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地,倒头就睡……
她盯了那跳动的火舌许久,才后知后觉地伸手一摸脸,摸到了满手冰凉的眼泪。
她的心在夜里格外柔软,手伸入袖子内捏了捏攒下的一沓符纸,感到一阵安心,笃定了主意,等到下次再见到水鬼,她一定抢先一步出手替慕声把那玩意灭了。
“系统提示:任务一,四分之二进度任务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你怎么不要脸呢……”她狠狠骂了一句,狠狠在他腰上拧了几把,又使劲拍他的背。
可是梦里的他如此自然地走上前去,拎起她眼前那话本,随手丢在了远处的地板上。
他在她哼哼唧唧的梦话中,竟然真的坠入久违的睡梦。
女孩的眼泪簌簌而下,不知梦到怎样的伤心事:“娘……”
她咬牙切齿,猛然双手一撑,就要自己爬起来捡,岂料让他故意伸手一勾,那层薄薄衣料也顺势落下来。
他偏偏挡在眼前,胡搅蛮缠:“我不。”
她猛地一惊,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埋进他怀里,将风光遮了个严实。
一个路痴,不知是怎么奇迹般走对了那么一长段复杂的路找到了他们。
那样的瓢泼大雨,桥头上的石狮子的面容都隐没在白雾之中,大门吱呀开了条缝,里面的人提着厚重的石榴红裙摆,斜斜撑着伞: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无处可去……“她哀哀地笑了,仰起头迎着雨,像是从前无数次,用竹瓢倒着含花瓣的热水沐浴,“小笙儿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宝贝。”
他走进屋里,那少女毫无察觉,面前放了本薄薄的册子,两手托腮撑在床上,径自看书看得认真,时而笑一阵,笑得那铃铛晃动得更加厉害。
他迈步往林中深处走去,脚下枯叶发出粉身碎骨的低吟,少年一路到溪水边,听着溪水冲击着石头发出的哗哗水声。
从那背影,他有些迟钝地认出来了,那是凌妙妙,他从未见过的凌妙妙。
凌妙妙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没有娘亲照拂。
男孩的黑发齐齐落在肩上。
影像催化?
慕声远远地看着姐姐充满爱意地拿帕子为柳拂衣擦脸,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孩子。“她揉着他的脑袋,眸中尖锐的恨意如箭,“那个男人是我们家的仇人,杀了他,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我们才能有路可走。”
梦中迷漫着无方城经久不散的烟雨,细密的雨丝连成了笼罩全城的白雾,闭上眼睛,那种剧烈的哀意便涌上心头。
他跨入溪水,面无表情地向下一坐,半个身子浸入了冰冷的溪中。
凌妙妙:“……”
心道,想必还是受了媚香影响,才会这样出格。
好,总归是多了解黑莲花一点,用了就用了吧。
妙妙感到眼前一暗,再一抬头,就跟那黑漆漆的人影大眼瞪小眼。
妙妙一头雾水,歪着头想了半晌,心道,难道刚才那个梦就是影像催化?
另一边,熬了大半宿的端阳帝姬也终于撑不住闭上眼睛坠入光怪陆离的梦境,她的手还放在柳拂衣身上,维持着一个抱着玩偶的姿势。她全然没有看到,在她身边,漆黑人影凝聚成型,狞笑着经过了熟睡的慕瑶,走到了凌妙妙面前。
他将衣服给她扔回去,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握成拳。
床上趴了个少女,裸|露的双腿翘起来,脚趾小巧玲珑,晶莹如玉,两腿一晃一晃。
明亮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投在墨绿色帐子上,帐子很薄,滤了层层叠叠的光,一切都被暖融融的阳光柔化得模糊不清。帐子的四个角挂着小小铜铃,只要上面的人翻个身,便发出清脆的响动。
将所有泪水咽回喉咙,他点了点头。
这根鲜红的线衬着雪白的肌肤,直逼人的眼。她的头发未挽,随意地铺散在床上,从凸起的蝴蝶骨,至下凹的腰线,再至起伏的臀,宛如一笔勾勒出来,流畅至极。
凌妙妙……他蹙眉,都说不要贸然跟来,这人居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夜里气温极低,不太适宜露宿,像她们这些从未经历风霜的娇花,这样睡一觉,很可能睡出病来。
他眼里只是迷茫,末了,染上一层恨意。
他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外裳,盖回了凌妙妙身上,又在不远处堆了几根柴火,生起了火堆。
来来回回只剩下这一句。
他冷眼一瞧,见凌妙妙双眉紧紧蹙着,不知在做什么梦,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凌妙妙猛地惊醒,身上安安稳稳地盖着外裳,眼前篝火烧得正热烈,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是了,杀了他,杀了她的仇人,但凡她要做的,他都会替她去做,让她难过的人,他一个也不留。
她的发丝滑落,侧过脸来,他惊异地在她漆黑的眸中,发现了另一双栗色的重瞳。
仿佛这个百媚千娇的空缺,会对着他嗔怒微笑,与他亲密无间、一起沉沦的人,只能是红尘中打滚的凌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