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异变

    我那个不好意思啊，连忙摇着剩下的一只手道：“不就是一只胳膊一只腿嘛，不用行此大礼，你们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要不然这样吧，我把这个也送你们了！”我扯下自己的左腿扔给他们，“给给给，拿去吧，我多得很，别客气别客气。”

    这镜子现在已经变成普通的铜镜了，他肯定进不去。貔貅一撞，发出咚咚的声音。

    王亮捏住她的舌头，宠溺地道：“不许乱说。”

    我哦了一声，心想这河的名字起得还挺洋气，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和我一起的人呢？”

    云美哀怨地看着吊死鬼：“为什么我觉得你说起来总是有点奇怪。”

    那些手马上伸回河里，河面变得极其平静。

    就在我们焦急的时候，貔貅忽然问道：“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我嘞个擦！最后我竟然就说了个“我嘞个擦”！

    男人头怕张口那钥匙掉出来紧紧闭着嘴，表情痛苦地看着我们，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学生很高兴：“其实我从三岁起，每天就开始练习三个小时的吞拳头。无论严寒酷暑，刮风下雨，我都没有停止过。即使朋友笑话我叫我大嘴，我也没有放弃。”他激动地哭了起来，“太好了，下辈子我还要继续练习吞拳头。”

    “姓马的道士？”正在和三娘说话的妖王转头问向我，“难道是那个叫马建民的？”

    旁边的干尸一拥而上，我也不落人后，几步跳过去去拉小干尸的手。我身旁的一个干尸咔嚓一声拆掉了小干尸的胳膊，拆了一块皮往嘴里放，然后把剩下的扔在一旁。

    还没等雷迪嘎嘎回答，吊死鬼就指着小二楼的方向，叫道：“玛丽叔，你看！”

    吊死鬼说：“矮油，只素素忆一天，不影响神马的啦。”

    在他走动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背后带着一根细长的尾巴。

    妖王说：“所以你找来封印钥匙，解开了封印？”他声音低沉，压迫感十足，“这里面也有佚名的功劳吧？”

    终于有马建民的消息了！

    我被其他干尸挤出来正在着急，见他把胳膊扔了，连忙跑过去捡起来。

    “没错。”李伯通道，“就是他们！”

    李伯通喊道：“糟了，守门石像已经有了裂痕，这样下去，它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是水！

    豹妖叹气道：“进来以后就没吃过。”

    三娘咬着嘴唇想了想，收起扇子，跺脚道：“封印马上就要解开，你们阻挡不了。既然你们现在执意要寻死，我就不管你们了。”说完，转过身再不拦我。

    终于听到三娘讲故事，我快走两步，走到她身边听她说。

    王亮急道：“上次是失忆，万一这次发生更严重的，其他的事呢？你难道不知道我爱你有多深吗？失去了你，我该怎么办？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请你答应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不要和我说这么残忍的话，你这样会让我生不如死。因为你现在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我们两个人的，因为……”他深情地看着吊死鬼，“我爱你。”

    看着上面还有一小块皮，我顿时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欢天喜地，小心地掀下来，半抬着头，用无名指和拇指捏着，小心翼翼地将皮拎到空中，然后弓着身子，大张着嘴，就要把皮扔进嘴里。

    狼妖吃了几口道：“这肉怎么是馊的？”

    干尸走了几步，忽然倒在地上。我以为他是自己绊倒了，没想到那里又站起另一具干尸！

    这么一想我就很郁闷，一般人的遗言都很帅气，可上次临死前我在世上的最后一句遗言是“我嘞个擦”。

    “小马哥，你听我说。”三娘说，“你出去以后，一定要找到马道长。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混账！”妖王喝道，“你们知道打开封印会有什么后果吗？封印一开，极阴之地就会继续吞噬世上的一切。”

    我这会儿一肚子的气，骂道：“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少废话，现在你要么就把我戳死，要么就让我过去。”

    我勒个去，这就算表演完了？这特长也太短了点吧！你至少多模仿几个动物吧！

    那女人一愣，睁大眼睛看着我。

    吊死鬼问那些鬼：“你们素肿么屎的？”

    老师擦干眼泪，看了看小鬼，说道：“我听马道长说过，这个孩子的骨灰在房子底下，要拿出来必须先拆了房子。”

    “抓住！”李伯通吼道。

    老艄公说：“曼珠沙华。”

    狼妖抱怨道：“天天吃这花我都快变成食草动物了，虽然说毒不死，但每顿都这样也受不了啊。”

    妖王说：“他走了。”

    怎么哪里都有你？

    貔貅道：“他们的职能是镇邪安宅，哪里有邪物就对着哪里，面朝外是怕污邪之物入侵住宅，现在他们面朝内，自然说明他们是为了镇压那屋子里的脏东西！”

    此时云美已经出来，我问：“找到了吗？”

    “但是？”我问。

    还好我们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就算听到这话也不失望。

    我更奇怪她是怎么听出来的。

    “这是什么话，”我说，“要走一起走，多一个少一个都不成。”

    “为神马？”吊死鬼奇怪地问，“这里有神马危险吗？”

