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婚生活”

;   丁慕的红眼圈和勉强打起精神的样子落在老古尔佳眼里，让他心里更是浮起一层恨意。

    吉普赛人的晚餐是集体进食的，而且食物不许带回自己的处所，而之前他已经被禁止吃晚饭。

    前世丁慕曾经到过巴勒莫，只是那时是以旅行者的身份，现在他要考虑的是有没有可能在那里安身立命。

    他自嘲的笑了笑，是呀，她还是个孩子呢，谁知道几年之后的事呢，自己迟早是要离开这些吉普赛人的，到时候索菲娅会不会愿意和自己一起走，还是最终两人各奔前途？

    索菲娅立刻点头，她紧紧攥着头巾，那坚定的神色让丁慕觉得，她坚信她父亲纳山一定会回来！

    吉普赛人的马分为两类，一种是驾车的辕马，另一种则是表演马戏用的表演马。

    他是必须离开这里的，即便没有老古尔佳作祟也不会就这么随着吉普赛人流浪一生。

    也许很多年之后回想起曾经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妻子’，也是人生中一个很美好的回忆吧。

    索菲娅急急的把丁慕拉进车里，然后立刻拉上布帘，这让丁慕有点脸红。

    新婚生活什么样？

    丁慕摆着手，可索菲娅毫不在意的靠在他身边，接过他的毛刷开始在白马身上刷了起来。

    索菲娅就点点头，等着他。

    很显然索菲娅偷偷留下了属于她的那份晚饭，为了不被发现她把干饼掰碎用布包藏起来，然后等着自己回来。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他们两个正试图练习之前他见过的那个由索菲娅和小古尔佳表演的投飞刀的节目。

    老古尔佳的篷车门上挂上了一个由黑色棉布和深紫色的杜鹃花扎成的花环，丁慕知道这是在报丧。

    隐隐的，他心底有个声音在问：“你真的只是因为索菲娅才不肯离开这些吉普赛人吗？你不正是因为他们要去巴勒莫才和他们走在一起吗？巴勒莫主教宫的阿尔方索司铎是谁，乔迩·莫迪洛又是谁，坤托为什么要让你冒名顶替，还有那些追杀者为了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这一切？”

    “如果你不肯好好干活就得吃鞭子，”之前那两个吉普赛人中的一个走过来，他手里拿着把不大的马鞭，那应该是用来驯马的“也许你不想吃晚饭了，那就一直干到半夜吧。”

    看着渐渐靠近的篷车，望着从篷车里露出的那丝微弱的光亮，丁慕心里有块软软的地方好像被触及到了。

    丁慕腰上围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把很大的毛刷子，小心的为一匹看上去几乎找不到一根杂毛的白马梳理着毛发，那匹马时不时会微微动一下，好像是在蹭痒，又好像是被碰到什么地方不太舒服。

    巴勒莫，主教宫，阿尔方索司铎。

    “小索菲娅。”

    丁慕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一夜未睡的疲惫瞬间消失，他谨慎的注意着身边两个吉普赛人，虽然他相信即便作为头人，老古尔佳也不敢轻易触犯吉普赛人的传统，但是一个人如果失去了理智，那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如果和小古尔佳决斗的时候没提前做好准备，估计这时候变成一具无主尸体的，就是自己了。

    可是你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一定会在这一千天里想尽办法找我麻烦，直到我自己忍耐不住逃跑，到那时候你就能为侄子报仇了。丁慕心里这么为老古尔佳补充了一句。

    “你是怕如果走了就见不到你父亲纳山了？”

    巴勒莫。

    白天的早晨要打扫牛圈，收拾牛粪，把牛粪放到能有大片阳光照到的空地晒着，到了中午则要照顾马匹。

    丁慕就低下头，透过马肚子下面的空隙看过去，然后他觉得自己这举动真好笑，倒象个偷偷监视妻子的嫉妒丈夫。

    那么去哪呢？

    “如果我想离开这，我是说离开波西尼亚人，你愿意和一起走吗？”

    索菲娅好像一呆，她愣愣的看着丁慕，似乎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然后她摇了摇头。

    锋利危险的匕首在手上麻利的反转，索菲娅手指捏住刀尖用力甩手，随着“呯”声闷响，飞刀钉在了男孩手里拖着的苹果上！

    更何况按霞斯基娜的说法，索菲娅的父亲纳山作为前任头人，在部落里的影响足以让老古尔佳对索菲娅有所顾忌，虽然吉普赛人不可能推举一个女头人，但是只要古尔佳还在，纳山和部落的牵挂就不会断。

    丁慕轻轻拿起块碎碎的干饼放在嘴里轻嚼，看着眼睛快要眯成一道弯月的索菲娅，他慢慢放下饼子伸手把索菲娅拉到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听着索菲娅，我要你想好了再回答。”

    所以丁慕有把握即便现在逃跑，只要时机选得好，应该也不会被老古尔佳抓到，而且一旦离开了吉普赛人自己的营地，以如今波西米亚人的处境身份，老古尔佳是不可能肆无忌惮的找他这个‘加杰人’报仇的。

    和辕马相比，那些表演马高大威武漂亮却也更难伺候。

    “记住，一千天，你只有熬过这一千天只有，我才会把这柄鞭子扔在你面前，表示原谅你。”

    他当然不知道丁慕头天晚上几乎是抱着短弩坐了一夜，只当他是整夜尽情的肆意放纵的结果，这让老古尔佳想起了自己可怜的侄子，如果不是这个加杰人，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应该是自己可爱的侄子。

    “要为牛群除粪，然后添加草料，表演用的马要仔细梳理鬃毛修饰脚掌，至于小马驹要注意保暖，”老古尔佳脸上毫无表情的对丁慕说“你每天要工作到吃晚饭的时候，中间不许停下来，如果被发现偷懒就会挨鞭子。”

    包里是一块掰碎的干饼和几块很小的碎肉。

    丁慕的心霎时一抖。

    看到那些晃动着尖尖双角的公牛总是一边“哞哞”叫着，一边有意无意的把角尖从背后对准自己，丁慕就不由得某处一紧，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起句名‘名人名言’“你竟敢闯入我的领地，这是自寻死路！”

    “索菲娅……”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投飞刀的是索菲娅。

    正这么胡思乱想，却看到索菲娅转身从篷车角落拿出个布巾小包，看着那小包她似乎心满意足的吐口气，然后递给了丁慕。

    看着老古尔佳的眼神，丁慕知道自己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按照吉普赛人的传统，在这一千天里，如果丁慕忍受不住做苦役的惩罚逃跑，那么老古尔佳就有权为侄子复仇。

    只是其他人就未必会这么豁达了。

    丁慕把女孩又抱进怀里，索菲娅就立刻抓住他的手臂，似乎怕他离开。

    真的是时机不到吗？

    两个人影出现在不远处，丁慕注意到是索菲娅和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吉普赛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