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别永生，苍山负雪1

    玉染听着白曜那理所应当的指使，不禁嘀咕着：“哼，我又不是你的随从，干嘛要听你吩咐……”

    他知道，她那嬉皮笑脸之下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她亲眼目睹了双亲被妖魔杀害，这些年来苦心修行也不过是想要捉妖，本性终究善良。

    玉染停下步伐，一手握紧桃木剑，另一手叉腰，缓了口气才道：“好，我且让你歇息片刻。”

    她满脸不情愿地拿起锅铲，脑海中突然窜出了一个念想，师父不带她捉妖，并不代表她不能自己去捉妖啊！

    玉染听到天罗地网四个字，顿时觉得他们的处境很危险，即刻扯了扯白曜的衣袖，小声道：“他们都布下天罗地网了，我们双拳难敌众手，赶紧逃吧。”

    玉染见白曜不再说话，便追问着：“天君，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甩了甩思绪，白曜竟突然觉得耳边的安静让他有一丝丝的不习惯，这种想法让他觉得甚为可笑，才相处几天而已，他不会真的习惯了这喋喋不休吧？

    白曜的嘴角再次抽搐，果然，玉染便是他身边最大的一个笑话。

    不过转念一想，有个凡人在身边，倒也能助他办事，既然她爱跟着，便也让她跟着，但着一路上对她的喋喋不休是充耳不闻。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白曜闻言，剑眉一挑，“怎么，坟让人给刨了？”

    吃完烙饼的白曜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听着玉染问了无数遍的问题，淡淡道：“此次我要去长安寻一个人，正好需要一个帮手。”

    玉染闻言，疑惑地问：“商量何事？”

    “喂，走火入魔切记要定神，我给你讲笑话吧。”玉染的声音微弱，可在这空寂的山洞内却显得极为清晰。

    白曜看着玉染那眉开眼笑的模样，突然觉得心间一动，却依旧冷声道：“此处还未脱离古堡的管辖之处，常有妖魔出没。”

    才出了桃花源，她便远远听闻一阵谈话声，内容正是谈及天界之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声微弱的呼吸声传入耳中，玉染缓缓蹲下身子，壮着胆子朝那个“尸体”摸索了过去，感觉到他的身体还有一丝温度。

    白曜活了数千年，从来不曾钦佩过任何人，但自从遇见了华碧晗，便对她欣赏有佳，时常觉得，若是将来娶华碧晗为妻，她定然会是他的权欲与野心中的一枚重要棋子。况且她的父亲还是资历颇高的华影，最重要的是他很欣赏华碧晗的心性与天赋。

    玉染还是不死心，她要去找白曜。

    待她走至一位老者的摊位前，看着那白发苍苍的老人，衣衫简陋，稍显寂寥。摊位旁写着“神算子”三个大字，可来来往往的路人纷纷，却无一人前去算卦。

    玉染则是神色怏怏，想着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总有一日会老去，而白曜还是如现在这般模样，想想有朝一日自己会变得白发苍苍，心中便怏怏不快。

    “天君，我虽然没有天赋，可我会努力的，比旁人多付出十倍百倍的功夫。”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问。”玉染立刻堆起满脸的讨好，转身便去向伙计打听。

    白曜面色依旧淡然，想起那夜在树林间面对妖魔的锲而不舍，顿时了然，他一直以为玉染只是觉得捉妖好玩，不知天高地厚。

    “白曜天君，等你很久了。”一道张狂的笑声充斥在四周，只见一个面容狰狞的男人忽现他们面前，玉染被那血盆大口着实骇了一下，不由朝白曜身后躲了几分。

    白曜也不与她继续废话，径自离去，也算是默认了会带上她。

    “你现在的道行也就只能给为师做做饭。”玄机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顿觉有些饿了，“快去给为师做晚饭吧。”

    这个少女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已有三日三夜，他在天空飞，她便在地下追，她的道行尚浅，追他自然吃力，可她总是有一种坚持不懈的精神，不顾他的冷眼，总是能自得其乐，仿若这世间没有能够令她烦心之事。

