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人生若无初见

    他以为她会非常开心地感谢他，然后跟着他一起离开。

    “水晶紫，只有保时捷才有的特殊漆，最低调的奢华。”

    喻茵点点头，从手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见他不接，她仰起头对他微笑，笑意中夹杂了少许落寞：“这是你最想要的。”

    “小伍只弄到两瓶。”他平淡地陈述道，俯身拿了酒递给喻茵，身姿挺拔地伫立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迹象。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郑伟琛总是笑他的情感洁癖是病，要治，他向来一笑置之。

    叶正宸喝了口咖啡，笑而不语。

    叶正宸抬头看看天空，阴云际会，怕是暴风骤雨就要来了：“恐怕他们不只是为了卖药。”

    “嗯。”他没有否认，确切地说，是懒得否认。

    从那之后，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关注她，关注她的生活，关注她温暖的弥漫着烟火味的家。每次疲惫，他都想去她的家里坐一会儿，和她聊几句天，哪怕是被她狠狠批判讽刺，他都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果然，美女接着就非用常流利的英语恭维他：“您真有品位，这款车才出厂不久，全大阪也没有几辆。”

    “如果这种细菌传播出去，会怎么样？”

    她听到是他，很快打开门，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揉着天真而单纯眼睛。

    喻茵走了，依旧高贵典雅的背影在电梯门后消失了。叶正宸低头望着离婚协议书上有点潮湿的字迹，有些褶皱的圆形像极了干涸的眼泪。

    某日，叶正宸轻轻走进细菌培养室，寂静无声的空间内，她认真观察着细菌，并仔细记录着细菌的每一个变化，精心描绘的手绘图配着简洁明确的注释。即使他这样挑剔的人，都忍不住想给她的记录本打上满分。

    她被吓得一颤，抬头看见是他，便灿烂一笑：“师兄，是你呀！”

    “只为了看她一眼？”

    “我还需要半年的时间。”

    或许是在国外待得太久，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看不见古老沧桑的大院，也看不见大片大片生机盎然的绿色，许多记忆都掩埋在尘土飞扬里。他轻轻合上淡紫色的窗帘，外面的灯火透过窗帘照进来，映得满室淡紫。

    他送给她的手表，她不再戴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指上璀璨的钻戒。

    “办好了，这是您的车钥匙，银行卡。资料我已经帮您锁在保险柜里。”

    “对不起”三个字梗在他的喉咙里，无法出口。

    “和sars的传播方式相同，死亡率高五倍。”

    会议结束，指挥部一切准备就绪时，已是凌晨时分。第一缕阳光自地平面射出时，对战的第一枪打响，俄方蓝军和中方红军的军事演习在荒野中拉开了帷幕，不绝于耳的枪声与爆炸声让人有种置身真实战争的错觉。

    庄严肃穆的会场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深沉的军绿色，唯有鲜红如血的“八一”旗帜在高处舒展，流光溢彩，激荡起军人血脉中的炽热。

    她与他的故事，就这样完结了吗？

    （二）相知

    他在日本一年多，日方对他一直有所防范，调查他的身份和监控他的行踪。最近，更是对他监控得更加严密。

    勤务兵条理清晰的汇报结束后，叶正宸将车窗摇下，冷风吹进来，他纷乱的情绪也略微平复些：“张均，去机场。我今天要去南州市，明天回。”

    “是的。”

    他的公寓是出国前父亲买给他的，当时方圆几里，只有这幢高层建筑巍然独立，站在窗口可以俯瞰半座城市。然而短短五年时间，它已淹没在一幢幢更高的大厦中，从窗口能看到的尽是纸醉金迷。

    “是！”

    “嗯。”

    车平稳减速，稳稳地停在大门一侧的路旁，张均利落地跳下车，小跑着去开后车门时，叶正宸已经下车，快步走向大门外被阳光直射了不知多久的人影。

    也许别人不会明白，叶正宸为什么来去匆匆，只为看一眼别人的未婚妻，但郑伟琛明白。

    半个月后，晚上八点多，叶正宸拿了两瓶白酒回到住处。进门后，他放下钥匙，开了灯，随手把酒放在门边的角落里，一身疲惫的他身姿始终笔挺。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证据给警方？”

    “每个女人都这么说……哦，不，连山本君也这么说。”

    勤务兵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参谋长，您是说今天要飞去南州，明天返程吗？”

    井上低咒了一声，愤然道：“这帮山口组的流氓，就是为了卖点药，做得这么绝。”

    他没有接过午餐，只说了一句：“带我去看一下伤员的情况。”

    走廊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连呼吸也渐渐凝滞。

    “你——行！”

    “酒店。”他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回答。

    不是伪装的笑意，而是发自内心地被眼前这个可爱的新邻居逗笑了。

    他那再高的堤坝都阻挡不住的同情心又泛滥了。他停下车，摇下车窗，看清了女孩的样子，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化妆，拥有这样天然的美貌，这样纯净的笑容，任何修饰都是多余的。

    叶正宸打量完井上鲜红的衬衫，又打量眼前崭新的名车，轻笑。“还好，不是我最受不了的红色。”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

    “我想，我和你们老板的回答一样。”

    美女摇头，款款一笑：“你误会了，我没有让你割爱的意思。相反，你比我的客户更适合这款车……”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美女微微一愣，不知如何接话。恰好，车行的一名员工跑过来，双手捧着文件，半跪在地上，用日语说：“叶先生，请在这里盖章。”

    经历了三个小时的抢救，病人终究辞世而去，她走出病房，每一步都是精疲力竭的。那时，他很想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一生都不放开，可是他看见了她空无一物的手腕，停住了追上去的脚步。

