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
对首的解答者晃了晃筷子,头也不抬,“没了,早没了,这里换了四五任老板,早就不是妓馆了。”
妙妙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喜欢吃的么?”
“赤豆元宵。”
慕瑶拦住匆匆归家的行人:“您知道‘花折’在哪里吗?”
“我的鞋……“她抬了一下右脚,隐约露出裙摆下纤细的脚腕,“要掉了。”
一安静下来,凌妙妙立即犯困了。
他笑眯眯地微一颔首,四下致意:“今天,我们讲无方镇慕容氏与赵家公子的故事。”
“……“凌妙妙心中的自责顿时泛滥成河,“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阿声?”慕瑶惊异地扭头去看慕声,少年眼睫半垂,充耳不闻,眼尾的弧度在灯下清冷又妩媚,隐隐带着一丝讥诮。
那人蓦地笑了,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瞧见这些灯笼了吗?“他伸手指指道旁酒肆璀璨的灯火,说话还带着南部特有的口音,“顺着这些亮光走下去,自然就能找到了。”
“是吗?”慕瑶回头望着街,似乎有些半信半疑。
现场已经混乱一片,满大厅的人吃得如火如荼,主角团见小二顾不上伺候,便自行寻了空桌坐下来,亲力亲为地倒了茶,慕瑶捡起桌上的菜谱,递给了妙妙。
走到无方镇城内的时候已近黄昏,街边的灯笼都逐次点亮了。
“没事的。“慕瑶无奈地笑了笑,语气温和怜惜,“妙妙这几天可能也是累了……困了就多歇歇,晚点走也是一样的。”
“……”慕声从一溜石头上踏过,袍角已经浸在水中,她石榴红的鲜艳裙摆揉着,像一捧柔软花瓣,紧紧压在他袖口下。
忽然从背后传来了清脆的梆子声,旋即大厅里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少年一面走,一面望着流淌的溪水出神。他想,自己可能是疯了,连这随口的一句话,他也觉得幸福得眩晕。
凌妙妙却很兴奋:“柳大哥,你和慕姐姐是不是明天就要成婚了?”
“没事。”他收回目光,望着她的眸光里倒映着昏黄烛火,显得格外柔软。
黑莲花竟然任她睡着,不叫醒她。
妙妙一顿,也放低了声音:“不舒服说话啊。”
她泛着水光的杏子眼呆滞地望着天,旋即转了转,看到了天际沉滞的暮色。
大门和匾额上的漆面是剥落的,金属生了锈,门口两座石柱上面雕刻的狮子,头顶上长满了青苔,看起来未加修葺,连悬着的红灯笼,看起来都比旁边店家昏暗一些,像是坐落在新街上的前朝旧古董。
妙妙看着菜谱,密密麻麻一版蝇头小字,还是竖排,头一阵发昏,便将菜谱塞给了慕声:“你点。”
无方镇是个小镇,统共也没有多少人,连码头都显得格外萧索,却有一整条街的餐馆酒肆,灯火粲然,夜夜笙歌。
悬着的腿晃了晃,她忽然倾了倾身子,慕声微微侧头,从她的角度,看得到他睫毛的弧度。
这一路上的景幽静凄清,看起来足像是酒肆资金不足、倒闭前的惨状,一直到大厅里,凌妙妙的印象才有所改观——
“……好。”慕瑶神色复杂坐在了一旁,看着他低下头,无比耐心地帮她穿上鞋,旁若无人地玩弄起了怀里女孩鬓边的头发。
“怎么了?”妙妙望着他的脸色。
慕瑶一时哑然。
“没关系。”慕声混不在意地应,伸出手十分认真地帮她正了正头上睡歪的发钗。
慕瑶忽然发出一阵惊呼,妙妙抬起头,席上赫然多出了一身黑的柳拂衣,似乎是风尘仆仆赶来,渴得连喝了三杯茶水,才缓过来。
凌妙妙拦住他的手,黑白分明的杏子眼望着他,“你不点?”
慕声顿了顿,垂下纤长的睫毛:“你想吃什么?”
身后那一桌对酌的人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得意的笑:“瞧见了吗,这就是那保留节目。”
慕瑶与妙妙对视一眼,面色隐隐凝重:“进去吧。”
“不冷。”她腿一缩,气急败坏地挣开,还在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踩了一脚。
她晃了晃脚腕,想让他帮忙勾一下。
“那我再点一个。“凌妙妙瞧他这模样,毫不客气地夺过菜谱,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杏云糕。”说完,斜睨着他,着意观察他的反应。
“啊?”柳拂衣一口茶水差点呛在喉咙里。
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浅浅的、没有任何危险性的小水塘。
凌妙妙搂着他的脖子,眼睛都快闭上了。他愿意背,她也懒得沾湿裙角,随他去了。
一个红鼻头的老头穿着彩色布片缀成的破袍子,花里胡哨地站在了大厅中央,一手敲梆子,一手捋着花白的胡子:“各位,又见面了。”
可是再瞧,只有寂寂夜色,冷落门庭。
凌妙妙从梦中惊醒,睁眼看到的是满天绚烂的晚霞,一行大雁凝成小小的点往南飞去。
眼前的渠塘是宛江的一条细小支流,两岸长满了丛生的香蒲,高过人的膝盖,像是大地茂密而干枯的毛发。
凌妙妙骤然惊醒,下意识搂紧了他,眼睛都睁不开,在他锁骨上拍了两下,不耐烦地哼唧起来:“掉不下去,不是有你托着么。”
回忆碎片里,蓉姨娘端了一盘给他,说那是他儿时很喜欢吃的东西。
沿着两旁灯笼一路前行,慕瑶忽然驻足,指着头顶的匾额:“到了。”
那人讥诮地一笑,不太满意她的表情:“镇上的人可能不晓得皇城在哪里,但,酒楼酒肆肯定找得到的。”
慕声微微一顿:“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