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竹林与青杏（五）

    “你敢去？”慕声从半昏迷的状态里惊醒，蓦地睁眼，眼里的厉色吓人。

    凌妙妙脑子里闪过柳拂衣那句“歪门邪道”。书上写了，慕声心思不正，剑走偏锋，走的是邪路。可却没有明说，这路到底邪门在哪。

    “发带……卸下来……”他的声音飘忽不定。

    真是可笑。

    “你……你抖什么？”

    “啪——”手臂猛地被抓住，接着被人用力拉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慕声一直背对着她，外袍的下摆开花似的铺开，他沉默半晌，讽刺地一笑：“凌小姐，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妙妙回过头来，见慕声衣袖上还沾着斑驳血迹，有些犹豫，“你……顶得住吗？”

    “我今天已错过一次……”

    那平淡无奇的白色缎带上凝聚了月光，显得更加神秘。

    “不怎么办……”他说话轻得像是梦呓，脑子里昏乱不堪，不断地闪现着慕瑶严肃的表情：阿声，你是慕家的希望啊。

    “……”

    “好好，我不去……”她不敢妄动，颓然坐下来。

    “死？死又有什么打紧……”他嘴角一抹讥诮的笑，神色越发薄凉起来，整个人苍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了。

    她揉着被慕声打痛了的手臂，缩在了角落里。看着慕声的背影伸出两手，优雅而缓慢地系牢了发带，然后，披上了衣服。

    “这恐怕不行，得去找柳大哥他们……”

    凌妙妙却热得满头大汗：“你这样流血真的行吗？”

    如果她知道，这个慕家的希望，不单有那样的出身，还画得一手熟练的反写符……

    “那怎么办？“凌妙妙欲哭无泪，手边止血的药也止不住他这么大面积的伤口，“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真的聪明只是为了自保，从来不会用来伤害别人。”

    要是她的攻略对象死了，她是不是就直接被传送到惩罚世界了？这样想来，是正是邪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慕声梳好头发，穿好衣服，开始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怀里的人战栗得厉害。

    那股神秘的气场骤然消散，像是浮在空中的人落了地，她这才感觉到浑身都脏器都颠倒错位了，疼痛感后知后觉地袭来，“哇”地喷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喘息。

    外面的声音嘈杂起来，似乎很多人从房间跑出来，一时间端在手中的烛火层层叠叠，宛如萤火虫飞舞，不住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脚步声杂乱无章。

    喉间一甜，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的一口血已经流到了下巴，她感到五脏六腑似乎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着，但却奇异地感觉不到疼，竟然有一种……快慰的满足。

    她怀里有幽幽香气，是女儿家用花瓣泡水沐浴的味道，让热气一蒸，全部飘散出来，温热的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水蓝上襦，若有似无地贴住了他。

    她气得无言以对，只好道：“你松开我，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来。”

    喵了个咪，黑莲花有胆秒杀大妖怪，单打独斗的时候浑身王霸之气，到头来竟然是用生命装逼？

    “别废话，快走！”

    四周的空气变成无数漩涡，旋转，扭曲，面前的人像是有致命吸引力，像雪白的罂粟在风中摇曳，诱人采摘……

    “你错了，慕声。”凌妙妙背靠着墙壁，脚下的船忽然颠簸了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妙妙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他语气冰冷，突然停住不说了。

    慕声望着她，古怪地沉默了。

    “我知道，那件事你不想让你姐姐知道。你放心，我半个字也不会说，你快点用吧。”

    一个为了报复，小心眼到害人全家的人……一朵除了姐姐，万物在他眼里算狗屁的黑莲花……他能有什么良心？

    似乎是挣扎了半晌，才调整好情绪，只是脸上越发冰冷，“你——”

    “……”

    心情是兴奋的，可是理智却让她汗毛倒竖。

    慕声微微回过头来，妙妙看见他伤口仍在，血却不再流了。

    少年眉头一压，眸间神色登时凌厉起来，没想到眼前的人看似软弱，内里却是个顶有脾气的……

    “咔嚓——”妙妙目瞪口呆地被移了个位，差点一个趔趄扑倒在前面，脚下那道细细的裂隙忽然扩大，刹那间宛如猛兽裂开了个血盆大口，一股黑气带着涌动的江水，猛地从口子里钻了出来，直冲天际。

    “没错，我跟她还是有点儿不同的。“她边嚼边含含糊糊地说，“我这个人小家子气，心里没有那么多大仁大义。只要我在乎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我就知足得很呢。”

    他放开手，凌妙妙的手背都被汗水沾湿了，三两步跨到箱子里翻出了一把梳子，颤颤巍巍插|进黑莲花一头乌发里。

    昏暗的烛火摇曳，室内又一阵沉默。

    “这不废话吗？“凌妙妙的手被他按着，动弹不得，“你身上这么凉……”她腾出一只手来，将自己的披帛抽出来，顺手抖开盖在他肩膀上，半个身子靠了上去，想尽可能地让他暖和一点。

    “你……你知道我冷……”

    “帮我梳头。”

    慕声竟然笑起来，带得伤口震动，妙妙感觉手上一热，显然又是新的血液涌出，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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