    “那当然啊。”玉染嘟嘴不满呢喃一声，随即便开始讲道：“从前，有一块冰，走着走着就变成了水。”

    青衣少女正是从幽兰谷偷溜出来的玉染，才一出山，正见一个小妖欲吸食一个小孩的血骨，当即便持剑追逐小妖而去。

    若非他此次在人间还有要事，他早就将她甩开，岂会任她这样紧随。

    “虽然陵霄天赋极高，但要融合那万年功力至少也要三百年，我猜他现在也不知在何处承受那走火入魔之苦呢。”

    他突然对着那个背影道：“玉染，修仙吧。”

    “你也会讲笑话？”白曜淡淡一笑，心想着玉染她本身就是个笑话，还给自己讲笑话。

    原本静谧的山洞内不断传来玉染那自问自答的声音，那渐渐微弱的红光彻底消散，山洞内又复一片黑暗，唯有那银铃般的笑声来回飘荡着，萦绕不绝。

    玉染这才能看清洞内情景，这山洞极小，最多能够容纳五个人，山洞的出口在头顶，约摸有二三十丈高，树木蔽日，不见天日。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长安城，城内异常热闹，玉染很快便被长安城的繁盛所吸引，看待所有的事物都是这样新奇。

    “你可以走了。”白曜终是停住步伐，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老先生，给我算一命吧。”玉染一屁股坐在他摊位前的小凳上，笑语盈盈。

    “我没有同情你。”白曜冷着一张脸说道。

    光华如水，铺洒了他那一袭飘飘白衣，仿若天地间最为璀璨夺目的一道身姿，高傲且尊贵，有着一股睥睨天地万物的凌厉之气。

    “神仙，我刚才算命了，先生说我在一百四十六岁时会有一劫。”玉染说的极为认真，看来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

    白曜摆脱了玉染，顿时觉得耳根子一阵清净，想想她那旺盛的精力，就觉得有些消受不住。虽然心中是庆幸总算摆脱了她，可想到临走时她眼中泛着闪闪的泪珠，眉头不由微蹙，会不会说的话太重了？

    那时他还不知，正是这样一个厚脸皮的女子，便是这样不知不觉地闯入了他的心扉。

    玉染一脸不乐意的跟在白曜身后走进一家酒楼，这一路上出奇的安静，终于让白曜的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玉染吃完烙饼便将包袱放在草地上，口有些干涩，便也跑至溪水边，弯腰喝水。

    “可是我出来这么久一只妖都没有捉到，我不想离开。”

    白曜问：“然后呢？”

    玉染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心高气傲，风华绝代的美人轮廓来，顿时觉得自己极为渺小，“也对，像天君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吧。”

    白曜闻言，原本就严肃的脸色一黑，前行的步伐愈发快速了。

    小妖一路奔过崇山峻岭，穿越重重迷雾丛林，脚步有些虚浮，呼吸急促，他终是不愿再躲，停下步伐猛然转身对上黑暗中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女，大口大口地喘息道：“姑娘，我看你也挺累，咱们都休息一会再继续行吗？”

    玉染重重地跌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内，她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断裂了，她无力地躺在尘土飞扬的地面，挣扎了许久才爬坐起来。

    白曜答：“心高气傲，风华绝代。”

    “神仙，听他们唤你白曜天君，白曜是不是你的名字呀？”

    那妖不过是个修行百年的小妖，他救玉染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不想，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忆起昨夜她用状似满不在乎的语气，侃侃谈起自己全家被妖魔杀死之事，可她语气中的伤痛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玄机子看着玉染远行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满意地笑容，他这个徒弟没别的特长，就只是烧了一手好菜。

    半晌，她眼珠流转，重重地点头：“好呀，修仙吧。”

    白曜自然是闭口不答，直到接近古堡时，他却突然开口问道：“你年纪轻轻，为何要当捉妖师？”

    “家住何处，父母、丈夫、子女，给我问清楚。”

    白衣男子目光澹澹地扫了眼玉染，似不愿回答她的问题，腾云便要飘飘而去。

    “原来神仙你在担心我啊。”

