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婚生活”

    摸着肩膀上隐隐发痛的地方，丁慕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说完，他把手里的鞭子对着丁慕扬了扬。

    那么为什么还不选择逃跑呢？

    身后搭档不满叫了她一声，索菲娅看也不看手腕向身后一甩，“砰”的一声，飞刀钉入男孩鼻尖前的木板，看着不住震颤的刀柄，男孩两眼发直，冷汗顺着鼻尖淌了下来。

    牛栏里到处都是肮脏恶臭的牛粪，一坨坨的看上去好像大片的烂泥，冻住牛粪要用铲子不住的用力敲打才能铲动，在敲打的时候一块块到处飞溅的粪便会沾在身上甚至脸上，一旦遇热就会融化，然后散发出恶心的味道。

    当终于哄着白天听了某些吉普赛女人的建议，决定尽妻子职责的索菲娅睡去之后，丁慕靠在篷车墙上微微出神。

    布帘忽然掀起，索菲娅那双令人难忘的大眼出现在丁慕面前。

    只是想想这孩子能把刀子玩的如此娴熟，丁慕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后怕。

    可现在，老古尔佳显然是在有意逼迫他，也许他就是在等丁慕终于忍受不住要逃掉的那一天。

    “啊，啊~”

    突然，背后一声呼啸，丁慕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背上火辣辣的一痛！

    一阵失望从丁慕心里升起，他自嘲的一笑，笑自己的多愁善感和自作多情。

    老古尔佳显然也一夜未睡，他眼眶上埋着微微下垂的眼袋，看上去比昨天那个精明的头人，似是老了好几岁。

    “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丁慕由衷感叹，他的确没想到这个12岁的女孩子有这么厉害的飞刀本事，再想想之前她毫不畏惧的和古尔佳对峙，丁慕开始觉得和这个孩子一起生活，似乎也挺好的“再等两年，等你长大些也许……”

    不能这么下去，当丁慕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揉着疼得快要抬不起来的胳膊，拖着沉重疲惫的双腿，同时忍耐着整整一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的饥饿向篷车走去时他这么想着，得想办法摆脱这种局面，只是逃跑吗，现在自己能逃到哪去？

    丁慕噩梦般的新婚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波西米亚人都是下贱肮脏而且不吉利的，这样的想法差不多是这个时代的人所共有，所以坤托在见到索菲娅第一眼时就因为她是个波西米亚人大为恼火，虽然现在看，从坤托果然就死了这件事，倒是的确应验了不吉利的说法，可丁慕当然不会在乎这个。

    那是个叫“家”的魔鬼，是他在这个世界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去的地方。

    索菲娅指着篷车方向对丁慕双手合十靠在耳边做了个睡觉的动作，又飞快的打了几个他看不明白的手势，就在他琢磨着是什么意思时，索菲娅的那个新搭档走了过来，他尽量离索菲娅远远的对丁慕说：“加杰人，她要你等到活一干完就回去睡觉，她会在篷车里等着你。”然后他狠狠瞪了眼丁慕“我猜你一定对她干了很多坏事，你这个禽兽。”说完他转身就跑。

    到那时候，不论是丁慕还是索菲娅，都可能会受到老古尔佳残忍的报复。

    这些名字搅合着丁慕的心。

    索菲娅闻声回头，就看到了正举着刷子对她微笑的丁慕，她立刻嘴里发出声喜悦的呼声，转身就向“丈夫”跑来。

    丁慕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他实在没想到他的“小妻子”居然还有这种本事，难怪之前她敢和古尔佳对峙。

    与此同时，坤托临死前留下的话又萦绕他的心头。

    看着索菲娅似懂非懂的眼神，丁慕下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之所以答应为老古尔佳做苦工，与其说是接受惩罚，不如说是在帮索菲娅，毕竟老古尔佳是头人，虽然是丁慕杀死了他的侄子，可老古尔佳不可能不连索菲娅一起恨上。

    正因为这个，篷车里那缕微光成了令丁慕眷恋不去的牵绊。

    虽然吉普赛人结婚都很早，所以12岁也不是太过特别，可索菲娅异常的热情已经让他白天被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关爱了好久，现在再见她如此急不可耐的样子，丁慕已经能猜到明天营地里会流传些什么流言蜚语了。

    天刚蒙蒙亮，两个吉普赛人就到了丁慕他们的篷车外，先是剧烈摇晃，然后大声吆喝，就在丁慕还以为这么热情是他还不熟悉的什么传统时，两个吉普赛人已经推搡着他到了头人的篷车外。

    吉普赛人的队伍离开阿尔斯真陀已经好些日子，即便那些追杀他的人依旧没有放弃，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和一群吉普赛人在一起。

    说完，那人迁着那匹白马转身离开。

    那是条吉普赛人男人的头巾，依旧有些肮脏，样式让丁慕想起了老古尔佳头上戴的那种。

    看着索菲娅怒气冲冲追上去的背影，丁慕已经是风中凌乱，我要是禽兽倒好了，可偏偏我是连禽兽都不如啊。

    这次索菲娅没有反对，她把布包里的干饼和碎肉拿起来递给丁慕，看着他一点点的吃点，眼睛再次眯成了两道细细的弯月。

    一个地方的影子闪过丁慕脑海。

    可这种事，偏偏他就遇到了。

    看着索菲娅试图焦急分辩的神态，丁慕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个个疑问像群魔鬼纠缠着他，直到震动地面的马蹄声包围营地，丁慕才从噩梦中骤然惊醒！

    “我们来想办法吧，找到你父亲然后离开。”

    因为之前的二十多年并没有经历过结婚这么档子人生中的大事，所以丁慕没有过任何这方面的体会，至少在他印象当中，没有谁新婚之夜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人叫醒，然后赶着去给别人当牛做马的。

    丁慕小心的伺候着这匹马，因为已经有人偷偷告诉他，这匹马是整个部落马戏表演的重要角色，所以必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丁慕看的出了神，手底下就变得没了章法，他手里的刷子在白马身上一个地方刷个不停，终于惹得白马发出了不忿的嘶鸣。

    “不要靠的太近，我身上很脏。”

    索菲娅好像感觉到了丁慕的失落，她急急的比划着，因为看丁慕不懂急得脸上涨红，突然她想起什么转身爬到篷车深处，从里面拿出条显然已经有些年头的头巾。

    丁慕站在牛栏里用木锹不住敲打脚下一坨冻得象石头般坚硬的牛粪，同时要小心翼翼的躲开那些明显对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并不欢迎的公牛们。

    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都一直在尽量回避去碰触那个地方，因为他知道那种思绪一旦开启，接踵而来的痛苦也许就会把他彻底吞噬。

    说到这，老古尔佳停下来仔细打量着丁慕，然后用他并不避讳被旁边两个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的吉普赛人听到的声调说：“我会盯着你，直到你犯错，然后我就会让你尝尝真正吃鞭子是什么滋味。那绝对比你之前挨的那顿鞭子更能让你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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