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佛说

  夏天炎炎，他坐在石头上汗流，她就举了纸伞，踮起脚尖站在他背后。

    严不拔点头：“这是自然，未嫁之女天天跟着公子，难免叫人说闲话。公子若是愿意納了小女，那倒是好说……”

    宁瑾宸每天依旧会来粮行，可是却不再与她说话，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坐了三年的大石头，也再也不去了，做完事便又回去侯府。

    宁瑾宸淡然地点点头，还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严不拔震惊：“公子还打算继续出家？”

    他站在她面前，手下意识地想伸去摸摸她的头，却在半路收回来：“阿弥陀佛。”

    “休要胡言。”宁瑾宸看她一眼，想越过她往粮行里走。

    春天花开，他坐在石头上吟诵，她就摘了春花，笑着围着他蹦蹦跳跳。

    “我不会与人结亲的。”宁瑾宸打断他的话，双手合十念了佛号：“再逗留这红尘几年，我始终是要走的。”

    严夫人又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回了粮行，严不拔跟在后头，叹息道：“夫人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以往出去一趟少于二两银子是不行的，今日竟然只用了一两八钱。”

    “大公子是要修道之人。”严不拔道：“等你及笄，为父会替你选其他的好人家。”

    “为什么要躲着我？”钱儿死活拦在他面前，伸出手去挡着他：“你分明喜欢我陪着你的，我们在一起，你常常也是会笑的。既然喜欢和我在一起，那又为什么要避着我？”

    钱儿一愣，看着面前这人不染红尘的眉眼，有些沮丧。

    晚上的时候，钱儿被严夫人拉到楼上左边的房间，宁瑾宸就被严不拔拉到了右边的房间。

    宁瑾宸记得虚无老和尚的话，这人间感情，皆是幻象，他需要看破。

    宁瑾宸抿唇：“我从未还俗。”

    “我讨厌你的佛。”钱儿低声道：“那根本就是魔，断人七情六欲，断人温暖心绪的魔！”

    眼眶突然就湿了，钱儿站了一会儿，下楼往那大石头跑去。

    钱儿有些急了：“你心里只有佛怎么行？”

    蹲在门口守着，她终于还是拦到了他。

    钱儿好一阵欢喜，又有些羞怯地看着她道：“可是不知道宸哥哥心思如何…娘亲你也莫要去问，我还可以再等几年的。”

    “好。”严夫人点头，她其实挺喜欢大少爷这样的男人的，不骄不躁，淡定又有本事。把钱儿给他，还真是放心得很。

    钱儿一愣，不明所以：“为什么？”

    印象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他在修行，自然心里只有佛理，没有其他。红尘孽障，都是他需要渡的劫而已。

    秋天叶落，他坐在石头上冥思，她就捡了落叶，比着他的眉眼拼成画。

    钱儿呆愣愣地看着他，张着的双手，终于是有些无力地垂了下去。 宁瑾宸朝她微微鞠躬，越过她进了粮行。

    “你就知道算钱。”严夫人一把抓过他来，指着后院那块大石头道：“没看见自家女儿的心思吗？这丫头跟着大少爷好几年了，虽说是安静了性子，可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

    钱儿有些慌，她不喜欢总是看见他一个影子，她上前，他就消失得无形无踪。都三年了，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不是吗？突然没了她，他就不会不习惯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天气这样冷，他也没敢再穿上她绣的那件披风。披风里像是有什么魔障，让他想远离。

    “这是在做什么？”宁瑾宸一脸好奇地问。

    “佛说：无欲，无求，无想。看破，念破，方悟。”钱儿又笑嘻嘻地钻了出来，拿手抓了一捧子雪，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了过来。

    钱儿抓着宁瑾宸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

    “这就是娶亲啊。”钱儿脸蛋越来越红：“就是把你喜欢的人给娶回家去，用大红的轿子抬。”

    严不拔倒吸两口冷气，跳到一边去摇了摇算盘，想了想才道：“要不然我去问问大少爷的意思。若是他对钱儿有意思，那给钱儿定下这门亲事也不错。若是没有，也趁早断了钱儿这念头。”

    “大少爷请喝茶。”严不拔笑眯眯地给他倒茶：“冒昧请您来，是想说说有关小女之事。”

    严夫人轻轻一笑：“喜欢谁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另一边房间，钱儿脸色绯红地看着自家娘亲，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我…是喜欢。”

    宁瑾宸微微一笑：“出家人外在无妨，内心有佛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