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撩起衣服一看,吓了一跳:“呀,背上都红了。”
丫鬟吃了一惊,浮现出惊慌的神情:“……小姐?”
因为几乎没有大妖能够冲破柳拂衣以鲜血画的符。
绯色的上襦若隐若现地透出她的脊背,那鲜艳的颜色集中了全部的阳光,白色襦裙亮得刺目,拐过一个茂盛的花树丛,消失在视野里。
凌妙妙在闺房里试夏天的新衣。
“当然有关系了。“丫鬟帮她轻柔地把上襦脱下来,毫无怜惜地扔在一旁,叹道,“要不是宛江发水,纺纱的农户冲走了一半,岁贡都是赶出来的,小姐哪里需要凑合着用有疙瘩的纱啊。”
他伸出左手,凌妙妙的发丝黑亮,发尾是个整整齐齐的断面。
那是冰冷的酷虐,在笑容的伪装下,仍然禁不住飘出了几丝寒星。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错。主角团生活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他们与风平浪静生活着的原身凌虞,本就是两条不同的直线,有了个交点,又应该快速分开去,愈行愈远。
“你想问什么就问好了……打什么哑谜?”妙妙一烦躁,气焰也跟着高涨。
凌妙妙顾不上疼,心中惴惴:“你……你有话对我说?”
“在……在书房与宫里来的人谈话。”
慕声像是个幽灵,轻轻松松地追平了她,伸手到她背后一揽,便将她带到一丛巨大的太湖石背后。
眼前隐蔽在茂盛松柏背后的西厢房阴沉湿冷,与满园春色格格不入。
慕声的眸光落在破碎符纸的边缘上,他冰冷的手指抚上去,一道硬剌剌的、参差不齐的毛边,不像是大妖震碎的,更像被人撕开的。
符咒在他掌心中烧掉了半边,剩余的半块仍然在尽力吸引气流,引来一股甜腻的味道,掺杂在符纸的气息中。
“……”慕声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沉默了片刻。这几分钟有如几个世纪,心内忐忑如凌妙妙,觉得下一秒慕声可能会暴起杀人。
一则情况紧急,二则力求保险。
大门被攻破,一行黑影最终连绵地闯进了屋,与此同时,苍乌色的连绵屋宇骤然迸发出火光,火焰从门窗缝隙中扑出,转瞬间变成燎原之势。
紧接着,剩下的那半片符纸挣扎了一下,也燃成了灰烬。他顿了顿,将凌妙妙的头发也顺手放了上去,慢慢引来她身上的气息。
他专注地等待,竟然含了一丝紧张。
女孩呜呜的悲泣:“爹……”扑进父亲怀里,他的衣服都被湿热的汗水浸透了。
过了很久,一根细碎的的毛发自远方飘来,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恰凝在符纸上方。
外面穿来了隐约的、含着疯狂喜悦的声音:“在中厅里,老爷就在中厅里,快跟我来!”
“看来柳公子的香囊很好用啊。”他一字一字地极轻柔地往出蹦。
她的手指熟练地检查着衣料,摸到靠里的地方几块稍硬的凸起,满不高兴地抱怨起来:“今年怎么回事,有纱疙瘩的纱都能选出来。”
一个水镜,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慕声右手手指拈起这跟不易觉察的毛发,对着光仔细查看,阳光照着他低垂的羽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柳拂衣面色苍白,一时缄口。
“我在瑶儿门口画了符,我没想到……“柳拂衣曾经这样对他解释,话没说完就叫他充满戾气地打断,“你没想到什么?是不是等阿姐死了你才能想到?”
妙妙一怔,跨出去的步子顿住了,炸了毛似的回过头去:“我又怎么了?”
浅绯色上襦很薄,摸上去软绵绵的,布料里面掺杂了闪亮亮的银丝,若隐若现地透出光滑的肌肤。丫鬟整理衣领时,手指拂过她裸|露的脖颈,引得她笑个不停。
这张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熟稔的又老成的诡秘,“哪次宫里不发银子下来修大堤?每次一发银子……“她笑着眨眨眼,“小姐很快又会有好看的新衣料子了。”
“他们就在这里!”
光线一下子暗下去,这个角落潮湿又逼仄,只有圆滑的石洞里漏出刺目的光。他有些粗暴地放开她,撒手的时候,勾掉了她几根发丝。
他的笑令人毛骨悚然:明明是最青春明媚的一张脸,那一双明亮的眸子酝酿着的却是一丝压抑着的情绪。
“干嘛?”凌妙妙掠过他走出去,刻意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妙妙在心里骂了黑莲花一通,提起裙子走了。
柳拂衣并不是个自负的人,他的心思一向缜密,如若他是用鲜血画符,不难解释他为什么放心地留慕瑶一个人在房里而不去看顾。
慕声冲她笑:“几天没见慕小姐,失眠治好了吗?”
宛江横跨太仓南部,滋润了这一方鱼米之乡,同时也是航运的命脉。凌妙妙不太明白,这么重要的一条生命线发洪水,听起来还冲垮了民居,她怎么一点也不当回事?
“凌小姐说笑了。“慕声眼中深不见底,与那天棋盘边上的懊恼的少年判若两人,“子期只是个客人,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怎么好与郡守小姐不讲礼貌?”
“我这就过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