    这就麻烦了，看来当初赌徒是将他的尸骨埋在了房子底下。

    与此同时，旁边的干尸一拥而上，肢解大肚子女尸，他们面无表情地大嚼着女尸的皮，然后再被红色曼珠沙华吞噬。

    得，看样子果然没法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的曼珠沙华已经不见了，我们来到一片极其宽敞的空地，这里站着数不清的妖怪，见我们过来，纷纷给三娘让道。我们走到空地的中心，那里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妖怪，他们后面坐着一个大妖怪。

    “走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睁眼一看，只见绸缎面的扇子噼噼啪啪地拍走那些干尸，一身红衣的三娘手持扇子站在我面前，脸上是又伤心又愧疚的表情。我从未见过这女妖精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哀伤地走到我面前，抱住我的头颅，轻声道：“对不起，小马哥，我来晚了。”

    小鬼们齐刷刷地鞠躬，拖长了声音叫道：“老——师——好——”

    “小马哥，若是门关上就出不去了。”三娘对我道，“一会我将用妖力冲出一条路，你从那路出去。”

    老艄公不说话，继续摇他的船。

    三娘指着我道：“你没死？”

    男人头大喝一声“让我来！”然后箭一般地蹿出去，一张嘴，竟然将那钥匙一口吞下。

    貔貅翻译道：“他说我们可以不用管他，先走。”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儿，凝结的空气忽然开始流动，地面剧烈地颤动起来，旁边的河水翻滚得如同开锅的白汤。

    三娘道：“现在这种情况，容不得我们俩一起出去。”

    说完，两个妖怪不忍心看我，背过身边吃边抹眼泪。

    吊死鬼摇了摇头，甩掉了王亮的手。随着她甩头的动作，舌头在王亮脸上啪啪地来回抽了几下，吊死鬼泪如雨下：“偶不喜欢这个身体……偶想触碰你，偶想感受你的体温，偶想……”

    三娘无奈道：“这还赌什么。陛下你就不怕他是个江湖骗子？”

    旁边的只剩半拉下巴的男人奇怪地问她：“你听懂他说什么了吗？”

    那干尸和我刚才一样，已经失去了理智，自然不会听我的话，伸着剩下的一只手就要摸我。就在此时，只听啪的一声，四周的干尸被卷上半空。

    此时三娘已经跃到李伯通面前，扇子就要往李伯通头上拍去，李伯通下意识地伸手拿起地上的拂尘。也就是一松手的功夫，只见一道红光从他右手中飞出。

    上次迷雾事件，我在另一个时空并没有仔细观察这狮子，现在听男人头这么一说，仔细一看，果然相像。

    就在这时，我在那堆白骨中看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尾巴骨。看到那个，我才明白刚才第二具干尸说的“么……啊……么……啊……”是什么意思，它在叫“妈妈”！

    妖王声音低沉，充满威严：“三娘，你怎么回来了？”

    那人转过头，竟然是一具干尸！

    前面又出现了一些干尸，这其中有动物身体人头的妖，也有人类。他们面无表情地在花丛中游荡，无一例外都身体瘦弱，皮包骨头。

    “我与他合力，在空间撕开了一条路。”妖王叹道，“论道法，人间恐怕再没有人能比过他。”

    前面的那个中年女鬼走过来，说：“别吵了别吵了，快点排队。”

    那东西正是雷迪嘎嘎的锁！

    “看出来了。”李伯通问，“你们看出来了吗？”

    问题是李伯通在哪里？

    “从外形上看，”貔貅说，“它应该是个锁妖塔，但是……”

    我拉着我的左腿说：“你们还想要？”

    我说：“师叔，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两天。”

    此时那地皮已经高如雄山，身材高大的妖王在它面前如同蚊蚁一般，光看大小，实在难以想象妖王能凭一己之力，生生地止住那地皮的移动！

    “怪不得我那楼里老是闹鬼。”我说，“原来底下被封了那么多东西，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镇妖塔？”

    化成人形的貔貅检查了云美的身体：“她身上没有外伤。”

    此时又听得哗啦一声，河里冒出一个血淋淋的血人！正面对面地站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骂道：“老子说说而已，你还真的来！”说罢，用手中骨头一捅，那血人直挺挺地倒在了河里。

    “你说人类？不久之前倒是有一个。”老艄公一边靠岸一边说，“但是那人和你不同，他是个有道行的道士。”

    后来回想，那时候我们虽然在一本正经地讨论，但因为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又因为认识三娘并不相信她会害我们，所以对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危机感。

    貔貅又看了那镜子半晌，叹道：“只能这样了。”说罢，双手将那镜子抬起来，作势就要往地上扔。

    小鬼也在旁边点头。

    我马上明白过来：“锁里的秘密！”

    这话虽然是从雷迪嘎嘎嘴里说的，但是说话的人不是雷迪嘎嘎，因为他说话的语气，腔调，都十分的与众不同。

    俩妖怪看我一眼，没吱声。

    我快要被这情景弄疯了，发狂似的跑。途中又见到穿着相同战衣的士兵们互相厮杀，孪生兄弟自相残杀，夫妻们互相殴打，老人掐死小孩，女人捅死男人，人类杀死动物，动物咬死人类……

