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轻侮,到‘她’暴露身份的那个夜晚……
柳拂衣皱了皱眉:“这发带……”
柳拂衣摇了摇头,定了一下神,又摇了摇头:“不对。”
少年垂下的眼睫轻轻一动:“挡小鱼。”
柳拂衣上前一步:“我们并无恶意,在下柳拂衣……”
她茫然地扶住太阳穴,眸中罕见地闪现出了惊惧的神色。
柳拂衣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声不响,他只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才会露出这样的动作。
凌妙妙这才舒了口气,撒了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瞥着他,晶亮的杏子眼里满是嫌弃:“连个水也不会倒。”
就连慕声什么时候有了表字“子期“,为什么叫“慕声”……就他七岁以前的画面,她都毫无印象,似乎最早的记忆,就是母亲在镜子前给小男孩扎上发带的那一刻。
慕瑶扭头看他,眸中疑惑。
老人的呼吸像是拉风箱般费力,死死看着她,一滴浑浊的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流下来,似乎是憋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殿下,您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待太妃娘娘呢?”
凌妙妙拽着他的手腕,径自从席间起身:“出来。”
“有人从废墟里面挑拣出了一些没被烧毁的女子首饰,拿到集市上低价倒卖,赚些闲钱。”
帝姬的红唇微不可察地微微一翘,抬起眼来,眼中带着一点怜悯的笑意:“以下犯上……”
柳拂衣没说话,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慕声猛然抓着她的手腕,再次浸入池子里,“手疼。”
老头眼里流露出些微茫然和警惕。
“嗯。”柳拂衣轻拍着她的手背。
“后来……花折换了老板,改成了普通酒楼,我便去碰碰运气,将这些珠子里的画面稍加叙述,改编成了故事,岂料大受欢迎……我也从老板那里拿了分成,日子过得比往常更红火。”
“嗯。”
本来她只当是普通故事去听,直到听到了“你我期许,名之子期”,她骤然大惊,发觉恰巧让他们赶上的这一段,并非偶然。
朱唇轻启,眼中一点点结了冰,轻飘飘道:“诛。”
凌妙妙回头看他一眼,放下了瓢,直接将他的手按进了池子里。
“……”侍卫的手犹豫地放在刀鞘上,心惊胆战地看着帝姬的脸。
“徐公公?”两名侍卫吓了一跳,异口同声。
“我听爹娘说,阿声是三岁上让他们从妖怪窝里捡出来的,当时孩子父母至亲皆不在。”
慕声静静地看她的侧脸,凌妙妙专心致志地低着头,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水,发鬓上的绸带有些散了,长长地垂在肩上。
她很少有时间和机会去完完整整地回想她的童年生活,展开的记忆如同一个连续的长卷,她赫然发现,中间有好几块,竟然是空白。
慕瑶靠在他怀里,顿了顿:“你记得阿声头上那个发带吗?”
她顿了顿,征询道:“回去吧?”
那个夜晚……
“殿下又去给太妃娘娘送饭了?”面对她的侍卫出了声,有些紧张地同端阳搭讪。
帝姬微微侧头,眸中天真良善,又带着不可亵渎的慵懒优雅,平和温软地应道:“是啊,母妃想本宫。本宫也思念母妃。”
而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觉得,一切顺理成章,本该如此?
凌妙妙仍然保持着抓他手腕的姿势,望着水面自顾自地笑了:“看,小鱼来咬你了。”
慕瑶的双目澄清,隐隐流露着急切的情绪:“可以问问您的故事是哪里听说的吗?”
浸了一会儿,凌妙妙将他的手抽出来,放在眼前细看,手背上仍然是通红的一片,好在没有起泡,她的指腹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两下:“疼么?”
这几天,帝姬每天带着精巧的糕点进去探望赵太妃,想来还孝顺得很。
柳拂衣和慕瑶随之起身,跟着他走到了外间,叫住了他。
“在那面墙下的誓言,终身不能有违,我一直印象深刻,后来待阿声与我亲近了,便让他答应我决不取下发带,这么多年,一直耳提面命……”
“过来点。”她拉着他蹲下来,将他的手腕抓着,扯到了水池边,舀了一瓢冷水浇在他手背上。
传闻逸事加工一下,还可以像模像样,只是很多细节,都是私密之事,他说的如此细致,好像他当时就身处其中一样。
柳拂衣顿了顿:“那就是约束、规范的意思了?”
柳拂衣的表情依然谦逊有理:“别怕。我们捉妖人查案至此,在您这儿听到了一些线索,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烦请解惑。
凌妙妙心里大概有了数,他暂时不想听。
帝姬提着食盒出来,裙摆上绣着闪闪发光的金线,脚步轻而慢,高贵优雅。
侍卫腰上配剑“刷拉“一动,提醒:“徐公公,不得对殿下无礼。”
“阿声不是你亲弟弟?”柳拂衣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不瞒二位,这慕容氏的珠子,与其他女子都不同……“他面露惶恐之色,“唯她一人的珠子,是血红色的……”
直到现在才明白慕瑶为何坚持追了出来。
帝姬听见这头骨碎裂的声响,动也未动,提着食盒走了两步,又旋过身来看他,双眸又纯真又娇媚:“明天,本宫还来给母妃送饭。”
“……“柳拂衣沉默半晌,安慰地揽住了她的肩膀,“你还知道什么,若是不介意,就说出来,我帮你想。”
“不疼。”他平淡地扯谎。
凌妙妙一路走一路左顾右盼,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石砌的小水池,水池旁边还靠着一只木瓢。
“然后呢?”
吐出这个音节时的唇形温柔,仿佛是在进行一个缠绵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