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也多希望我说的是胡话……”她喃喃着，望向奶奶，老人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伸手握住奶奶的手，发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奶奶也看着朱旧。

    朱芸傻愣愣地看着诊断书，喃喃：“天哪天哪，完了完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朱芸傻住了，过了许久，她瞪朱旧，“一大清早，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奶奶……”

    院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边大着嗓门说：“朱旧啊，你一大早就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呀？还不能在电话里讲。”

    客厅里还亮着灯，暖黄色的光线透过木窗棂映出来，在秋夜里温温暖暖的。她看着，心里忽然就安宁了几分。

    天知道她这短短几个字，说得多么艰难。

    她不能脆弱，更不能先倒下。

    朱旧走过去，一言不发，直接将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端到洗手间去倒掉。

    朱旧拼命点头，又仰起头，竭力忍住，才没有哭出来。

    朱旧咽下最后一口稀饭，深深呼吸，将诊断书放在桌子上，艰涩地开口：“姑姑，奶奶查出了……肝癌……是晚期……”

    以前她也是这样的，对他身体不好的，一律不准碰，一些他讨厌吃但又健康营养的食物，她非常直接粗鲁地塞进他嘴里，他想吐出来，她就凶巴巴地瞪着他。

    他微怔，然后失笑。

    朱芸还在那嘀咕，朱旧听着心里更是难受。这是她的姑姑，除奶奶外她唯一的亲人，在听到母亲病重，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钱。她拳头紧握，愤怒的话语即将出口，又压下去了。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没有变。

    他笑笑：“当然是偷偷的，在病房里太无聊了。”

    空气里一下子变得死一般沉寂。

    “你又在瞎说什么呢！”奶奶瞪她。

    她看着姑姑，分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却被生活磨砺得十分苍老，看起来像是有五十几岁。清瘦、皮肤略黑，常年在工厂劳作的双手，布满了老茧，头发里已过早有了几缕银丝。

    朱旧轻轻说：“姑姑，医药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全部负责的。”她叫姑姑来，也并不是想要她分担医药费，哪怕她知道那是一笔庞大的金额，还是个无底洞，可就算再艰难，她也会不顾一切的。

    她带奶奶去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病房在住院部三楼，四人间，同病房里还住了两个病人，也是肝脏疾病。本来陆江川要帮忙给她安排五楼的独立病房，但朱旧婉拒了，从现在开始，每一分钱，她都要计算着花。

    他正临窗而坐，低头翻看着一沓文件，桌子上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

    朱旧低声说：“奶奶，我不去美国了。”

    朱旧盯着奶奶看，试图从她平静的神色里看出点情绪来，可什么也看不出，她太冷静了，除了刚听到诊断结果那一刻她的愣怔与手指微微发抖，她此刻平静得像是在说，走，去吃饭啊。

    他的主治医生就是那天在病房里凶她的中年男人，他是外科的主任，陆江川带她去见过他一次，聊完正事后她询问了傅云深的病情。李主任还好奇地问起她与他的关系。

    姑姑怨念了很多年的话了，哪怕并不是事实，但此刻，朱旧没有一丝力气同她争论。

    她将他手中文件抢过来，扫了两眼，丢到一边：“李主任允许你在病房里工作？”

    “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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