同一团浓郁的火焰使诗社瞬间生气起来。顾贞观见来了明月，煞是高兴道：“大才女来了啊。”

    容若顿了顿，有丝无奈，“我身子甚是硬朗。”

    她一脸轻松望着这个妹妹，她此时甚是偷乐吧，毕竟谁也不爱进那巍峨耸立的红墙之内。但是她仅仅只是卡在红墙门外，还是有退路的。

    难道是千古一话，女为悦己者容？

    “是吗？”卢兴祖简单一笑，复而夹菜放入嘴里，嚼了几口，“平常交谈可行，别走得太近，毕竟是女儿家。”

    她对卢兴祖欠身，庄严而坚定道：“女儿会好好去参加选秀的。”

    这时，里屋门帘掀开，阎罗从里屋中走出来，脸上带着莫测的笑容对明月一笑，“想要大氅不早说。”彼时，他手里已经挂着一件火红色的裘狐大氅。他递给她，“富贵共享。”

    掌柜看她一眼，略有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儿定量的大氅都卖没了。”

    嘴还是有些伶牙利嘴。卢兴祖笑道：“听说最近与花好月圆的阎老板走得较近。”

    既然如此，也没法了。既来之则安之。

    寒冬，天冷风干，要是不包得严实，那便可能冻得慌。明月披着容若的大氅，雍实得紧。可明月侧身的容若则如形影孑然，瘦落寞的书生，穿着单薄让人于心不忍。

    容若回给她一个依旧如熙的微笑，“不碍事。”可是他的脸已冻得通红，且听他语中夹杂的寒颤，明月便知，他在口是心非。她轻叹，公子冷就冷，为何嘴硬？环视四周，觉得离诗社还有距离，让他再挨一会儿冻，实为不厚道。现在他们处得位置离花好月圆颇近。明月合计一下，便对容若道：“纳兰公子，我们去买件大氅吧。”反正她与那“三无”先生财产共有，可以免费。

    自以后，明月便再未出过卢府，安安分分等着选秀时期的到来。每日呆在闺房，如当初在广东，写字绘画，诵诗。偶尔卢青田会来拜访她，手里会拿些新鲜玩意，比如好看的胭脂，再比如漂亮的衣服。明月发现，一向淡泊的妹妹，最近频频出去，回来后手里总会有漂亮的衣服，第二天便穿着新衣再出去，傍晚时分，又拎一套新衣。明月好奇，是什么让她这妹妹改变了？

    掌柜无比无奈耸肩，“今儿一件都不剩。”

    看来，她明日又有探究的事了。在选秀之前，还真是事不少。

    明月与容若都愣怔了，容若问：“怎么了？”

    “明月姑娘这般优秀，选秀一定是十拿九稳了。”容若恢复常态，对她微微一笑。明月轻笑，“是吗？”他就那么希望她当中吗？就那么希望吗？

    明月咬咬牙，“既然父亲成全了，那我选秀……”

    明月望着父亲脸上洋溢的自德，心里一时闷住。她的父亲什么时候有了这份圣宠？这其中牵扯的到底不是一般多吧。

    阎罗轻轻一眨眼，“好。”

    在她一旁的容若笑道：“才子来得也甚早啊。”

    卢青田冷笑，“姐姐与诗社的纳兰家的公子走得更为近吧，也不见父亲提醒姐姐。”

    “不用，诗社有几件备用的，不用浪费了。”容若连忙推辞。

    明月冷笑一番，便正容踏出闺房朝父亲的书房走去。她敲开父亲的房门，端着一杯茶水走至父亲的书案，放下茶水，安静站在认真阅读的卢兴祖旁边。

    其实也该是时候了，只是不知是哪位公子荣幸怜得她那妹妹的垂爱。

    他们走在大街上，有时不免招来侧目与议论声。明月一脸担忧道：“纳兰公子，你冷吗？”

    “我的就是她的，富贵共享。”阎罗方才的一席话，萦绕在掌柜耳畔。富贵共享？富贵共享！掌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层意思。不禁笑起，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泰然算账。

    容若轻轻对阎罗点头。阎罗也礼貌回给他一个微笑。容若便跟明月齐体离开了布庄。

    卢兴祖夺过酒杯，气呼呼一饮而尽，嘴里念道：“她可是鬼迷心窍了。”

    卢青田微笑，“父亲，看姐姐有那么多，我也眼红了嘛。”

    掌柜眼尖，瞄到了阎罗肩上那抹朱砂红，不禁倒吸一口气。那女子竟有老板的印章？这印章一盖，滚滚钱财唾手可得。老板几十号的钱庄啊……。那女子到底与阎罗有着什么关系？

    “父亲官愈做愈大了。”卢青田一时笑了起来，转头对明月道：“姐姐要是能选秀成功，那就更能锦上添花。”

    明月第一次对卢兴祖冷下脸，“我卢明月怎会当妾？我要做的……是他的妻。”她眼神闪烁，似有一道激光，直贯穿卢兴祖的心房。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女儿，一时心中油然一股笑意，这才是他最宠爱的女儿，这才是把他整颗心都贯穿的凤三姐的亲生女儿。

    她也不记得是怎么回府的，只知在诗社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不过，貌似也不止她一人心不在焉，容若也亦如此。顾贞观见两人这般模样，便催遣他们回府休息。两人相对无言在诗社门口分道扬镳。

    容若四处观看，奇怪道：“表妹没来吗？”

    明月便直径转身。此时的容若怔怔凝望着一脸笑意的阎罗，心中油然一股复杂的感觉。明月已走来，对他道：“纳兰公子，我们走吧。”

    “啪。”这一声是卢兴祖重重打在卢青田脸上。只见卢兴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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