    “佚名他是打造封印钥匙的工匠妖转世，世上只有他能找到不断变化的极阴之地的大门。”

    我正紧紧抓着地皮，见事态缓和了，松一口气，忽然听得身后三娘惊叫：“那是什么？”

    我觉得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又说：“呜噜呜噜……呜噜呜噜……”

    妖王看着我，奇道：“你这身体倒是很有趣。”

    “云美！云美！”吊死鬼急得绕圈子，“这素怎么回素？”

    我和云美怎样都甩不掉他的手，又对他下不去狠手，正在着急，只听得李伯通“哎呀”一声摔倒在地，原来是他插在背后的拂尘掉在地上，将他绊了一跤。

    也没见雷迪嘎嘎怎么动，可是我的手偏偏抓不住他。

    就在这时，我的头偏了一下，看到了刚才地上放着的碎镜子。镜子里正照出我一脸陶醉地对着手中干尸皮的表情——毫无血色的干枯的脸，配着贪婪的表情，人不人，鬼不鬼！

    貔貅对云美说：“你的钥匙还在吗？”

    我们全体都愣在当场，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也不容易。

    云美的眼睛开始转红，对着我叫道：“马力术，这里的灵压你们人类受不了，赶快带着嘎嘎跑出去。”说罢，把雷迪嘎嘎扔给我。

    我说：“那除了三娘，还有谁能告诉我们这里有危险？”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和平常无异。

    貔貅一边带着雷迪嘎嘎过河，一边用余光看着我，告诉我气流的方向。

    干尸们分了我的身体，那个小干尸又跑过来掀我的脸皮，我痛心地看着她，说：“小朋友，你叔叔脸皮薄，不好吃，你看在我救了你一次的份上，就给我留点脸吧。”

    说话的这功夫我四肢已经长好了，站起来对着妖王抱拳：“后会有期。”

    “不行，”吊死鬼道，“小鬼不走，偶也不走。”

    你明白啥啊你明白！

    我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却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就像吹大的气球一般，皮肤越来越薄，肢体被拉得越来越长。

    那女人把手松开，啪地给我甩了一个巴掌，骂道：“流氓！”

    吊死鬼说：“三娘这个恶作剧做得有些过混。”

    雷迪嘎嘎眼看就要被吹走，被我和云美一人一边把他抓住，雷迪嘎嘎上半身被我们抓着，腿在风中呈直线状飞舞。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我怒喝道。

    貔貅抓住我胳膊：“等下。”

    “现在就别扯这个了。”说到这里，我忽然发现貔貅刚才说话时语气就不对，警觉起来，“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伤云美的是三娘？”

    我松了口气，跑到雷迪嘎嘎面前一看，才发现他眼神呆滞，口里念念有词。锁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被摘了下来，和钥匙一起在他面前飘着，周身泛着红色的光。

    最后“嘭”的一下，我的身体被他们拽烂了。拉着我身体的残肢们在反作用力下向后飘去。

    我拍腿叫道：“他是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

    我能感觉到其他干尸烦躁的情绪，这些情绪让我更加的暴躁。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有人的负面情绪达到了顶点。

    我和云美要去帮李伯通，却忽然被人拉住。只见刚才还在口中念念有词的雷迪嘎嘎紧紧抓住我俩，道：“不许妨碍我们。”

    那是一个小干尸，穿着个小裙子，看样子是个女孩，怒气爆发时正在愤怒地踏着地上的花。

    三娘看我们过来了，手持扇子挡在我们面前，叹道：“你们果然没走。”

    我这才知道刚才果然不是在做梦，心中一寒，马上对老艄公说：“师傅，拐个道行吗？先开到地府去，我要去见阎王。”

    我还来不及站起，马上往右滚去。几乎在同一瞬间，一股猛风从我侧脸刮过，我面前的河水哗啦一声，像是被刀切过般掀起两层巨浪，残肢、尸块、血水雨一样地落在岸边。

    眼镜男孩消失了。

    貔貅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以我俩主仆情深心灵相通的程度，我从他哼的那声就能听出来他是在哼我们对三娘警惕性不够现在才落得如此下场，大有一种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幸灾乐祸的意思。

    我在血红的水中越沉越深，偏偏这时意识还是清醒的，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的断肢蜂拥到我身边。几个有头的幸灾乐祸地说：“哈哈哈哈，又掉下来一个sb，又掉下来一个sb！”

    这时从那路口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抓着我的头将我拽了出去，头刚出去，就听得脖子那里咔嚓一声，路口已经关闭，卡掉了我整个身体。

    他眼珠子已经没了，眼眶的地方留着两个空洞，脸上皮肤缩成一团，整个牙床都露了出来，只有头上还稀稀拉拉地带着头发，除了多层皮，其余看起来跟骷髅没两样。

    我脸上火辣辣的，像被热浪卷过一般，身上全是落下来的血水和尸块。这东西无影无踪，肉眼看不到，要不是貔貅提醒，我现在已经变成肉块了。

    两个妖怪一个捧着我的胳膊一个捧着我的腿，哆嗦地看着我。

    “抓住，至少抓住一个！”李伯通叫道，“不能让它们都飞走！”

    我说：“啊？”

