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江城子（十七）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不可能。”好几天没过囫囵觉，秦淮眼睛里满是血丝，翻开手机开始找，茫然地找到了一个头像，停一停，一咬牙开始腆着脸打字：“吴老师，我是秦淮，不好意思……”

    她的目光迅速掠过成排的影视剧推荐，在左下角的角落里，找到了不起眼的《离宫》。

    苏倾一听这话就要急，一把搂住他，玉笋样的手指上，修剪得干干净净的圆润指甲，挣扎地揪着他背后的衬衣。

    “我们，”顾怀喻看了她一眼，“有‘们’就不行。”

    秦淮长叹一声，放空：“你拍部戏，媳妇儿都有了。我呢，哎，两手空空。”

    她把这几条评论和用户id拖进进excel里，飞速地做了个简单的表。微信发了一行字：“先不要买热搜了。”

    苏倾脑中浮现出不久之前浏览到微博用户年龄分布表，大部分用户与这些观众是重合的，如果一个不喜欢这种风格，一百个也一样不喜欢。

    下午，《离宫》内页增加了一句巨大加黑的宣传语：“电影学院副教授吴玉实名推荐作品，东方版阿离莱特《离宫》。”

    顾怀喻在烟雾缭绕中淡淡笑着。

    他的台词念得很好，普通话标准，不吞音不含音，自带那种沉沉的冷清。配长段台词掷地有声，短台词配合气声，又缠绵悱恻。

    对方很惊奇：“你们有办法啦？”

    他笑了一下：“他说得挺对的，可年轻人那么圆融干嘛呢。”

    “是。”

    苏倾的一双眼睛里确实没有醉意，脸上的红是因为他离得太近。没看出来，她还是个酒罐子。

    做后期的大家都一片颓丧：“那我们过不了怎么办呀。”

    “你知道苏倾请我的时候，说什么把我打动的吗？”

    秦淮还是不满意：“情人的呢喃会不会？”他敲敲桌，“你背着我们喊苏倾是怎么喊的？”

    如果用时下流行的热搜宣传，很可能会激起观众的逆反心理。

    “我靠这女皇脸刷得太白了，大半夜吓死我了。怎么不请个年轻漂亮的女明星演啊。”

    顾怀喻笑了一下。半晌，利落地掐灭了烟，打开手机：“我在山居看上一栋别墅，你看看户型。”

    苏……倾？

    《离宫》最终是以秦淮上学时的导师、电影学院吴教授实名推荐作品的名义被最大的网播平台买下，顺利逃过了审核的大剪刀，三个月后就悄悄上线，首日更新六集，此后周更两集。

    秦淮低头，抵在顾怀喻黑色长裤后的一双白皙匀称的小腿，中学生一样踩了一双朴素的白色休闲鞋，这鞋一撞进眼里，他脑子里“嗡”的一下。

    苏倾辩解：“是跟你们，才喝的。”

    苏倾说：“好，我想办法联系一下。”

    她忽然想起顾怀喻对领导说过的那句话：“定位错了。”

    苏倾说：“怎么样可以让《离宫》先在审美挑剔的观众群体里打出知名度？”

    工作人员问：“资方那边怎么办？”

    “停一下。”秦淮卸下耳机，“刚才喊陛下那儿，情绪不够。”

    顾怀喻看一眼屏幕：“再来一遍。”

    他低头用嘴唇揉弄她的唇，又抬起头，心平气和地继续解释：”你能喝多少，五杯？十杯？接了第一杯，后边刹不住。”

    《离宫》剧本改过之后故事较为凝练，镜头本来就少，秦淮还大刀阔斧地删去冗余，只留精华，剪下来剩了十九集，资方意见很大。

    这作态秦淮见过，混社会的街头少年玩弄姑娘，熟练得很。

    他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野生的东西从顾怀喻那副冷淡高傲的壳子里脱出来了，眼前的这个才是最原始也最自然的那个。

    他不敢相信这是一条戏重复十几遍也没怨言的、敬业而寡言的男主角，尤其他还是个会歌剧的高级艺术从业者。

    可是不论是纤橙、羽炀国际、顾怀喻的工作室还是已经变成个体户的李丽芳，都没有一呼百应的能力。顾怀喻甚至连微博都没有开通。

    “也是。”秦淮笑了笑，“再难遇到演得这么痛快的片子了吧。”

    秦淮问：“下一部戏接什么？”

    “色调好暗啊，服装怪怪的。”

    苏倾点开封面，看到了为数不多的几条评论，大多是“踩”：

    “酒香不怕巷子深”在娱乐圈不适用，一般情况下，新剧上映，男女主角的经纪公司是要出大力气宣传的。

    不到五秒钟，之前出事时吵得不可开交、说过要跟他恩断义绝的恩师轻飘飘地回话儿了：“嗯，我先看看你拍出了什么狗东西。”

    秦淮顺着他的目光侧头望去，穿着天蓝色布裙的苏倾，就在玻璃窗外面站着等。

    苏倾停了一下：“你是学策划的吗？”

    顾怀喻的台词一遍通过，结束之后，两个人靠在椅背上抽烟。

    “现在市面上哪儿还有三十集以下的剧啊！最近爆火的那个，那么点儿内容拆了七十八集，播了一个暑假才播了三分之一，赚的那叫一个狠。”

    她们的头像是一些当红男明星和可爱的漫画少女，id后面跟着的后缀“99”“00”“02”，暗示着第一批看《离宫》的很可能是一批低龄的、还在上学的女性观众。

    “原着好好的**改成言情，看了一眼简介就看不下去了，光腚牛掰，你国国情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