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照面时,孟逢和黎助理跟她打了个招呼,黎助理走后,孟逢就一直待在屋里翻阅他留下的文件。
尤好不再问。
“……不像。”尤好抿了抿唇,“您比较像那种……会翘课翻墙打架的学生。”
孟逢为人随性,有时懒散不着调,有时暴脾气一点就炸。然而能从上一辈的荫庇下走出来,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子,像他,像他身边那几个朋友,哪个骨缝里透风?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浮夸模样下,筋骨板结实,每一处都仔仔细细钉着钉儿。
“孟先生您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么?”
孟逢步子一顿,想拒绝,三秒后随意道:“行。那你煮。”
“您要不要也吃点?”尤好问他。
又一个周末,尤好午后放学回到孟逢的公寓,从进屋开始,休息、整理卫生、下厨煮饭……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整个流程已然驾轻就熟。
孟逢在厨房里和他耗着,半天没能挂电话。
他一向傲气惯了,不喜欢别人逆他的意思,偏生尤好脑筋直,他让黎助理在搬迁一事上多补贴了她点,她非要和他算得清清楚楚,几次三番拂他的好意。
孟逢咳了声,“我有点饿,这点不够。冰箱里有别的东西,你热那个。”
如果尤好老老实实给什么拿什么,孟逢估计就适当给她点好处,稍微同情同情,可怜可怜也就完了。
“很多么?”
他一点闲暇时间都没有,脱了正装外套坐在沙发上翻文件,白衬衫扣子解开两颗,和电话那端的人说着公事。眉心稍稍拧起一点,那弧度和找她麻烦时有所不同,同样是皱着,但却沉稳,认真,又正经。
孟逢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没两秒僵住。尤好没察觉,小心又期待地追问:“好吃吗?味道怎么样?”
尤好一听,笑眼亮晶晶,有几分被认可的喜意。她高高兴兴地转身拿盘子,要给自己盛,孟逢忽地叫住她,“你别吃了,都盛给我。”
尤好把同一个题型的两道题都做完后,不由得朝孟逢看去。
孟逢咽下这口,刚要放勺子点评,她道:“以前我经常给爷爷奶奶炒这个,后来他们不在了,我去了表叔家,表叔表婶不让我做饭,我就很久没做过这个了……”
“你听错了。没你的事。”孟逢扔下一句,挂断电话。
“……我有点饿了。”尤好慢腾腾进来,不好意思,“想煮点东西吃。”
尤好愣了愣,“啊?哦……不是,不多,就两张。”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题目有点不好做,费时间……”
十一点多,孟逢暂时得以休憩片刻,解开一颗扣子,从房里出来叹气。
大半夜还不睡,明天用不用上课!
尤好炒了两人份的蛋炒饭,先盛出一份让孟逢品尝。
开门的尤好绑着个马尾,手里攥着一支笔,见他这么忙还来敲门,眉头意外地挑了一下,“孟先生……?”
牛不喝水,偏要强摁牛的头喝水——照黎助理的话来说,就是有病。
她奇怪,视线不停落在他盘子里,“孟先生,您……”
孟逢低头瞅一眼,见菜叶子遮得严实,确确实实看不到蛋炒饭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
凡事都有个适应过程,次数多了也就习惯。
孟逢翻了翻,不一会儿合上书本,提笔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给她看。他教得很快,声音低沉平和,公事上习惯了言简意赅,当下也没有多余的废话,题干、公式……讲解得干净又直白,简单易懂。
比较令她不自在的是,一周没见的孟逢晚上回了公寓,和前几次待一会儿就走不同,他似乎要在这儿过夜。
瞥见尤好房间的灯光从门缝底下透出来,他停了停,上前敲门。
水饺吃完,尤好收拾好碗筷,原本还想坐着陪他吃东西,被孟逢赶回屋。
他懒得去,半点不客气:“你爷爷我要睡觉了,别几把烦。”
孟逢没答,视线越过她的头顶落在房里那张桌上,偌大的桌面铺满了她的试卷。
“进去吧。”孟逢还当她要干什么,把水一搁就要走。
对于尤好这么个存在,说白了,一开始只不过是出于同情和可怜,所以帮她几次。孟逢原本没打算让她住这里,他孟二的地盘,腾了一半给一个不过谋面几次的小姑娘,说出去别人怕是都不信他会有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