    为什么？他竟然不觉得她的泪水脏了他的衣服，而只觉得心疼，心疼得想要紧紧抱住她。

    “对我来说，名车和美女一样……没有最吸引人，只有更吸引人。”

    叶正宸点点头，又说：“新宿华人会那边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会主动跟你联络。”

    喻茵没问小伍从哪里弄的，看看上面的出厂日期，理所当然地微笑道：“谢谢！”

    “叶先生，请稍等，我们马上去给您办手续。”

    他甚至有种冲动，想挣脱束缚，伸手抓住她，把她永远留在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方，永远。

    这样的深夜，敲一个单身女孩的门无疑是唐突的。几番迟疑，他还是敲了她的门。

    即使他能抓住她的手，能把她抱在怀里，甚至能把她按在床上，那一句“我想你”也早已毫无意义。也许郑伟琛是对的，她已经变了心，他应该淡然地给她一个拥抱，真诚地对她说句：祝你幸福！

    “是我的品位够不上你的高度，你知道我的，我只会欣赏越野。”

    井上环顾一下空旷的停车场，压低声音说：“那边有消息了吗？”

    风过，一片红叶落下，正落在一个女孩的身上，顺着她的肩跌落。黄昏的阳光照在她素净的面孔上，干净得透明，没有一点多余的掩饰。

    叶正宸立刻接过，取出文件，一纸薄薄的离婚申请，这正是他最想要的。

    看着指尖和袖口上染着的液体，他怔住了。

    一辆炫目的跑车前，站着典型日式穿着的年轻人，单薄的红色衬衫，修身的深灰色牛仔裤，挑染的金色头发如灌木丛般直立。

    有一日，住院部里死了一个心脏病人——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那个日本小女孩很可爱，她不会讲中文，但每次看见他，都会用生硬的中文叫他“大哥哥”，然后捂着嘴对他笑。

    说话间，缓缓行驶的车已行至师部大门前，叶正宸切断电话，看着手表对张均说：“停车吧，我在这里下车。”

    ……

    “是！”

    ……

    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

    “过奖。”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的品位？”井上鼓鼓腮帮子，瞪眼。“你怎么侮辱我都行，鄙视我的品位就不行。”

    瞥见叶正宸迎面走来，郑伟琛毫无意外，笑着迎上前，一个重拳打在叶正宸的肩头：“你穿这身军装还挺帅的，比穿白大褂帅。”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更长时间的沉默后，她问：“和她？”

    “我有个客户非常喜欢这款车，愿意多出车价的百分之二十买这辆车，昨天我帮他求了老板好久，老板只回答我一个字：no。”美女继续搭讪。

    “没事。”说完，她又继续观察她的细菌。

    询问之后，他得知美女迷了路，又是中国人，他的责任感又没按耐住，主动开车载她去超市。

    井上离开前，特意拍拍叶正宸的肩膀：“我还有其他事情，不陪你了。这几天你有空了，不如找个美女消磨消磨时间。”

    雪白的背影在纷乱的世界里若隐若现，令他又想起了前夜在医院看见的场景，垂死挣扎的病人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紧紧抓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她明知道任何的药物都无法再延续病人的生命，还是不肯放弃，用尽全力去抢救，不停地鼓励病人坚持下去。

    终于有一天，他真的遇见了她——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伤口因为重击而撕痛，叶正宸眉头都没皱一下，抚着肩膀展颜而笑。真正的朋友，是在你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你依然笑着面对的人。

    相恋时，我身边站着合法妻子，那是我身不由己……

    他也不再说话，拿着她放在一旁的记录本细看。她果然在做那种变异细菌的活体实验，从记录上看，这种细菌的存活率已经达到20%。

    叶正宸缓了口气，言简意赅答：“我想看她一眼。”

    “为什么？”

    叶正宸暗暗后悔，早知道美女英文这么好，他该说：“谢谢！”

    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叶正宸刚拿起报纸，鼻端飘来一阵浓郁的咖啡香和女人的幽香，接着一双修长的美|腿在他面前微微屈膝，他抬眼，只见一名陌生而美艳的销售员笑吟吟望着他。“すみません。”（对不起，打扰一下。）

    （四）怅惘

    樱花盛放的时节，花瓣落满了阳台，窗帘拉开，露出她灿烂的笑脸……

    “为什么？”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勤务兵敢问的，而是听说叶正宸回国，在师部大门外等着与他久别重逢的郑伟琛在电话中问的，“只有一天的休整时间，你也要去南州？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私会别人的未婚妻？”

    华人会是新宿最有势力的帮会，拥有新宿一半的娱乐产业，也拥有着辐射整个日本的信息网。他这次来日本，除了调查山口药业研制的细菌，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和华人会取得联系，追查一些隐匿在日本多年的逃犯。

    在日本，年轻人过了十八岁，都要打工养活自己，有不少名牌大学的美女选择来车行打工，赚钱倒在其次，主要目的是结识有钱且未婚的男人。

    “这是今年的新款，前几天刚到的现车，我特意给你留的。”井上用中文说。

    叶正宸低头解着袖口处的纽扣，解完一边又去解另外一边，然后把袖子缓缓往上挽。

    “你看看表，这都几点啦，你拿我当闺女使唤呢？”她努着嫩粉色的小嘴埋怨他，嘴角和眼睛里却带着愉悦的笑意。

    “手续都办好了吗？”他问，再办不好，他怕招架不住美女的攻势了。

    “黑色。”叶正宸说。

    “我只是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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