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替嫁（二）

老妖怪把自己缩减了，露出了你的身影。我看到的是我自己的倒影和真正的你。在你那边，我被水镜挡住了……”

    道士是个自负的道士，平日里喜欢钻研一些数学问题，并以此为傲。他与魔镜搏斗了半天，最后折衷出了这样拗口的规则：除非有人从九尺外一步穿过镜子，又照了镜子，才有可能被吞吃。

    “等等——”

    “拂衣，在我这里，我看得到我自己，也看得到你。”

    下一刻，妙妙面前的水镜碎了，迅速化作一阵玻璃片似的旋风潮，在木塔的追逐下，夺门而去。

    她只敢默默地想。因为，对待辛苦码字的小说作家，读者应该宽容一些。毕竟这本书的要义是感情纠葛，欣赏重点就好，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道士觉得洋洋自得：正常人谁会一步九尺？水镜再如何能耐，到底是一面单面镜，穿过了镜子便到了镜子背面，根本照不到镜子，怎么可能被吞吃？

    妙妙和柳拂衣之间的空气抖了一抖，慢慢震颤起来，像雨水滑落下玻璃窗，里面浮现了人影，赫然是她和柳拂衣紧挨着站在一起的画面，只是背景全部虚化了，像雾一般。

    这妖怪废这么大劲，究竟为什么呢？

    太仓郡那些新婚的男女，就是让这面镜子夺去了性命。

    柳拂衣神色瞬间变了，这中间有一个看不见的结界！

    黑锅背在她身上！

    看不到？眼前，她和柳拂衣正肩并肩站着。凌妙妙抬头，画面中的女子也微微抬起头，妙妙笑了一笑，画面中的她自己也跟着笑了一笑，旁边的柳拂衣却眸中无神，满脸警惕，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

    柳拂衣飞速念了一串口诀，又低又快，听不清楚，只听得最后骤然抬高声音的二字：“……水镜！”

    柳拂衣弯腰拾起了那枚小小的绣球，绣球下的红色流苏拖在他苍白的手上，他的端详着它，神色凝重起来。

    仿佛是讽刺，耳边适时传来系统机械的声音：“任务提醒：任务一，四分之一进度，本次分任务已作为样例赠送给宿主，任务已完成。”

    凌妙妙看完这一段文字，为浮舟曲折的脑洞折服，她当即心想，只要水镜下个腰，把自己折成一面双面镜，再引人穿过，一切不就完了？

    妙妙冲他笑笑。柳拂衣智商很高，要是接受现代教育，想必也是大神级人物，比挣扎在及格线上的她强。

    也是她看书囫囵吞枣，情节只记得个大概，也是她刚刚穿来这个世界，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她竟然把这么一个重要的情节给记岔了！

    作为求真务实的数学系学生，凌妙妙读到这里时，百思不得其解，甚至画了个示意图仔细思考了一下，思考的结果是——浮舟的物理一定没学好。

    拂衣眸中浮现出笑意，一张本如谪仙人一般从容的脸，竟然迸发出了一丝骄傲的鲜活，他从怀中取出九玄收妖塔置于右手掌心，左手在空气中飞速地划了几笔符咒。

    水镜一个低等生物，竟然能想出如此机智的办法，简直让凌妙妙肃然起敬。这可能是全书智商最高的妖怪了，想到要打死他，她还有点儿不舍得。

    于是救人的也没能落下。

    外面暴雨已停，只留下满地明镜儿似的水洼。

    凌妙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座塔——原来男主角的这个金手指竟然这么小，巴掌大的一座木塔，总共七层，高不过十几厘米，像是小孩儿做手工时用木片拼成的工艺品。

    原书里这个设定实在是太复杂了。

    原主气质一上身，就把柳拂衣吓得生分了，连妙妙都不敢叫了。

    穿过了镜子之后，水镜迅速使扭曲的空间恢复。而空间的边界是个妙极的存在，它很暧昧，既可说属于甲，也可说属于乙。

    柳拂衣耳聪目明，听了妙妙的只言片语，竟然也全部反应过来。

    凌妙妙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的声响，像是夏天北方的暖气管里发出的阵阵水流声。

    “快呀！”凌妙妙竖着耳朵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她神乎其神地叙述了这个令人咂舌的现象，竟用怪力乱神囫囵吞枣地加以解释，一点也没能尊重自然科学。

    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你再给我扔回来，快。”她催促着，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的汗。

    这下子，方才穿过镜子又照了镜子的一方会被镜子吸走，赶去救爱侣的另一方，会被水镜再次扭转空间，将九尺缩为一步，此人会在一步间穿过了镜子。

    百年前它就曾因为伪装成梳妆镜，吞吃掉了使用它的女子们，被一个路过的道士出手封印。

    它选择了即将入洞房的男女，在二人相隔九尺的的时候，将空间瞬间进行转移，塑造二人面对面的假相，自己则藏身于空间和空间交界处的夹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