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雀登枝（十八）

，那您拿什么喝水呀。”

    叶芩也只是假寐，觉察她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就在黑暗里悄悄睁眼看。苏倾坐起来小小一团，略微凌乱的长发垂在身前，一个迷糊又妩媚的侧影，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他的膝盖，又往下摸到了小腿，好像在低着脸认真地检查。

    但他只是亲了亲她的头发，就把她带倒躺下，连被子一起推到一边，很轻地说：“我答应你的话，永远不反悔。”

    他以为这下有戏了，可才过了十分钟，叶芩就自己出来了，步子没章法，但是急，掠过贾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能被带着打个转儿。

    苏倾看着他的发顶，发胶梳过的头发又黑又硬，泛着点亮光：“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芩不待她回答，按着她的手轻巧地把皮带扣打开。

    叶芩说：“嗯。”

    苏倾的腿悬在床边荡着，通红着脸说：“不玩了。”

    叶芩躁得不可收拾，迅速转身，把她原样放回床沿，落下去的时候，她的鞋子都掉了一只。

    他心想，这么黑，她看得见什么呢？

    他看着她，默了一下才说话：“苏倾，你可能姓林，也可能不姓，但十天以后，不管怎样，你都必须姓林。”

    他声音都有些哑了，在前兜里一捞，手指绕着细细的金属链子，挂出一只怀表来。夜里黑，他一手搂着苏倾不放，好半天才看清时间，原来不过三更。

    贾三正倚着楼梯扶手看女仆收拾房间，顺便注意着苏倾房里的动静。

    小时候，府里得了一罐巴蜀辣椒，大家瞧着新鲜，都想尝尝。娘说，空着肚子吃，吃了伤胃更烧心。有一回她与五妹打赌输了，半夜去厨房偷吃了一大勺辣椒，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才明白烧心是什么滋味：好像心口燃着一团火，不得安宁。

    贾三看清他的神色，觉得有些吃惊。叶芩五官锋利，冰雪刻出来的冷和硬，他城府深，一直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从军以后，更不容许自己不清醒，走到哪里都绷得像一杆旗。

    苏倾这样聪明，只怔了一下就明白了，只是她不太敢相信，嘴唇仍是紧张地绷着：“林小姐……”

    叶芩走了，但贾三留在屋里，陪她吃早餐。

    她穿睡衣坐在床上，脚还赤着，没睡醒的烂漫，眼睛里也带着笑，露出一排白牙齿，沐浴在阳光里，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那毛线球马上荡了起来，因为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忽然站起来，苏倾低着头，他也执著地低头去找她的脸，利落的黑色发茬下，脖颈流畅地没入衣领，背上一对蝴蝶骨将衣服撑起来：“谁家娶姨太太，八抬大轿往进家里抬？”

    他见苏倾眼里满是愧疚，忙道：“少奶奶，小的不是怪您——您放心，只要少爷说您是林小姐，您就是林小姐，姓林的不敢说半个不字，千万别害怕。”

    叶芩背对她坐着，单手解衣服纽扣，听见苏倾用细细的声音问他：“那我们还过不过新婚之夜？”

    苏倾与他贴得紧，骤然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惊得挣动了一下。叶芩迅速抽着皮带，膝盖一抬，形成个斜面，苏倾又往前滑了一步，两手抵着他胸膛，脖子全红了。

    苏倾指指妆台上的玻璃杯：“放在那里吧。”

    十个指头蚂蚁似的在他心口舞蹈，苏倾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腕就让皮带利落地圈圈缠上了，他脸上一点情.欲没露，动作却已濒临失控了：“你既信我，怎么不信到底？”

    柔软的，唇齿相依，尝过就舍不得放开。

    贾三叹了口气，一双筷子使劲戳着碗里的粥：“最近风声紧，林先生让人盯着，困在平京过不来，谁知道少爷就这么着急，十几天都等不了，硬要现在成亲，不知道林先生过来了，得闹成什么光景。”

    苏倾笑着说：“拿碗吧。”

    *

    苏倾顾不得什么母猫小猫，只觉得自己难受得受不住，紧紧攥住他的手指不让他动。

    叶芩睡着气息很浅，像只安静的猫，苏倾只与他埃住一点，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苏倾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低着头微笑，轻轻地说：“我不怪你们。”

    她闭着眼，叶芩才敢放纵地欣赏她，恶劣地再划一遍：“叶太太，巴巴地想给人当姨太太。”

    “姓林的心眼儿多，他怕少爷摸清了他家底细，编瞎话骗他，故意使缓兵之计，就跟我们约好，先定姻亲，他要来旻镇见了你，才许你们成婚。如果来了发现不是，少爷就必须娶他家那个满嘴鸟语的小丫头，少爷也应了。”

    叶芩不能看她的眼睛，只垂眸看着她半露出来的莹润的脚趾，踩在大红色床单上。

    苏倾搁下勺静静地看着她，贾三最喜欢跟苏倾说话，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废话，她都会认认真真地听。

    苏倾贴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放开，认认真真地给他腿上盖好被子。

    于是他笑出了两颗虎牙：“也是碰的。”

    苏倾悄无声息地触碰着他，最后把脸轻轻贴在他的膝盖上，她的脸颊是温热的。

    不过此刻他靠在墙壁上点烟的时候，几根发丝让风吹得乱飞，他仰脸迎着风，贾三发觉他自持的那股劲儿全散了，比红房子里玩到黎明的那群兵还散，何止是散，简直是意乱神迷。

    他觉得自己好笑，语气里就带了点笑意：“哦，一天还没到。”

    苏倾乌黑的眼睛往上看，与他对上了，皮带扣在空里荡得人心烦，他一把抓住，俯下身，猫一样冷淡的眼睛看着她：“不许跑了。”

    说完这话，他自己耳根子先热了，撑着床凑过去，嗅她脖子间的味道，半干的头发味道很淡，他却觉得香得的似开得冒热气的鲜花。

    苏倾看着自己并在一起的手，捆螃蟹似的让皮带捆起来，下面一端垂着圆形的金属扣子来回摆动，像是给猫玩的毛线球。

    苏倾问：“你是不是后悔？”

    ——好了，早就好了。若不赶紧好，怎么站着娶你呢？

    他不用看，脑海中就已经构出这幅画面。因为他见过，在溪边，苏倾搂着大黄狗的时候，手臂绕着它，从底下揉揉它的肚子。狗在夏天惬意地吐着舌头，她就像个小孩似的，把脸贴着它毛茸茸的脑袋。

    这个灰房子，玫瑰红的床和趴着的小猫儿是她的，原本就是给她的。

    骤然的松弛，弄得她的黑眼睛里有些茫然了：“怎么会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