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天下太平

这个么……凌云决定忽略他的问题，直接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何潘仁突然伸手一指前面：“阿云你看，太行的梅花开了。”

    她无法摆脱这个念头，却也从来都不敢去细想，她只能将这些心思压在心底，直到今天，她遇到了向家兄弟，听说了元吉的胡作非为……可是，何潘仁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她不能再耽误他，不能让自己的事再羁绊他的脚步！

    定了定神，她看着何潘仁认真道：“我会处置好这些事，我不会改变主意。”

    这粗豪的声音着实是耳熟之极，凌云不由得叹了口气：“向将军？”

    她的神色和语气都已恢复了平静，向老四却突然笑不出来了。

    之前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凌云的怒气，但她跟何潘仁这么联袂而来，即便是眉目含霜，�跤锎�刺，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畏惧，但此时此刻，当她静静地看过来时，那个令出如山、所向无敌的李三娘，分明又回来了。

    “只要咱们在一起，去哪里都不会迟。”

    出身��家大族，这里头的道理她其实也不是不懂。她早就知道，在官场上，最要紧的并不是本事和功劳，而是出身，是你是谁家的人，以及，你是谁的人，她知道，所谓良禽择木，良臣择主，从来都不是一句空�酢�…但知道归知道，真正看到这选择的结果，终究是不一样的。

    在向老四的絮叨声中，凌云很快捋清了事情的脉络。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可若不是我撒手走了，他们如今也不会这么进退两难。”

    不等凌云反驳，他对着前头的队伍轻轻扬了扬下巴：“你是觉得，他们不得�傆茫�处境艰难，是因为你的缘故？是你对不住他们？”

    向老四满不在乎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如今又没人管咱们，兄弟们过不下去了，只能重操旧业。”说着又指了指向老三，“还得幸亏是遇到了三阿兄，不用真的去拼死拼活，也能弄到些粮米。就是天气越来越冷，路上越发难行，做完这笔买卖，估计得开春之后才能开张了。”

    凌云思量片刻，发现答案其实很明显：不一定。向氏兄弟若是没有跟着她，大概最后也会被世民收编，就像长安城外的其他山寨一样；但以他们的兵力，以他们的出身、本事和性情，多半照样不会得到重用，就连独当一面的机会都未必能有……

    此时山道已转入两山之间，两边都是陡峭的黑色石壁，石壁上是层层积雪；而就在右边峭壁的顶端，竟然斜斜地生出了一树红梅，颜色殷红如血，姿态恣意不驯，在黑岩白雪之间灿然盛开，艳美绝伦，宛如神迹。

    每次遇到了富裕人家，他们就会选好地方“厮杀”一场，如此一来，既能得多些行李辎�偅�多收些伤药费用，还不会损害山寨的名声，让这买卖可以细水长流下去，归根结底，是让大家都能活下去，能活得好一些……

    他说得轻描淡�崳�凌云听得却是心里发沉，原来向老三和他们是兄弟，这也罢了，什么叫“没人管他们，过不下去了”？

    凌云无言以对。她自然听得出何潘仁是嘴下留情了，四郎岂止是没有长进，他简直是愈发胡闹了，军需粮饷也是能拿来赌气的么？但不管怎样，他姓李，他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做错了事，自己总不能……

    凌云诧异地转头看去，正对上他满是笑意的双眸：“阿云，我早就说过，你最大的短处就是爱把所有的事都扛在自己身上，觉得所有的人都该由你来护卫妥当；这些日子你好容易轻松了些，如今怎么又钻起了牛角尖？”

    凌云默然点了点头，何潘仁笑着叹气：“那你平心而论，他们若是没有跟着你，如今又会是什么处境？你家二弟四弟会不会�傆盟�们？他们的处境是不是一定比现在强？”

    向老四应声道：“那是自然，我等都听三娘子的！”

    凌云自然见过各式各样梅花，却从未见过如此绚丽的红梅，一时间简直无法挪开视线。

    抬眼看着向老四，她再次问道：“向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我明白了。”

    凌云却有些笑不出来。在这种情形下，所有的道理都变得苍白无力，她沉默良久，能说的也不过是一句：“以后不可如此，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