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竹林与青杏（一）

一声响，随即荡开了两缕波纹，船身上下随着水波浮动起来。

    等来了追上的慕声：“阿姐，怎么不走了？“他抱着铺盖卷，一脸纯良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柳公子帮妙妙铺床呢。”他嘴角一抹甜甜的笑，“我们也进去吧。”

    妙妙听见系统里传来一浪一浪的警报声，想到自己没满的任务点，马上改了口，“不会……”

    凌妙妙想，自己就是小家子气，她就觉得，哪里都比不上家好。

    “不聪明。“柳拂衣笑了，“走的多了，就有经验了。”

    “为什么？”

    宛江水患已平，太仓郡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常态，江上各色船只来来往往，江堤浪涌，在阴天水汽蒙蒙。

    他眼神中有淡淡怀念神色，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

    凌妙妙绝倒。原来这是位钢铁直男。

    “哎，阿姐……”

    “谈心啊！“妙妙恨铁不成钢，“你也不说，她也不说，就这样生闷气？”

    “船上湿气重，铺草席是为了防潮。”柳拂衣淡淡答。

    “哦，真聪明啊。”凌妙妙由衷赞叹，摸了摸褥子，果然带着一丝潮气。

    凌妙妙吃过了馒头，又拿了几个包好，预备给慕瑶他们送过去。

    妙妙心里一酸，半个身子越过了栏杆，用力招了招手，示意他回去。

    慕瑶的门紧紧闭着，凌妙妙看见一抹熟悉的衣角。

    江风吹起拂衣的衣衫，那张英俊又温柔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一丝错愕又无措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

    慕瑶穿着秋香色的衫子，衬里是月白的轻纱裙子，衣带在小腹处松松打了个结，即使是这样率性随意地穿着素衣，也能若隐若现地透露出她冰肌玉骨的气质。她怔了一下，一双冷清的眼睛掠过了柳拂衣，往妙妙身上来。

    刚刚浮出的月色让乌云遮去了半截，四周暗下来，是一个有些阴郁的夜晚。

    妙妙敛声闭气，偷眼看向柳拂衣。

    外头是寒江水，头顶是不夜天。这水这树这船，通通是游子冰冷的点头之交，除了手里的这一点甜，还有什么真正属于她？

    半晌，妙妙颓然道：“对不起啊柳大哥……”

    打开来一看，足足二十个圆滚滚的白面馒头，上面拿切好的胡箩卜摆成了五瓣梅花，白里透红，要多精巧有多精巧。

    她回头一望，船舷外什么也没有，呼呼的夜风直往进吹，带着一股湿冷的水汽。

    棉布被子后露出慕声一双带笑的黑眸，心情很好地同凌妙妙打招呼：“托凌小姐的福，我们才能住上这么豪华的客船。”

    慕瑶的脚步缓了下来，微微侧过头去，像是在等待什么。

    “为什么褥子下面还要铺草席啊？”妙妙趴在一边，看着拂衣弯腰忙碌，他的黑发披在肩膀，有的垂落下来，在空中摇摆。

    柳拂衣想了想：“老一辈捉妖人说，魅女乃世间至情至性，妖力巨大，但并不会主动伤人。倘若遭遇背叛，则会于同体内孕育出一个不同妖魂，是为'怨女’，外貌相同，但本性极恶，二者共用一个身体，为祸四方。这怨女，是所有捉妖心里最最忌讳的一个。”

    它直奔慕瑶的房间而去。

    此刻甲板上没什么人，慕瑶和慕声也不在，柳拂衣和凌妙妙大眼瞪小眼。

    什么鬼东西？

    在原著里，柳拂衣就是这样。无论是卖可怜博同情的凌虞，还是热情似火、硬要倒贴的端阳帝姬，他都不懂得拒绝，总是若即若离，有求必应，倒是应了他这个名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简直是活雷锋。只可惜，他点亮了少女怀春的心思，却从没往深处想过。

    凌妙妙瞪大眼睛，猛然发觉地面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黑雾，慢慢聚拢在一起，凝成一个奇怪的人形，像蜥蜴一般四脚并用，飞快地从妙妙脚上掠了过去。

    “走罢，走南闯北的，这个总要会的，我教你。”他面色淡然，不容拒绝地低头进了阁子内。

    话音未落，慕瑶神色一变，飞速地点了一下头，擦过柳拂衣径自走了，留下话说了一半的拂衣站着吹江风。

    江水茫茫，烟波之上拂柳摇曳，码头上人来人往，赶路的书生，背着包袱的生意人，带着二三翠衣丫鬟的官家小姐，欢声笑语不绝。

    凌妙妙吃了一惊，黑莲花至于这样守着慕瑶吗？

    男主角连床都要帮她铺吗？！

    是慕声的鹅黄色衣衫。凌妙妙不敢动了，偷眼看去，他坐在慕瑶门口，袖口利落地扎紧了，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半眯着眼睛，有些疲倦，但脸色仍然紧绷着，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哎——”身上落了几道路人好奇的目光，凌妙妙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大声应着。

    妙妙品了品这几个字，露出了八卦的笑：“美艳绝伦……你见过吗？”

    “阿声。”

    夜幕渐渐拢下来，铅云染上了紫红色，甲板上渐渐热闹起来，许多人倚在栏杆旁，对着天边的夕阳指指点点。

    妙妙感觉头顶的气压令人喘不过气来，呆呆站在原地，拂衣笑道：“你会铺床吗……”

    “说这个做什么？“柳拂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微笑起来，“走，我带你进房间看看。”

    不愧是《捉妖》，这个世界的妖物设定不同凡俗，大世界才展开小小一角，便已千奇百怪，花样百出。

    其实，他要是像这样披散头发，依靠那样一张脸……想必是罕见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