    玉染一个激灵，全然不顾全身的疼痛，弹跳而起，失声尖叫着：“啊——啊——！”

    “我小小一个李念景竟能让白曜天君你亲临，当真是稀奇。”李念景的年纪与白曜相差不大，眉宇间竟有几分相似之处，这令玉染当真稀奇。

    玉染闻言，一直明亮的目光忽然黯淡下来，“我的全家，都死在妖人的手中。”

    玉染笑够了，发觉白曜正臭着一张脸，便笑道：“既然你想吃烙饼就直说嘛，走，我们去找点做烙饼的材料。”说着便蹦蹦跳跳的率先离开。

    “反正我也尽力了，你若见了阎王爷，可别状告我见死不救啊。”玉染喃喃声还未落音，忽然觉得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他体内迸裂而出，一道强烈的红光乍现。

    玉染说，在人间，师徒之间若成亲是不受世俗所容忍的，所以她不愿做他徒弟，情愿做一个小随从。

    那面容狰狞的番禹撇了眼玉染，极为轻蔑地说道：“我身边这两位，他名唤天罗，他名唤地网。”

    “从前有一只白猫和一只黑猫，一天，白猫掉在水里了，黑猫把他拉了上来。这时，白猫对黑猫说了一句话，是什么话？”玉染说到这里，自己率先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才道：“白猫对黑猫说，喵。”

    想起这些，白曜的心头突然蹿出一个念头，她不会在还在原地不走吧？

    “那你教我捉妖呀，我可以当你身边的助手，听从你的吩咐。”玉染满脸的坚定，锲而不舍。

    “我不需要你。”白曜冷斥，原本他以为这一次来找李念景会是个棘手的事，所以也就任玉染跟随，可昨夜竟出奇的顺利，如今他已不再需要她了。

    “玉染，打坐心不在焉，如何能够习得上乘捉妖术。”白发苍苍的道长，双目依旧紧闭，声音苍然中蕴含着几分严肃。

    “你别同情我，我觉得如今的生活很好，我一点也不恨。我学捉妖术，只是不愿继续有无辜的人像我一样，因妖魔而家破人亡。”玉染眼中的悲伤褪去，笑嘻嘻地说着。

    渐渐地，玉染觉察到他也不是那么想赶走她，便愈发欢快地跟着他，不停的问他，可从来未曾得到他的回答，至今她还不知这神仙的名字。

    “七杀，你总是长他人志气，要知道魔君临终前将万年功力传给了陵霄，我们只要到陵霄。”

    “小白很像他哥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真像大白。”玉染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的情况，发觉他身上闪耀的红光略微有减弱之势，心知她说的话已分散了他的心神，便越说越来劲。

    走近灶房，玉染望着那空空的一口大锅，泄气地叹了一声，都三年了，何时她才能捉妖啊。

    小妖狰狞一笑，张牙舞爪地朝她扑了过去，便是要将她撕碎。

    白曜像是未听见她的话一般，悠然自得的在等待着什么。

    玉染一愣，脸上顿时闪过几分羞涩，腼腆地说：“神仙，你别这样嘛……”

    玉染沉浸到悲伤中，可眼中的泪水却倔强着不肯溢出，狠狠逼了回去。

    老先生看了她一眼，煞有其事地掐指一算，便一副神秘的模样开始对玉染滔滔不绝地说起所算之事。

    “妖魔都是狡诈的，我可不信。除非你肯束手就擒，随我回幽兰谷。”

    玉染还在想着这李念景与白曜的关系时，却发觉二人已瞬间消逝在自己面前，她不由一愣，心中愤愤，竟然这样不声不响的就抛下她了。

    白曜冷睇她一眼，只是走到溪水便，弯腰以双手舀起一些水便饮尽。

    “楚韵，你想的太简单了，虽然我魔界新君继位，可她的功力根本不足以一举击溃天界，我们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哪有爹娘给自己孩子取名白要的？真的太好笑了！”

