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江城子（十六）

sp;   顾怀喻竟然怕他二十五岁的经纪人听不懂。

    他好像看见顾怀喻了。

    “所以你就连这么几天都等不了了？”

    “行了，停停停！”他挡开伸到面前的酒，站起来踹开椅子，“小爷我去个厕所，回来再战。”

    柔柔弱弱的苏倾一连喝了三杯，直接将宴会的氛围推向高潮。

    苏倾说：“喜欢。”

    苏倾点点路口：“走到这儿的时候我就知道。”

    她走进门，苏倾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把一叠衣服装在背包里，旁边零星地摆着她的刷牙杯、水杯和吃饭的餐具，稍远处还有一盆小盆栽，叶子正微微摇动。

    顾怀喻低眼，眼里是很淡的笑意：“导演辛苦了。”

    秦安安半天不应声，苏倾对她的大起大落习以为常，扭过去继续收拾衣服：“吓着你了？我回来本来想提前告诉你一声，可你电话关机了，我就想先收拾好……”

    她艳红的嘴唇微动了一下：“苏倾……”

    有时候他只想双手捧着她，束之高阁，生怕碰碎了她；有时候又很想就这么弄碎了她，惊醒这幅玉质的壳子里装着的有些迟钝的芯。

    窗户开着窄窄一条缝，纱帘轻轻鼓起来，兜住了热风。苏倾的长发散落在他手臂上，他抚摸过她晕红的脸，像是抚摸上好的瓷器。

    秦淮蜷起指头顶了一下棒球帽檐儿，意有所指地看着顾怀喻：“今天这顿算我的，谁都别跟我抢哈。”

    天渐渐泛白，又变成有温度的黄，写字楼靠着街道的一端很快热闹起来，早高峰的鸣笛，短促沉滞。

    苏倾联想到了那一连串辱骂字眼，觉得心里有点儿发慌：“这么打，是不是不对。”

    秦安安拎着包回来的时候，门口摞了三个大纸箱子。

    “……”

    顾怀喻偏过头看着她逆着光的背影。衬衣被光透过了，露出腰线的轮廓，牛仔短裤下一双细而白的腿毫无防备地袒露着，不是在家里很放松，她不会这样穿。

    二人碰过以后，桌上的人一个一个灌顾怀喻啤酒。

    有个女孩儿说：“我们也该敬苏姐一杯，片场太照顾我们了，谢谢苏姐。”

    空出来的第二天，顾怀喻开着那辆suv，载她到她的出租屋。

    “苏倾。”

    “你怎么知道他往哪儿走？”

    他勾起她一缕发丝，轻轻一吹：“以后你就拿这个号玩儿，看不惯谁，直接杀了。”

    他的椅子一扭，把苏倾抱在腿上，把她的衣服下摆往下拉了拉，盖住大腿，随即拉着她的手握住鼠标，“教你。”

    苏倾有些不太确定地说：“他很慢啊。”

    谢谢你们成就了《离宫》。

    苏倾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看着她，好半天，颊上冷静地浮出两抹红：“我要搬去工作室和顾怀喻同居。”

    苏倾跳起来，张开双臂抱了抱秦安安。

    苏倾又长又密的睫毛抖了一下，睁开眼瞧着他，眼底盈盈的含着水色，他受不了这双眸子，伸手挡住了它。

    顾怀喻笑了一下：“怎么不对？打游戏，就是要赢，不赢，有什么意思。”

    她慢慢地低下头，指着地上的那只绿意盎然的盆栽说：“这个别带走了呗，留给我做个纪念。”

    秦安安骤然打断她的话，苏倾站起来，竟然发现她的眼珠里全是红血丝，好像得了眼病。

    席上的人又笑又闹，就像交掉了考卷的高考生，吵起来发疯，“噗嗤噗嗤”地开了七八瓶啤酒，挨个儿满上，站起来相互敬酒，泡沫儿撞出了酒杯。

    摄影看不见顾怀喻的脸色，笑着说：“苏姐不是‘一杯倒’啊，一杯下去也没见脸红。”

    偏偏这个万事都包容、从不会大声说话的乖乖女让她难过了，让她觉得她逢场作戏的虚荣和等价交换的爱情，都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你，你把你们家小艺人给睡啦？”

    顾怀喻和他经纪人又不见了。他摸出电话给苏倾打，响了好多声，竟然也没人接。

    他顿了一下：“我怎么没看到。”

    “……”秦安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似乎反应了好半天，眼珠才恢复转动。

    秦安安感觉到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贴了上来，她的脸颊贴着她的胸脯，手掌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晚上回家注意安全，再见。”

    顾怀喻用手背抹了一下唇，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又倒了满满一杯：“这一杯，敬我的经纪人，跟组辛苦了。”

    苏倾冲她笑了一下：“没有，放两天假，我回来之后还要回剧组拍最后几场。”

    他好像很喜欢这种姿势，从背后圈着她，苏倾仰头，只能看见他的下颌骨。

    顾怀喻好像喜欢听她说话，笑了一声，把她抱起来。

    工作室的空调和窗户同时开着，屋里稍冷，电脑屏幕亮着，只不过停留在游戏界面，顾怀喻倚在转椅上，看着面前一道一道蓝光闪烁。

    在他没有走入的过去二十年里，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生活的，不知道她对别人是不是也如一道春风。

    苏倾停了好半天才开口：“你是说你跟缪云的事情吗？”

    苏倾背起包，把盆栽递给她，叶子上面是她柔和的眼睛：“我走了，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中式宴席上，酒就是通往心灵的敲门砖，他一杯一杯喝完，不见醉态，就是一种友好的态度。大家酒酣耳热，忘记了顾怀喻平日的冷淡和寡言，都拍着桌子起哄让顾怀喻说几句。

    “洗澡。”

    他浅色的瞳孔望着她：“还要干嘛？”

    二十分钟后新开一局，顾怀喻撒开手，蹙眉盯着屏幕上大开杀戒的小人儿，半晌，目光移到了键盘上。

    秦淮让平日里饱受他剥削的工作人员灌得找不着北，回头想让顾怀喻帮他挡挡，一摸，摸了个空。

    秦安安皱眉：“你都搬到工作室去住了还说什么不生气？”

    每次都是这样，遇见一个陌生人，慢慢熟悉，相互厌恶，在一个临界点爆发，然后老死不相往来。这很正常的，这也没什么。

    苏倾想了一下：“嗯。”

    苏倾看着他，他不动声色地喝酒，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