    最麻烦的是小鬼，我们把房子外面挖得坑坑洼洼，依然没有找到他的尸骨。

    “说话的声音……”我想了一下，说，“有！第一次来这房子时，我听到过一个女的和一群小孩说话，后来进镜子那会儿也听到了！”

    这些鬼怪之中，男人头和云美没有被这房子所束缚，可以自由来去；吊死鬼死在这里，短时间离开还可以，时间长了就有魂飞魄散的危险，要长时间离开，必须拆掉吊死她的那个横梁带走。

    “别说瞎话了，刚从身上摘下来的，肯定新鲜，哪能馊啊？是不是你几百年没吃肉忘记肉是啥味道的了……”豹妖咂巴着嘴，奇怪地说，“哎？是有点怪味，难道那活菩萨有狐臭？”

    我说：“不止是我，这话你问小二楼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云美，他们都会这样回答你。”

    “小马哥！”三娘拿着玉盘给我看，“钥匙快要被取下来了。”

    男人头郁闷地躲到一边去了。

    云美说：“刚才她对我下手倒是很狠。”

    三娘问：“陛下你赌他赢？”

    只见她指的地方的上空，隐隐飘着一片红光。

    我向他们俩打探道：“两位大哥，在这里呆多久了？”

    李伯通气道：“我还没嫌弃你舌头粘糊糊的恶心呢。”

    我比划着跟她解释：“就是把杀人放火犯大错的妖怪关起来改造的高级监狱，据说进去的都是无期徒刑，基本都出不来。”

    花白胡子上的嘴唇，是微微扬着的，似乎眼前这件危机和底下数以万计的妖怪们的生命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看到了。”我说，“我原来以为只有人死了会尸变，没想到你们妖也是。”

    那孩子身材不大，嘴却很大，站在我面前，高声道：“我的特技是吞拳头！”然后张开嘴，把自己的拳头吞了进去。

    而且不止是风声，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

    吊死鬼纠结得几乎把自己的舌头扭下来，不停地重复：“为神马会素这样？为神马会素这样……”

    我说：“没装熟，是真的！我也姓马！”

    眼镜男孩转过身，双手插兜，潇洒地道：“老师说做好事不留名，我的名字叫小柯，小名叫南南。”

    云美坐起来，摸着胸口道：“真的好了。”

    我越想越气，简直想破坏这世上的一切。

    男人头叫道：“玩的否！太完美了！帅气！”

    李伯通急得跺脚：“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给我胡扯什么？那些是老马留给你这混小子守楼，保护你安全的！”

    这家伙停下来皱眉看了那镜子一会儿，然后像怕发出声音被我们发现一样，捂着头又往镜子上撞了几下。

    女人说：“没听懂。”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条道路。

    三娘弯腰，深深鞠了一躬，答道：“那日您在内，仙界大军在外，硬是在这空间中打开一道门。可惜那门只能打开几秒，之后仙界就会将这里封印。您用妖力送走了我们，自己却留了下来。”三娘抬起头，正视妖王，“我至今还记得您说的话，您说您要留下，保护您的子民，直到找到可以解放他们的方法。而这八百多年，若不是您在这里用妖力支持，这里早就没有妖鬼生存。可是撑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您，妖力也无法再支持下去，这一路过来，我发现您的妖力衰竭，无法控制这里，若是再留下去，连您也会变得危险！”

    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抱有轻视之心，这是我们当时犯的最大错误。

    地震？！

    “放心，”我说，“敌人已经消灭了。”

    趁着那骷髅发呆的功夫，我挥起手中的骨头，一骨头抡过去，就把那骷髅抡散架了。直到那骷髅头掉在地上，还保持着惊讶的大张着嘴的动作。

    走了一阵儿，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我连忙跑过去，拍着他的肩膀道：“哎呀，总算碰见个人。”

    我说：“貔貅！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手里的镜子，不然李伯通就放符了。”

    “嘎嘎？”我去拉他，“你干嘛呢？”

    三娘脸上神色一暗，马上又换了笑容道：“云美，若你想再体验一次生不如死的感觉，我下手绝不会再留情。”

    “你还要看吗？”女老师嗓子都哭哑了，肿着眼睛问我，她旁边一个三道杠蠢蠢欲动。

    虽然在水中那巴掌威力不大，但这也很打击我的积极性，我正想辩解，忽然觉得身上六个方向传来了拉力，身体马上就要被撕破了。

    三娘摇头道：“不，这里不是你说的那个。”

    “你认识他？”我精神一振，“他是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

    “你想得美。”我鼻子一酸，高声说道，“你在这里好好等着，老子一定把马道士带来！要是这之前你就死了，我就收了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信。”

    嘿，这俩妖怪还挺傲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堵墙，然后忍不住说了句脏话：“呜噜尼玛！！！”

    而现在雷迪嘎嘎口中出来的话，却一点特点都没有！我这辈子都没听到过这种声音，他没有语调起伏，声音不高，却也不低，不粗，却也不细，你甚至连他是男声女声都分不出来。

    我们仔细一听，果然，外面没了风声。

    我扶着三娘的肩膀，三娘看着我，我看着三娘。

    三娘叹了口气，道，“地府那里的生死簿，应该就是在那时开始错乱的。”