    “可是……”玉染还想说话，却被白曜冰冷的眼神打断，只闻他道：“你一个小姑娘，整日拿剑口口声声嚷着捉妖，可上一回若非是我，你早就死在妖人的魔掌之下。我劝你还是回去本本分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捉妖这条路不适合你。”

    正想要运用御风术脱离险境，却发觉她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使不出任何法术，只能任自己朝下坠落，闯破了一道微乎及微的浮动红光。

    玉染闻言转身，有些惊讶，有些犹豫，可看着白曜那一袭白衣翩翩，俊逸的脸庞透着一抹温淳的暖意，她一时间有些迷离。

    她毕竟道行太浅，根本无法辨别妖气，更何况这人身上的妖气极弱。

    打听罢，白曜便与玉染上路，此次所去之处便是长安西城极为偏僻的一座小古堡，据说这古堡甚为诡异，据说常遇见闹鬼之事，长安西城的百姓人心惶惶，时间久了传的愈发传的神乎，自此无人敢再接近此古堡，一时间四周荒芜，杂草丛生。

    白曜终是忍受不了喋喋不休的玉染，猛地转身，凌厉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玉染见白曜凝重的面色，觉得他是在担心有一场恶战，便想着要逗他开心，忙说道：“神仙，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只见一脸淡漠的白曜抬头，目光中似乎有几分闪闪地光芒，他说道：“注意一下先后顺序。”

    几缕轻寒袭来，吹得就地打坐的一老一少有些哆嗦，虽感凉意，却依旧端正的就地打坐。

    她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漆黑的山洞内，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道行不足，还想捉妖，只怕你先给妖吃了。”玄机子终于睁开了眼睛，轻蔑一笑。

    “这正是我们魔界的大好时机啊，趁着新一届天帝的人选未定下，一举摧毁天界。”

    这么严重的伤势，以她这微弱的真气，对他只是凤毛麟角罢了。

    白曜一个踉跄，险些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突然，周遭一阵阴风拂过，白曜的步伐猛然一顿，犀利的目光在周遭溜了一圈，眼神渐渐冰冷。

    玉染觉着神奇，“我师父也修行修仙，可他一日三餐一次不落下，而你单单喝点水就够了，果真神仙和修仙者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她一边说，一边吃的津津有味。

    玉染一张清丽灵动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笑意，干脆不打坐，讨好地坐在了玄机子身边：“师父，我随你学艺也有三年了，何时能出山捉妖啊？”

    白曜眼角的余光瞄到吃得异常有味的玉染，出奇的觉得这烙饼的味道很奇特，有种特别的香味。

    她摸着墙壁在黑暗中慢慢行走，打算找到出口，可是才走几步，她便踢到个东西，一不留神又被绊倒，她“哎哟”一声，手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随即闻到一抹血腥味。

    他一袭黑衣，身上沾染着刺目的鲜血，阴鸷的脸庞时而泛着红光，时而闪现白光，那分明是走火入魔到极致，这将是致命的。

    “我讲完了呀。”玉染哈哈大笑，自顾自的开始乐了起来。

    玉染忽然害怕了，她迎着萧瑟的秋风，站在归来的路口遥遥望着远处，喃喃自语：“难道，这次你是真的离开了？我在你心中真的那样微不足道，就连一句道别都吝啬给我吗？”

    自古堡出来后，玉染又开始了她的厚脸皮缠人功夫，围在白曜身边团团转，一路喋喋不休，乐此不彼的说话：“天君是不是天庭很大的官？”

    “有两个人不小心掉进枯井了，死的人叫死人，活的人叫什么？”玉染像是十分了解似的，继续道：“你肯定会猜，叫活死人，错了！活着的人当然是叫救命啊！”

    第七章一别永生，苍山负雪

    小妖叹息一声：“今日我虽要害那孩子，但被你阻止也没害成，你就别对我穷追猛舍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白曜等了半晌，始终没有等到玉染的下文，便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白曜看着蹦跶的异常欢乐的玉染，目光沉沉，看那一袭绿衣随风舞动，他不由会心一笑。

    玉染遇上白曜那双冰冷的眸子，这才停止了追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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