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魂魄与檀香（十八）

    凌妙妙带着对黑莲花的无限怨愤，像对待阶级敌人一般无情地啃掉了他给的苹果，拿帕子擦干净手，捏起了那只竹蜻蜓。

    靠，幼稚鬼，连个苹果也要拈酸吃醋。

    四目相对，凌妙妙僵硬了片刻，立刻推拒：“我……我才被匕首扎了大腿，现在看到匕首就害怕……”

    妙妙满手木屑，捏着竹蜻蜓现场教学：“翅膀不能做成平的，这里要扭一下……“她一刀下去，便显出一个坎儿，再稍加打磨，另一边的翅膀也现了雏形，“两边翅膀一高一低，才能借势而上。”她在端口处斜着削了几下，“翅膀一定要薄，像利刃一样，能将风劈开。”

    这一下不轻不重，微微的疼，更多是痒，来得猝不及防，简直就像在心上挠了一下，就猝然停止。

    凌妙妙快哭了，这么可爱的苹果，她放了一上午都没舍得吃，让他两口就给，就给……

    不行，夭寿……

    待门一关，她立刻像个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来，活动筋骨做啦啦操，舒展被勒令躺在床上憋坏了的身体。

    这三个月里，长安城、兴善寺、陶荧和檀香的所有前尘往事全部尘埃落定，凌妙妙倚在床上，兴致勃勃地听慕瑶和柳拂衣对话。

    给我做什么？”

    “她好些了吗？”

    “这是什么？“凌妙妙愣了一下，睨着他的掌心竹蜻蜓还没刻完的翅膀，心里确认了是自己刻的那一只，这才假模假样地问，“……这不是我的东西吗，怎么在你这儿？”

    说着便要去拿，慕声手掌一拢，让她拿了个空：“这上面写了我的名字。”

    当着黑莲花的面做手工？

    佩云看到了他的影子，手上的动作不禁一顿。

    慕声勾唇，满眼都是讥诮：“我知道，凌小姐这几日不能晨跑，憋得走火入魔了。”

    凌妙妙笑得乖巧：“知道了。”

    “……”

    妙妙靠在床头，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地板：“虽然我们是赵太妃请来的，但我总是觉得，陶家走到今天这一步，脱不开皇家的关系……”

    “他在南方经历了非常艰难的一段日子，从香料铺子的跑腿伙计做起，花了很长时间，开了自己的香料铺，这期间，他一个人养大了妹妹，把她养成了一枚复仇的棋子。”

    凌妙妙将枕头一丢，看着他灵巧地避了过去，气不打一处来：“送我怎么了？我是病人呀！”

    凌妙妙正跑得脸上发红，被他看了个正着，一时间张口结舌：“我——”

    陆九陆九，九丫头的那一份，小六代你一起活。

    慕声长长的睫羽垂着，似乎是很认真地望着竹蜻蜓，顿了顿，低声道：“你帮我刻完。”

    凌妙妙在枕头下露出一双眼睛，生无可恋地一看，惊呆了：“你也会？”

    她高热不愈的这几天里，佩云寸步不离地守着，每隔一个时辰，便用冷水给帝姬擦身降温。

    慕瑶接道：“等我收回玉牌，我们就与赵太妃再无关系。拂衣去送陆九回江南，会仔细劝他，让他过好后半生。”

    慕声冷眼看她，黑眸中盛满了讥诮的笑：“接着装啊。”

    他伸出手，猝不及防按住了大腿上，还用力摩挲了两下，妙妙一脸震惊地将他的手打开：“你这人，摸我大腿做什么……“眼眸呆滞了一瞬，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抱着腿嚎了起来，“痛啊，好痛……”

    他冷笑道：“怕？阿姐拿匕首给你切苹果的时候，你欢喜得很吧。”

    一时间空气静默，明明即将入冬了，室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干燥，竹蜻蜓在凌妙妙指尖转了几转，莫名地有些灼热。

    慕声的目光凉凉地掠过放在桌上的苹果兔子，和搁在兔子旁边的一柄锋利的匕首。

    慕声看着她剧烈起伏的胸脯，一言不发地捞起果篮里一个苹果，拿起桌上的匕首，“嚓嚓嚓“三下五除二，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兔子便现了形，他左手捏着苹果，右手将匕首往桌上重重一拍：“给。”

    “陶荧是陶虞氏长孙，从小给她打下手，帮她料理香料铺子，陶荧之下还有几个弟弟，其中有一个孩子继承了奶奶灵敏的嗅觉，最得陶虞氏喜欢。这个男孩排行第六，出事时刚十二岁，还没有大名，家里人都管他叫‘小六’。”

    凌妙妙死死盯着黑莲花红润的唇，目瞪口呆，半晌，才发出一声哀鸣：“你——你还我兔子！”

    端阳帝姬从幻境出来，一回宫便大病一场，不知是因为精疲力竭，还是受惊过度的后遗症。

    慕瑶微笑颔首，与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的柳拂衣对视一眼，神情无限恬然。

    ……她好认真。

    ……神经病！

    天子的手覆了上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带着无限怜惜：“佩云。”

    “这个女孩，入宫前也没有名字，因排行第九，贱命九丫头。”

    每一次生离死别之后的平静日子，都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甜蜜。

    慕声满脸轻蔑：“这本就是我拿来逗阿姐开心的雕虫小技，没想到阿姐却学来送你。”

    苹果被刀切过的部分由于放得太久，已经氧化变色了，看起来有些凄凉。

    停止之后，居然是漫无边际的失落。

    慕声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少女穿着中衣，长发披散，在屋里又蹦又跳，腿脚麻利，精神饱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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