    我说：“不用怕嘛，那东西已经躲过去了。”

    来不及躲避的男人头甚至被吹了出去，吊死鬼连忙用舌头卷住他的脸把他带回来。

    我问：“什么意思？”

    “谁？”

    刚才看他走路同手同脚就觉得不对，现在看起来，他果然知道我的影子护卫在哪里。

    “小马哥，怎么这么不小心？”三娘轻轻巧巧地将我拉上来。

    老艄公点点头。

    那小干尸抱着我的腿，面无表情地扒着上面的皮往嘴里塞。

    “不可能！”此话一出，连三娘都惊道，“门没有开，他怎么进来？”

    无数低级恶鬼、白色骷髅从地上冒出，骨骼脆动的声音伴随着猛鬼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个声音因为没有特点，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形容！

    三娘横我一眼：“美得你，世上哪有死不了的人？按这两次最后留下的都是你的头来看，如果你的头受到伤害，你就没办法复原了。”

    那股怒气让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我站起来，烦躁地走来走去，像其他干尸一样，等待某一个干尸爆发愤怒或者力竭而倒，这样我就可以拆它的骨剥它的皮，来缓解我的怒气。

    “等下……”三娘指着我的脖子处问道，“你那是什么？”

    豹妖连连点头。

    “修炼千年的妖怪数量不多，早已在门开时从门中出去，剩下的都是无力逃生的妖众。”妖王扫视了一眼不远处的妖怪们，道：“若是你再不将钥匙取出，大门完全被打开，结界被冲破，就连几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了，你走吧。”

    我在河边急道：“你行不行啊，到底能不能过去？”

    老艄公说：“好像是姓马？”

    老艄公同情地看着我：“这种装熟的办法早就过时了。”

    女人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在嘲笑我没有胸！”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干瘦蜡黄，眼窝深陷，除了眼眶里还有眼睛以外，和其他干尸没有任何区别。

    我双手握拳，叫道：“好样的！”

    “这是什么鬼天气。”男人头焦躁地飘来飘去道。连貔貅都从玉佩里出来，现了人形蹲守。

    我气道：“你就是鬼还怕什么鬼！他进来你用舌头勒死他！”

    红色的曼珠沙华藤蔓一般缠绕上两具干尸的肢体，最后将两具干尸一起裹了起来。

    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等待的时间是最焦心的。

    我马上反应过来：“就是阎王殿外面种的，赶苍蝇老鼠的那种？”

    豹妖抹泪道：“前有佛陀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今有马力术扯胳膊喂狼卸腿饲豹。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现在石像裂缝不大并有张天师法身护着，有能力出来的都是高级妖物。若是裂缝扩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些结界破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嗯。”吊死鬼点头道：“云美素天屎。”

    我说：“那我怎么回去？”

    所以这种拍灰尘的东西你以后就别带了，除了添事还能干嘛。我急得一把甩掉雷迪嘎嘎的手，他的手马上又如同打太极一般地绕了回来。这样几回，我被彻底惹火，顺着他胳膊一拽把他压到地上，然后脱下外衣蒙住他头，对云美道：“不用给我面子！打！”说完向李伯通那跑去，但为时已晚。

    地皮之上，推动着地皮运动的，是水！

    我说：“那是什么？”

    “你还不能死。”改命人说，“你得去找马建民。”

    “三娘！”我高声叫道，然后整个人已经到了三娘为我开辟的路口。那路口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消失。

    云美痛苦地捂着胸口，然后把手举到我们面前：“你们看，这么多，这么多血，你们没看到吗？”

    三娘跪下，道：“陛下对我如父如母恩同再造，我不愿见您死在这里。”

    貔貅道：“她身上没有外伤，回来时又衣冠整齐不像是经过恶斗，所以她受伤只能是精神方面。她是魔，要轻易在她身上做手脚并不容易，所以袭击她的人，十有八九是她熟悉的人。能侵袭人的精神，又是她所熟悉的人，除了那狐狸精还能有谁？”

    抱得正紧的王亮和吊死鬼齐齐扭过头：“一边去！”

    我说：“我是阎王特派的阴界特使，你把我送到阎王哪里，我让他给你涨工资。”

    天是黑的，河水也是黑的，就船头挂着一盏灯，映出河岸茂密的红花。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地皮的尽头。

    好像我问了什么可笑的问题一般，老艄公笑着摇了摇头：“来了这里，还想回去？”然后停下动作，说，“到了。”

    你这第六感不准！这也差得太离谱了！

    转眼就要到三娘规定的时间，我们小二楼的聚在一起商量到底该怎么办。王亮担心吊死鬼，也请了一天假陪我们。

    吊死鬼叫道：“吼可怕，鬼敲门！”

    水汽在我脸边经过的时间只有一瞬，然后它们就以千军万马般的奔腾之势，冲过了地皮的边界，瀑布一般地涌了下去！

    两个专心吃肉的妖怪转过头，见我四肢完好，吓了一跳。

    老艄公没有答话，慢慢划动着船桨，消失在黑色的虚空中。

    这些妖怪和之前见到的其他干尸不同，虽然瘦，却很精神，目光锐利，显然没有失去神智。

    “老师，同学们。”小明泪流满面，“我先走一步去投胎！如果有来世，我们继续在一起！”

