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的肩膀惊得抖了一下,也许是他的错觉,苏倾回头看见是他,漂亮的眼睛里仿佛亮起了两颗星。
连毛巾一起卷在身上,她把花洒卸下来,远远地拉到了这边,快速地给自己冲了澡,花洒对着摄像头长久地冲着,也给它洗了个澡。
苏倾默默地靠到了另一边,趴在栏杆上抓紧时间看单词书。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越过她肩头,看见她捏着笔迟疑着,半天,选了个错误的答案。想了想,划掉,选了个更错的。
透亮的浴室里水雾朦胧,大浴缸里放好了热水,漂浮的玫瑰花瓣散发着幽幽香气,人闻着仿佛要微醺。
江谚俯身的时候,看见她牛仔裤口袋里鼓囊囊,竟然还揣着个单词本,两根手指顺手掸了两下:“背单词按读音背。”
高二年级转眼迎来了新学期的第二次月考。
苏倾好脾气地从管道上跳下来,裙子降落伞一样鼓起了风,她伸手拽了拽。小皮鞋并在一起,站在管道旁边,耐心地等着他抽完一根烟。
江谚接过来一看,一盒扭伤药膏。
在国家重点打击之下,晚乡头顶的乌云即将散去,他做好准备壮士断腕,忙着收回散布在各处的下线,自顾不暇,更别说欣赏她这只笼中鸟雀。
江谚的长腿岔开,似乎不满意她走神,干净的球鞋在地上跺一跺,天台上的粉尘让他踩得腾起薄薄一层,他拿牙齿抵着烟上下摆动,含糊道:“你打火机呢?”
教室里几乎坐满了,江谚和他同桌的座位却空着。
他闭了嘴,心烦意乱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叼在嘴里。
“e”
苏倾的打扮不知道模仿谁,两天一套,花蝴蝶似的不带重样的,有时新潮,有时复古,而且她善于驾驭旁人驾驭不了的颜色,诸如橙红,玫红,故意外放的艳丽。今天又是港式荷叶衬衫,小牛皮鞋上露出整齐的白袜边缘。
苏倾看了他一眼,也学他把烟含在柔软的红唇间,那眼神意外地软和无辜:“你不是也抽了吗?”
江谚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苏倾看起来挺高兴地点了一下头,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递给他。
湿透的花瓣发蔫地躺在池底,浴缸上方的摄像头,湿淋淋地滴着水,依然闪烁着待机的黄灯。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带锁的笔记本,小心地输入密码,本子里粘贴着许多花花绿绿的剪报。
他忍不住上手捏住她的两腮,撬开她的嘴:“嘴,张开。”
走廊里多的是“咚咚”跑回班里的学生,苏倾路过二班的时候,歪头朝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心生出了汗水。
苏倾脚下踩着毛绒拖鞋,检查了一下门锁,仰头,平静隐忍地看了一眼浴室墙角的黑色摄像头。
“起来。”他高傲地抬起下巴,“这是我的地方。”
他垂下眼,苏倾那白皙的手指也从他烟盒里飞快地抽走了一根。
江谚皱着眉,伸手挥了挥烟雾,冷不丁看着她问:“好闻吗?”
苏倾安静地把试卷整齐地折叠起来,收进试卷夹里。
台灯映照着苏倾专注的脸,晃动的笔的影子落在笔记本上,抄写的每个英语单词后面都注明了音标。
江谚没留心她的表情。他仰头看着天,心里有点憋屈。
刺耳的上课铃拉响了,整栋楼震动起来,她从水管上跳下来,脚底都震痛了。
“要向苏倾同学学习。”
江谚夹着烟,低头看着她摆在管道上的题,三本英语,一本数学,数学题的难度远高于那几道可笑的语法题。他扭头看向苏倾,他发现她对英语有别样的执着。
班级里零零落落的掌声响起,有些漠不关心,有些是看她笑话的讽刺。
苏倾用的是网上购买的中小学教学的橘黄色音标卡片,每一张上面都有可爱的卡通娃娃,一叠卡片捏在苏倾白皙的手上,一张一张地认。
吴阿姨敲敲门:“热水和换洗衣服准备好了哦。”
只剩最后一个叫“董健”的,括号里注明“原晚乡市市委书记”。
垃圾桶里响起清脆的“吧嗒”声时,他蓦然想起,苏倾还没有要他的联系方式。
学校里也有盯着她的眼线,苏倾收回目光,揣着口袋,目不斜视地回了十四班。
她从来不|穿整套校服。
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走到浴缸面前,挽起袖子,把手伸进漂浮着花瓣的热水里。手在池底下摸索着,找到了阀门,水“咕”的一声漏下去。
她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纸上从上至下写了五个人名,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还有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改错本。
——要是她记单词也像背古文一样容易就好了。
宽阔的大理石洗手台上整齐地叠放着浴巾、睡裙和浅粉色的内裤,在灯光的照耀下,一尘不染的洁净。
苏倾手里的烟让他一把夺过去,他垂着眼,嫌恶地捻了捻她留在烟嘴上的唇印,竟然又把那根烟装回烟盒里,冷笑:“抽多了嘴张不开。”
她拿指头把盖儿顶开,火苗蹿出来,江谚俯身凑过来点烟,校服上的香皂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浅浅烟味,拢在她怀里,她看见了他短发下的两个桀骜的发旋。
苏倾看了看手表,午休快结束了,她同江谚告别,小心地走下了天台。
这五个名字,已经被人用横线划去了四个,表明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们已经以各种形式消失在世界上。
江谚皱眉,不懂女孩为什么很难做出欧美人夸张的口型,那樱桃小口含蓄地微张着,看起来像矜持的古代闺秀。
拾级而上,一袅玫红衬衫在风中鼓动,在视野里一点点露出来,女孩的长发披散着,背对他坐在管道上看书。
苏倾怔了一下,他琥珀色的眼底满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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