    李伯通说：“他们等级比保镖高多了，影子护卫你听说过没有？就是平时看不到，主人一遇到大事，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刷刷刷地从暗处跳出来把敌人包围的那种装甲部队。老马给你留下的是那种！”

    “那时的情景比这里恐怖千万倍。”三娘踏过一堆白骨，轻声说，“你所能想到想不到的最恐怖最荒诞不经的事情，最负面的情绪，都能在这里看到。”

    “特长……”中年女老师犹豫地看着孩子们，“有倒是有……”

    “……”三娘说，“小马哥，如果我说我是逼不得已，你信吗？”

    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希望女人把自己当英雄，但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心中的英雄是别人。所以听到这句话我有点不是滋味。

    王亮继续说：“如果你现在出了事，我会死掉的，我的心会碎的，我的肺会碎的，我的肝会碎的，我整个人都碎成了一片一片，为了你，破碎了，我整个人都破碎了，你看到了吗？”

    我说：“三娘，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

    “有鬼呀！舌头啊！”那人更大声地叫了起来。

    李伯通呆滞半晌，叹道：“哎，这怨不得他，天意，天意。”

    “干得好！”我看得爽快，笑道，“把河内的臭鱼烂虾都给老子炸出来！”

    “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三娘拎着我的后背，脚尖点地，一跃而起，顺着那立起的地皮一路向上，“快走！”

    我顾不得去看身后，抬头盯着抓我出来的那人。他穿着白色唐装，长发扎在脑后，肩上趴着一只样子奇丑的狗。

    过了半晌，我才抠了抠耳朵，问道：“你说啥？”

    貔貅道：“他们承受能力都比你强，走，我先带你出去。”

    其他妖怪哭成一团。

    小鬼缓慢地摇头。

    我指着他们，问李伯通：“影子护卫？”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三娘摇头道，“我只知道这里是极阴之地。极阴之地的形成需要天时地利，而环境在岁月的变迁中多多少少总是会有改变，所以世上并不是只有一个极阴之地。极阴之地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在不断转移，转移的时间有可能是一千年，也有可能是几秒。极阴之地虽然对人和仙不好，但却是鬼怪修炼的好去处……发现情况有异常，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男人头问：“三娘为什么会知道发生什么事？”

    此时李伯通左手的钥匙也被三娘打掉，向小二楼飞去。

    “什么？”三娘猛地睁大双眼。

    我看着她，想生气却也气不起来，只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说完两个人又继续呆滞地看着那些干尸，大有一种万物皆空之感。

    男人头看了半晌，吓得一个跟头掉在地上：“这就是我在迷雾时见过的那对守门的狮子，可是当时他们没有这么大！”

    我“哎呦”了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

    大地尚在不断震动，妖王双手摁着地面，豆大的汗珠雨一样地往下滴。

    三娘含泪道：“我知道了，陛下您保重。”说罢，对我道，“小马哥，我们走吧。”

    “我明白，”那学生说，“我会继续练习吞拳头的。”说完，就消失了。

    “她打伤了我，说如果我们三天之内不离开小二楼，她就再不手下留情，把我们全杀死。说完以后就带着雷迪嘎嘎走了。”

    “老师，我是班长，是学生领导，我先来！”一个胳膊上带着五道杠的小鬼头一个站出来，“我的特长是诗歌朗诵。现在我为你们朗诵一首诗歌，诗歌的名字叫《啊！老师！》。”他声情并茂地朗诵道，“我的老师，她是一个慈祥的人……”

    我问：“如果不离开会怎么样？”

    刚才没有感觉，现在看到了，才觉得肚子凉凉的，风从我的前身进来，从后身刮出去。

    我一愣：“是我的保镖？”

    其他人纷纷赞同，于是我们决定先让王亮撤离，其余人留在这里。

    狼妖眼圈红了：“侠士怎么称呼？”

    那小干尸还在被其他干尸撕扯，我怒从中来，冲进尸群中，护着那小干尸叫道：“你们他妈的还有没有人性！这是个小孩，还是个小女孩！”

    即使用没有特点就是最大的特点这句话来形容也是没有用，因为完全没有特点的声音基本上不可能被记住，于是在他说完一句话后，我就已经不知道他的声音是什么样了。

    李伯通说：“老马当初不是在这留了几个看守……”他忽然一皱眉，道，“坏了，我找不到守楼者的气息了！”

    吊死鬼急道：“糟了，小鬼还在里面。”说罢往回跑去。

    我说：“师叔，这一点我可以理解。自从我从村里买回一个二手的12寸黑白小电视，他就迷上了看足球，而且他抱有一颗爱国的心，所以最近只要听到与足球相关的事情都会暴走，这玩意儿我觉得你懂的。”

    女老师眼中饱含泪水，厉声打断我的话：“你认真听！他是在用灵魂朗诵！”

    “我也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三娘说，“虽然你的身体现在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但是你的生命还在持续，而且那么多的断肢，几乎可以供你重生无数次。”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来不及跑的干尸和妖怪们往深不见底的裂缝中掉去。众妖们鬼哭狼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听了他俩的对话，我的心冷了，肺冷了，肝冷了，整个人都冻成了一块一块。

    就算被三娘袭击的云美都想帮她，可暂不说现在我们连三娘的去向都不知道，就我们这几个人按战斗力来说，到时候也就是团灭的份儿。

    他俩和声问：“你打听谁？”

    “啊啊啊……啊啊……”小鬼叫道。

    忽然一个大肚子女性干尸喊叫起来。她把自己的肚子切开，然后掏出来一个血淋淋的孩子，用力向地上摔去。

    听了吊死鬼的话，王亮的心碎了，肺碎了，肝碎了，整个人都碎成了一片一片。

    三娘刚要说话，云美忽然叫道：“马力术，你看！”

    貔貅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这么大的守门兽镇宅，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伯通说：“那来表演一个。”

    我喊：“那你们呢？”

    李伯通气道：“就差那一个字，你不能让人家说完吗？”

    王亮说：“你不是失忆了吗？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你也不知道。”

    老艄公示意我下船，我见岸上除了红艳艳的蟑螂花之外不见一个人，心想下去了更没人说了，问老艄公：“就没有人回去过？”

    有学生想去拉他，被其他人拦住了：“不要拉，让领导先走！”

    “李强！”学生们哭着喊道，“你是我们的偶像！”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后退了两步，身体失去了力气，直直地掉进河里。

    “她伤了你，你还这么为她着想。”男人头道，“你真是个天使。”

    貔貅动作一滞。我们连忙齐刷刷地跑出来将他围住。

    片刻之后，藤蔓退了下去，原地只留下了一堆白骨。这个花会吃人！

    李伯通顿了一下，道：“我还是相信老马找他们必然是有原因的，他们肯定有过人之处。”他温柔地问向小朋友们，“你们有没有什么特长啊？”

    “然后呢？”我问。精力依然不停地从我身上流到曼珠沙华上，每次我快被吸成干尸，三娘就把我的头拆下来，等我长出身体继续走。

    老艄公说：“来到这里，是活还是死已经没有区别了。”

    “不够？”我坐下来，把右腿扯下来扔给他们，“没事儿，多大点事儿，我这还有。”

    稀奇的不只是这石狮子的体型，而是普通守门的狮子，都是面朝外，而这两座比小二楼还要高的石狮子竟然是背对我们，头朝小二楼的方向。

    “当时我和七郎已经吓傻了，若不是那位英雄，我们两个可能已经死在这里。”三娘继续道，“即使被救，我们还是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可是即使如此，我和七郎依然相信，那个人会带我们出去。”

    他舌头已经干了，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我听不出他到底在说啥，但那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悲怆。

    “小心别被吹走了！”貔貅大喝一声，变回原型站在前面，我们连忙躲在他身后。

    妖王道：“不久之前我见过他一次。”

    我说：“是不是三十年前？”

    “赌他出去之后能找到救出我们所有人的方法！”

    他双手不知道抓着什么东西，拂尘插在身后，狼狈地躲着三娘的攻击。

    因为目前只有佚名曾经解开过锁的秘密。

    “三娘对他使了幻术。”李伯通叫道，“他现在不是雷迪嘎嘎，是佚名！”

    河中的手异常兴奋，伸得跟千手观音一般整齐，就等着抓我。

    我说：“我一直这样。”

    小鬼们吵了半天才平静下来，中年女鬼指着我说：“快问好。”

    三娘把手中扇子往地上扔去，那扇子变成一人大小，挡在她面前。

    “赌什么？”

    云美道：“是风声吧。”

    “我们全心全意地相信着那个人，因为……”三娘走过那两个妖怪，对着坐在后面的妖怪作了个揖，“他是我们盖世无双的妖王。”

    周围鬼怪见状，都来帮我抓他，连带着我的影卫们一起，把雷迪嘎嘎围成了一个圈。

    曼珠沙华发出红色的光，花田如同不断展开的红色绸缎一样随着我的脚步向远处蔓延。

    老艄公说：“我是志愿者，没有工资。”他顿了一下，又道，“而且就算你是阎王本人也没有用，我这里开不到别处。”

    “那时我父亲狐王刚去世不久，天赋极高的七弟刚登上王位，族里却相继有人失踪。”三娘继续道，“我们查明那些失踪的狐妖都是在某个极阴之地修炼时不见的，于是就告知了那位英雄。那英雄调查之后发现，那些极阴之地竟然开始吞噬附近的所有生物，包括人和附近修炼的鬼和妖！妖界马上将这件事情上报给天庭。可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就在等待天庭处理的这段日子里情况愈演愈烈，妖鬼没有办法抗拒修炼的诱惑，即使用定力迫使自己不去那里修炼，不知何时会出现在哪里的极阴之地也如同一个隐藏的巨大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你身边爆炸。不久以后，这个极阴之地越来越大，甚至能将周围的生物吸到自己的范围内再吞噬，人界妖界鬼界折损的人鬼妖不计其数。”

    老艄公说：“我们这线路是固定的，不能改变。”

    李伯通平时规整的衣服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胡子眉毛头发缠绕在一起。

    “小马哥。”三娘冲我微微一笑，“我不会死的，”她轻声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救我，一直等着。”

    你先瞧你自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别人呢！我都懒得回答他，转头继续看貔貅。

    “活菩萨啊！”两个妖怪感激地痛哭流涕，“菩萨，你还有什么遗言，就交代了吧。”

    云美在身上找了一会儿，说：“不见了。”

    其他鬼魔连连点头：“看出（粗）来了。”

    我按照他的指示躲避灵压，几次差点被切到，衣服被刮了几个大口子，我也没空数身上多了几道伤，转眼看到貔貅还在过河，平时一分钟就过去了现在半天才走到河中央。

    云美问道：“可是为什么守门神兽会面朝内？”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也含泪细细端详着我：“若是我当初强硬一点让你走，你就不会死了……”

    貔貅问道：“你觉得真是这样？”

    我说：“那就不走了，我们一起待在这里，看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三娘一笑：“这房子到底是什么，你应该去问建这房子的人。”

    吊死鬼疑惑地问：“偶一直很疑惑，貔貅这到底算素神马性格？”

    门外的人想也没想就跨了进来。与此同时，吊死鬼的舌头蛇一样地缠上那人的脖子。

    那肯定，至少那些花没放臭。

    李伯通说：“原来就是你把他们困在镜子里的，怪不得我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他们难道就没跟你说什么吗？”云美连忙跑进镜子里去找那些守门者。

    我着实不想打破现在的气氛，可是有些问题不得不问：“三娘，这次的事情是你搞出来的？”

    我很生气，想吼他们，可是却叫不出来，我的身体已经被他们扯到了最大的限度。

    三娘说：“如果找不到，你就带着小二楼的居民们，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看到那个东西，我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我说：“你们见没见过一个姓马的道士？”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帮手……等等！我脑中忽然一亮，李伯通！

    在下一瞬间，我飞越过了地皮，终于看到地皮背后推着它移动的东西。

    而且这些特长除了让他们早死早投胎以外，究竟还有啥用啊？

    佚名的手法十分巧妙，他本身就是偷和逃的高手，对我和云美的动作预测得一清二楚。

    “小马哥，我是只薄情寡义的狐狸，现在是我背叛你们在先，所以你们丢下我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她转过脸，对我笑道，“如果你们气我背叛你们，打伤云美，破坏结界，那你们就用好好活下去这一手段来报复我吧。”

    妖王胳膊上青筋毕露，紧咬牙关，不动如山。狼豹二妖不断将幸存的众妖聚集到妖王身边。

    改命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并不回答，然后伸手将我往另一个方向扔去。我的头撞在地上，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既然是妖女，肯定不做善事。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逃，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三娘笑道：“你们要有本事，就来收了我，否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貔貅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一回头，我们齐刷刷地抽回脑袋，等他转过身了我们再重新把头伸出去。

    我问：“不是这样还是哪样？”我指向云美，“云美都被人打成这样了，小二楼是我的，我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就不能让外人欺负！谁欺负了，我抡着板砖去一砖拍死他！”

    “小明！”剩下的师生哭成一团。

    吊死鬼说：“云美，你没有流血。”

    “有啥意思？”豹妖抹了一把嘴，“光是皮，干擦擦的，没肉。”

    我马上发现不对，问男人头：“你怎么能开口说话了？”

    “你比我还扯，你拿的那是腿，咋能有狐臭？”

    “小心！”貔貅一爪子踏上去，将那半截手骨踏得粉碎。

    只见不远处灰沙弥漫，“轰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两个巨大的黑影自地底升起，巨大的风浪如同一波看不见的海浪，带着铺天盖地的气流袭来。

    云美犹豫了一会儿，有点为难地笑着答：“人很多。”

    我猛地打了个冷战，马上恢复了理智。

    “然后那位英雄无法坐视不管，他主动进到极阴之地，我和七郎那时年少无知，偷偷跟着他进来。看到的就是你所看到的这个景象。”三娘指着花丛中的干尸，“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困在这里的妖鬼被曼珠沙华吸收精气和妖力并不断被输入负面情绪，当他们失去理智崩溃时，其他妖鬼就会吃掉他。而吃了别人皮肉的妖鬼，也会被曼珠沙华连魂魄一起吞噬。换句话说，进来的数以千万计的妖鬼，只有死路一条。”

    我捧着男人头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然后在下一秒，我看见那个钥匙从男人头的脖子下面掉了出来，飞快地向石像飘去。

    李伯通道：“你看着那两个神兽正对着你的小二楼就应该能猜到几分吧？你的楼里压着不得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那些东西出世，绝对会世界大乱。而这狐狸精想把那些东西放出来为祸世间！”

    忽然被三娘所救，我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到了这份儿上，拼的就不是体力而是信息量了，他不知道这学生只是想显示一下特技，可我知道啊。

    “很好。”妖王神情坦然，“还有几个月。”

    妖王大喝道：“抓紧地面！”说罢，身形猛地变大，两脚踏在裂缝两边，双手摁住裂缝两边的地面，然后怒吼一声，手上发力，硬是将那条裂缝生生地合上了！

    随着两把钥匙的转动，大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河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